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接招
公孙柔只当阿依皱眉头是担心墨砚不喜欢她,心下冷笑,顿了顿,虽然面上依旧带笑,声音却有些清寒: “meimei以后回答我的话时也应该讲究一下,至少该恭恭敬敬地说一句‘是’才行,虽然你我不分大小,但皇上的意思是由我来教导你,我又比你年长,你理应注意一下规矩。” “……是。”阿依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想听这个,于是满足她了。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公孙柔觉得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爽快,反而是愤怒讨厌。然而她好歹是顺从她的,公孙柔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觉得这下好多了,眼眸里掠过一抹高高在上,她说: “meimei这几日也该好好学一下规矩,以免过些日子皇后娘娘召见我们进宫时meimei在宫里一个不小心给三爷丢了脸,到时候不仅meimei无法再抬起头来,就连我和三爷也会觉得颜面无光,人们不说meimei野性惯了,倒会说我没有管教好meimei,没有尽到正妻的职责。” “……”阿依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个被恶婆婆欺压的可怜媳妇,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过因为公孙柔不是自己的婆婆,她倒不会觉得那么难受。 “所以为了meimei着想,也为了护国侯府和三爷的颜面着想,我身边有一个mama原先是宫里出来的,最懂规矩也最会教导人规矩,我想送去给meimei……” “唉哟!”公孙柔话还没说完,阿依已经抱住肚子弯下腰,好像很痛的样子。 “meimei,你怎么了?”公孙柔被她突然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问。 “我肚子痛,我得回去一趟,公孙姑娘你先自己去虎松堂吧,我恐怕一时赶不及过去,若我迟了,公孙姑娘先帮我告个罪!”阿依说着,转身撒丫子跑了。 “哎,喂!喂!”公孙柔目瞪口呆,火冒三丈,差点跳脚,她还没有说完,她还没说今晚要去墨云居让她帮她裁衣裳她竟然就跑了,这一下她要怎么找借口在晚上去接近三爷?她还没有逼她答应派个嬷嬷去教导她宫规,这一下她要怎么往墨云居里插人?关键是,她到底是真的肚子痛还是装出来的? 若当真是个心机女,倒是有点本事,竟然凭借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容貌将三爷哄得团团转。 眼眸里掠过一抹狠戾,她很快就会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阿依一路冲下穿山游廊,双手叉腰,眼见公孙柔并没有追过来才放心。绿芽跟着她飞奔,终于能停下来歇一口气,扭着脸不高兴地道: “奶奶,藕湘院的那个人好讨厌,三爷明明求娶的是奶奶,她被硬塞过来却还腆着脸对奶奶那个样子趾高气昂,还说什么要教导奶奶,说那是她做正妻的职责,奶奶可以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来的,怎么到了她嘴里竟成了比她矮了一截的妾室了!” “……大概是因为新婚之夜没过成,内心苦恼,所以想用虐待我出气。”阿依回答说,“反正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我们也不用放在心上,绕个远路去虎松堂吧。”说着,绕大远向虎松堂去。 “奶奶!奶奶你也太好性了,她那么拿话欺负你,你就算不还嘴,至少也应该去三爷面前好好地告她一状,让她别再在你面前充大趾高气昂!都是三媒六聘凭什么,连奶奶没有娘家的事她都当着奴婢们面前说出来,还用了那么多难听的词,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奴婢们看轻奶奶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绿芽气坏了,追着她气哼哼地道。 “……我没觉得她是欺负我,我也本来就没有娘家,再说嘴长在她身上,她要说什么关我什么事,你气性太大,回去喝点菊花茶去去火。” “奶奶若是不和她斗一斗,三爷说不定会被她抢走的,昨儿晚上奶奶居然跑到厢房里去睡了,多亏这院子里全是我们的人,要是传出去,还不一定被传出什么呢!”绿芽噘着嘴说,“我刚刚看见那个跟公孙夫人窃窃私语的人好像是咱们院的雪盏,院子里出了一个投靠藕湘院的,奶奶你至少也该头疼一下,别大大咧咧的!” 阿依觉得绿芽今天的话好多,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就算是一条狗,它要是想跑你也是留不住的,更何况是一个人,若是心在你身上,鞭子抽都抽不走,若是心不在你身上,留下来的那具躯壳绝对会成为诅咒。” 