肖雪梅(一)
肖雪梅子温和,对雪梅也还好,本来十分幸福的一家子,却被无的洪水冲没了。爹带着她在德州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有个开醋坊的人家接受爹爹,让帮着做醋。爹爹和她没没夜的干活,终于换来东家的笑脸,她和爹爹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总算不怕冬天到来会冻饿而死。 这天,她正帮主家清洗醋缸,东家太太喊他爹:“他肖叔,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旧相识。” 爹爹正往缸里倒粮食,腾空了袋子,这才回过头,满脸疑惑:“找我?我在这儿哪有认识的人呀。” 不过爹爹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东家有点不高兴,只是没说什么。后来爹爹终于回来了,继续**的活儿,那天后,爹爹好像有什么心事儿,那个相识的人,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寻。最后,东家太太不高兴了,爹爹对东家说:“我给他说了,让他不要找我了,他不听,他再来寻,你就不要理他。” 终于把一批醋缸都封好了,发酵要好长时间,爹爹和雪梅的事儿少了好多,爹爹每天帮着东家把醋糟送到城外的农庄上,让去喂猪,雪梅则帮着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那个找爹爹的人,还是没两天就来一趟。 东家的院子临街,他就在那儿开个铺面。那天那老头又坐在铺子外面的大石头上,东家太太忍不住好奇,问那人:“你找老肖,到底有什么事儿?我看也不像是讨债的。再说,老肖家都让淹没了,讨债估计也是分文没有。” 正在擦拭柜台的雪梅听那个老头说:“我年轻时遇难,是肖大哥把我救了,我这些年一直也翻不过来,想报答他,苦于没能力。这现在我儿子考中了,当了官儿,派人回去接我。我琢磨让肖大哥和我一起去儿子那儿,肖大哥不愿意,我没办法,只好天天过来求他。” “老肖还有这么好的事儿?”东家太太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老肖家被淹了,在德州过得艰难,还是我孩儿他爹看他带个闺女,实在可怜,这才收留了他。他也不说你找他到底为啥,要知道是这事儿,我怎么也帮你劝劝他。” “他还带个闺女?这肖大哥心也太硬了,自己吃苦也就罢了,怎么能连累孩子也这么可怜呢?那闺女多大了?哦,我算算,可是有十六七了?” “你怎么知道?” “我那时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呢。记得,那小闺女长得可水灵了。” “就是,老肖就是为了这娃,不好找东家。” “那东家太太,你帮忙给说说,我那大儿子还没订婚呢,我们成了亲家,他也就不会不跟我一起去了。” “嘻嘻,我还没做过这码子事儿呢。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一会儿他回来,我一准儿给他说。” 雪梅和他爹,包括东家一家,都当这老头的儿子,大概也就是个主溥知事之类的九品官儿,他们谁也想不出来,这坐在石头墩子上的老头儿,儿子竟然会是六品的同知。 他们眼里,那七品的县太爷都是了不起的大官儿了。 爹爹刚开始还是不太答应:“我当年偶然救了凤兄一条命,这现在就要着人家来报答,我臊得不行。” “呵呵,肖大哥,你不为你想,还不为闺女想想呀,就你现在这样儿,闺女能嫁什么家儿呀。这位凤兄的儿子,可是科举考出来的官儿呢。我估摸着,怎么也是个举人老爷。你积了德了,闺女现在可有福享。你再不答应,我可都看不过去了。”东家自从知道爹爹救了一个官员的老太爷,对父亲说话和气了不说,也不叫老肖了,改成肖大哥,雪梅这两天,东家太太也不敢让做活儿,说她是做夫人的命,再让做活会折辱了她。 爹爹不说话了,雪梅是他的心病。东家见雪梅她爹软下来,凤老头再来时,就摆下酒席,三个人在一起喝了几盅。爹终于下了决心,和凤老头一起去河北,他本不求把女儿嫁个官员,但求能度过这个灾难,保全他和女儿命,也保全女儿的清白,女儿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又是花儿一样的容貌,这么在外漂泊,太危险了。 东家太太给雪梅了几她年轻时的旧衣服,让她一路上换洗,还给她一个帷帽。