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丹
第二日一早,在柳树林带领下,来到知府家宅院,故地重游,不由得想起雀斑脸。 此时的门房,已经换成一个精瘦汉子,看了二人两眼,面无表情的让开去路。 到了院内,只觉此地气息阴森,令人很不舒服,不过也没在意,毕竟此地闹过鬼,阴森一些也正常。 此宅院占地面积不大,分前后两进,中间一道三丈高的砖墙隔开,角落里有一小门,只融一人出入。 前院假山流水,红砖绿瓦,还有几颗石榴树,后院由于隔着围墙,隐约可见亭台楼阁。 叔侄二人左拐右绕,走过一条围廊,至西厢房门前,期间有数股气息,埋伏在隐蔽之处,想必因府城多事,加强戒备。 柳树林整整衣衫,正要敲门,“吱呀”一声,却从内侧推了开来。 只见一身穿黑色夹衫,腰间一根蓝色纹绅带,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有着一双狭长眼眸,面容俊美的男子,正跨出门来。 柳旭看着此人,没来由的,只觉若是个女子,定然非常好看。 柳树林说道:“张管事早!这就是和您提过的小侄柳旭,来来来,快见过管事大人。” “张管事好。”柳旭应声附和。 张温瑜笑着说道:“好好好,果真一表人才,前些日子邪秽作乱,大部分门客死的死逃的逃,现今急缺人手,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听张管事之言,柳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因此人声音太过动听,用黄莺出谷,笑似银铃形容也不为过。 心中腹诽,“为何老是觉得他不男不女,别扭异常,难不成是个太监?” 正胡思乱想之际,柳树林说道:“温瑜兄,我还要照看店铺,日后小侄就拜托您多加照顾啦,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千万不要客气。” 目送柳树林背影消失,张温瑜说道:“正好今日在太白楼有个宴会,你随我坐车,有话讲于你听。” 到了门口,已经有辆马车在等候,两人安坐之后,张管事继续说道:“今日的宴会,就是为了找人手补充防卫,一会儿你在一楼负责,记住关键一点,任何人不得踏上二楼。” 柳旭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状况,只能尴尬的说道:“张大人,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您就叫我负责此事,实在是……实在太过儿戏了吧!我连最起码的章程都不知晓,这如何去弄?” 张温瑜笑了笑,一边摩挲着手背儿,一边说道:“无妨,随便挑两个顺眼的即可,你是柳兄介绍而来,我完全信得过他。” 柳旭心中一凛,“此举是在试探我啊!让我做事,并不是因为我值得信任,若是出了差错,可以直接去找叔父问罪。” 再看张温瑜那漂亮的脸蛋儿,就觉此人好似一条毒蛇,正摇响了尾巴,择人而噬,当下正襟危坐,不在言语。 到了太白楼,一楼已经坐满了人,见二人前来,有的抱拳,有的弯腰,把平日里粗鄙的模样具都收起。 不过这一番动作下来,你推我挤,显得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张管事毫不在意,微笑着还礼,用那动听的嗓音说道:“各位此次前来,实乃我之幸事,今日之会,就是为了寻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护卫这方百姓,此次招募之事,就由我身后这位负责,大家可以找他详谈。” 言毕,从从容容,迈步进了二楼的包厢。 这一下,所有人都丢掉彬彬有礼的模样,呼拉拉上前,把柳旭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喊道:“各位,各位,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稍安勿躁,不要着急,先找位子坐下,我会详细说给大家听的。” “嗯…嗯…”清了清喉咙,心中却急速思量对策,“张管事赶鸭子上架,让我来负责此事,真个为难。总不能真的挑顺眼的吧?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有了,既然他说要找信得过的,那就找两个身家清白的算了!” 忽见门口进来两人,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姚、杨两位。 杨师兄在前,双眼看着棚顶,昂首挺胸,背插一剑,一股锋锐之气乱射。 姚师弟在后,面带微笑,不时与众人点头致意,一前一后,往二楼行去。 柳旭连忙别过头去,假意与身边之人交谈,等二人上了台阶,才长出了口气,毕竟那日与杨师兄有过龃龉,丢了面皮。 刚以为蒙混过关,耳边一缕细微的话音传来:“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前日一别,居然已经有所成就,恭喜恭喜!” 