前面那些话绿芽明白,后面这句听起来有点惊悚,尤其是她用了阴恻恻的语气,绿芽的面皮狠狠一抽,不再言语。 “走吧,去虎松堂,若是去晚了,公孙姑娘一定不会替我告假,说不定还会说我睡昏头没规矩之类的,墨夫人虽然对我很好,护国侯府里也很自在,但我却不能因此错了规矩。” “奶奶,你应该叫墨夫人‘母亲’或者‘娘’。”绿芽提醒。 阿依用手掌拍拍嘴唇,新婚第二天还没有真实感,听她这么说,又一次觉得有点恍恍惚惚的。 阿依与公孙柔几乎是前脚后脚到达的,公孙柔刚坐下就看见她进来,一张俏脸绿汪汪。 开饭的时候因为墨虎、墨磊、墨砚都没回来,墨矾出去玩了也没在家,所以吃晚饭的只有几个女人。秦宣下学回来也来吃饭,公孙柔看见秦宣又来了,她之前只以为这是因为阿依婚礼暂时住在府上的小孩子,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常住在这里。她自然不认得秦宣,便含笑问: “这位小兄弟是亲戚的孩子?” “我是墨伯母的孩子。”秦宣挨着墨夫人坐着,闻言,立刻举手说。 “没错,这是我的孩子。”墨夫人笑着在秦宣的头上拍了拍,说。 公孙柔明知道事情必不是这样,却也不好再问,顿了顿,试探性地提起要给阿依送嬷嬷的事情,墨夫人四两拨千斤表示自己不管墨云居的事,公孙柔就在饭桌上以一副关切的口吻继续询问阿依,阿依则她每问一句就岔一句话,她每问一句就岔一句话,还全都不咸不淡,把公孙柔磨得最后火冒三丈,两眼冒金星,却又不好在饭桌上发火。 公孙柔虽然没讨到半点便宜,阿依却觉得这顿饭吃得很无聊。 夜半时分墨砚回来了,墨云居的大红喜字仍旧贴在门窗上,尚泛着nongnong的喜气。正房里已经灯火通明,虽然平日里同样是灯火通明的,但今天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才走上门廊,阿依已经迎了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纂儿,以一根红宝石石榴簪固定住,内穿银红色绣海棠花百褶裙,外罩一件浅鹅黄银色小碎花对襟长褙子,只戴了一对红宝石石榴花坠子,恬静地立在门口,温婉地朝他屈了屈膝,脆声道: “欢迎三爷回家。” 墨砚呆了一呆,看了她一会儿,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心里有些小激动地轻咳了两声,偏过头去大喇喇地“嗯”了一下,她突然对他来这一套竟让他有点不习惯。 踏进屋里,室内燃着一股蔷薇花香饼的味道,是他喜欢的香料。以往在门口迎接他的都是丫鬟,他向来不放在心上,今日屋子里多出一个她,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他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墨砚坐到屋子里的软榻上,却见榻上放了一个针线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件刚刚裁好正在缝制的紫色杭绸里衣,他微怔,拉起来看时,心跳顿了一拍,狐疑地望向她,问: “你在做衣服,你这该不会是……给我……” “因为听说成亲之后要自己动手做衣服,我在帮墨……妾在为三爷做衣服。三爷吃过晚饭了吗,若是还没吃过,妾让人去准备些饭菜来,啊,在那之前,三爷先把衣服换了吧!”阿依显然正处于背诵状态,愣了愣之后,手忙脚乱地去衣柜里取出家常衣服递给他。 墨砚的面皮狠狠一抽,没去接衣服,倒是拉住她的手腕,大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温度: “也不发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还叫我‘三爷’,你不起鸡皮疙瘩我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依看了他一会儿,偏过头去说: “公孙姑娘说我一定要讲规矩懂规矩,不可以给护国侯府和墨大人丢脸。” “她算哪根葱。”墨砚面色一黑,不太高兴地道,“你怎么又和她见面了?” “晚上一起在虎松堂吃晚饭,公孙姑娘好歹也是墨大人的夫人之一,总不能不跟她一起吃饭,那就有点欺负人了。我从霆雅哥哥屋子里出来时刚好碰见她在穿山游廊那里和雪盏说话,公孙姑娘还说过一阵子我要和她一同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为了学习宫规,要派一个嬷嬷给我。我学过宫规的,所以跑掉了,我也不想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对了,霆雅哥哥又割破了手指。还有,我虽然觉得冷落了公孙姑娘很可怜,但我实在不想和她说话,我虽然不是不理解她的心思,但她总是瞪着我,即使是我也会觉得不自在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