父亲让雪梅管凤老头叫凤伯伯,他们从德州出发,有时坐船,有时雇辆马车,没两天,一个傍晚时分到了景州。 爹爹一看进的大门是同知府,腿都有点发软,他低声给雪梅说:“如果凤伯伯的儿子不愿娶你,咱们就回去。”雪梅听爹爹的话,非常心虚,知道爹爹现在走投无路,她心里也是非常难过。 事如她担心的,那个凤伯伯的儿子不肯给爹爹磕头,爹爹当时就要和雪梅回德州。 “肖大哥你可不能这样,不论怎样,你先在这里住一晚,就算你要回去,也不要黑天里赶路。” 还有一位年轻人,雪梅听出来他是凤伯伯的老2,他赶紧给爹爹说好话:“肖叔叔,你听我说,你对我爹的救命之恩,我们兄弟一定会好好报答的,你千万别负气离开。就算和兄长婚姻不行,我在京城还有产业,给你寻个好营生,让你和这位妹子好好生活不成问题。你今晚就先在驿馆歇了,咱们明天好好议一议。” 这位凤二哥拉着爹爹,带着她去了驿馆,一路上,说了不少好话,还说他和哥哥没想到爹爹忽然给订下这么一门亲,马上觉得接受不了,还请肖叔叔原谅云云。 第二天,雪梅刚起来,梳洗了,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凤伯伯来了。这位凤伯伯,害怕他爹带着她回去,一早就过来查看的。 “凤兄,你那老2,说是可以帮我找个营生,这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咱们亲家不成仁义在,你也别硬bī)着儿子了。”雪梅听爹爹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那么想的。 “这叫什么话,不成这儿女婚事,本就是当爹娘的说了算。”凤伯伯说话很倔。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那位凤二哥过来了,他低低给他爹说了些什么,凤伯伯皱着眉听完,刚说了个:“那女——”后面的话,就让凤二哥的大眼给瞪回去了。 “肖大哥,你安心和闺女在这儿住着,我这就回去,和儿子准备迎娶你闺女的事儿,我那老大,最听我的话了,他昨天就是没想到,觉得有点意外,接受不了,嘿嘿,今天,这不,已经和老2合计着,怎么办喜事儿了。”凤伯伯笑的满脸灿烂。 “呵呵,爹呀,你人生地不熟的,回去能准备个什么,还是我和兄长去忙啦,你就陪肖叔叔在这儿住下,闲了,就在这景州转转。”凤二哥说话非常中听,再加上凤伯伯一脸期望的神,雪梅他爹终于决定留下来。 雪梅从那天开始,每天待在驿馆的房间,很少出来,凤家那边,过来一个老妈子,拿过来一些绫罗绸缎的,给雪梅做衣服。雪梅也每天手儿不闲,和那老妈子一起缝衣绣花,做起嫁妆来。 “jiejie你好命呀,一过门,就是‘安人’,这可是六品诰命呀。”做活儿时间长了,那老妈子也和雪梅说说闲话,“我们老爷,那可是要文采有文采,要长相有长相,是景州大大的清官儿,这才几年,就从七品升六品了,都说,他这同知,迟早是五品的。” 雪梅红着脸不说话,如果她现在嫁的是一个普通庄稼人,哪怕是个小财主,她的心里都会有又羞又喜的感觉,可现在,是个官儿,还是个她想也想不到的大官儿,比她知道的七品知县还大,她只觉得懵。有一回,爹爹过来看她,她低声问:“爹爹,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做梦呀?” 爹爹脸上是喜悦,眼里却多少还有点担心:“雪梅,你就放宽了心,我都去打听了,你这个夫君,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好,满城的老百姓,没有不夸他的。你过门,肯定不会受委屈,他一准儿对你好的。” “嗯。”雪梅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感觉爹似乎想叹口气,却又yingying给憋住了。 就像现在,雪梅就想叹口气,但喜娘一再叮嘱她,今天不吉利的话儿不能说,不吉利的事儿不能做。 门口有脚步声,有点迟缓,走走停停,门“吱呀”一声,开了,那脚步声到了雪梅跟前,雪梅闻到一股子酒气,有个白皙指头修长的手,拿着一个秤杆,把她头上的红盖头挑去了。 那手,还轻轻扶起她的脸,雪梅被迫抬头,看到个俊美的男子,不过,他很明显,喝大了,醉醺醺的,似乎摇摇晃晃站不住。 雪梅起,帮他脱去大红的喜服,还准备过来扶他,他却子一歪,倒了下去:“我困了,睡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闭上了眼,没多一会儿,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