还未等缓过神来,一股酸臭之气弥漫,熏得众人掩鼻而走。 只见一人,鹑衣百结,上面布满油污,腰间挂着个黄皮葫芦,面上黑漆漆一片,连是何模样都已辨认不清。 此人对众人的嫌恶恍若不见,拄着一条拐棍,慢慢悠悠,好似随时都要摔倒,摇摇晃晃上了二楼。 正奇怪这老丐是何方神圣,一个更加令柳旭惊奇的人出现,竟是白云观的青松道长。 老道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目慈祥,随意与相熟之人攀谈。 柳旭正犹豫是否打声招呼,老道却面露思索之色,随即以眼神制止,直接上了二楼。 这接二连三的变化,弄的柳旭摸不着头脑,“姚、杨二人、青松道长,都是仙家人物,身后有庞大的势力,想来那邋遢乞丐,也不同俗流。 可那张温瑜,说好听点是个管事,说难听点就是个奴才,却为何能稳稳当当端坐二楼,做那设宴之人?这般大人物如此厚颜,难道……”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脑海中划过一条闪电,把近日所见所闻串起,终于有了答案。 “是了,定是为了传闻中的秘府之事,只有此物,才能引这些高人前来,这一楼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心中有了定论,立刻烦躁不安起来,恨不得化成一只蚊子,听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楼下众人见柳旭神思不属,又开始吵吵闹闹,嚷嚷着拳打南山,炸呼着脚踢北海,弄得像是菜市场一般。 这群家伙,各行各业,龙蛇混杂,穷苦出身有之、流氓无赖有之、还有曾经一起练过武的熟人。 他们齐聚在此,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练过两手功夫,做个看家护院的家丁绰绰又有。 听闻知府招募人手,因此前来碰碰运气,若是能受到垂青,也算鲤鱼跳了龙门。 大家这一嘈杂,像是无数鸭子围在身边“嘎嘎嘎”直叫,本来就有些烦躁,这下更是头昏脑涨,不堪其扰。 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高声喝道:“都给我住嘴。”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这田正的手下,真是好大的威风,上梁不正下梁歪,由此可见,田正说什么爱民如子,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随着话音,只见一身穿金黄色莽袍,腰间一根深紫色雷纹带,头带翡翠头冠,有着一双清澈的凤眼,身躯修长,温文尔雅的人物,迈步进来。 此人周身气血鼎沸,犹如实质,好似太阳般,放射出万道金光,刺的柳旭神魂萎靡。 张温瑜从二楼急步而下,躬身一礼:“王爷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那人面色一变,厉声喝问:“为何不见田正,他可真是越来越放肆,真以为本王不敢拿他怎样?” 张温瑜却是皮笑rou不笑,不卑不亢的说道:“您这不是明知顾问吗?大人最近脱不开身,此次商谈由我全权负责。” 那人听了话头里的钉子,强压下怒火:“好好好,张温瑜你也出息了,敢如此与本王讲话,旁人可不能护你们一辈子。” “王爷您风采依旧,小人怎敢放肆,您大人大量,饶恕小的一回,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您先请。”张温瑜听到威胁之语,话风一软,弯腰摆手,做了个店小二让客的动作。 “那帮假冒伪善的家伙,本王懒得一见!皇兄口谕,晋封田正为一品威武将军,统领柳州府军政事宜,另调拨十位神机营修士,听其调遣,我私人送你一句,好自为之。”直接拂袖而去。 “韦祺祥你好大的口气,到处显摆你那王爷的威风,难道我沧浪剑派,还怕你大周不成?”杨师兄从包房内跨步而出,周身罡煞滚滚,居高临下的望着八王爷韦祺祥。 八王爷本已出门,听到杨师兄之言,亦调动周身气血,好似有一条黑龙虚现,威势凛凛,冷笑道:“今天出门看过黄历,当心小人作祟,本王还浑不在意,没想到果真如此,碰到杨卓英你这虚伪之辈。” 二人言辞交锋,针尖对麦芒,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之势。 柳旭冷眼旁观,对二人实力有了大致了解,杨卓英正在炼化罡气,再花个数年功夫金丹有望,韦祺祥黑龙法相隐现,实力略微高出一线。 说道神宗法门,荀大夫讲过大概,神宗炼体之法,分为锻体、开脉、凝魂、法相、合体、脱劫六层。 第一步需把rou身锻炼到极致,根骨悟性高的,可以开发出一丝神兽血脉,之后神魂与血脉相合,成就法相,相当于道门金丹。 再把七魄与血脉合一,血脉与躯体彻底融合,若能度过劫数,可成真身。 随着两人对峙,气息节节拔高,大厅内刮起一道龙卷风,吹的众人东倒西歪,一时间锅碗瓢盆齐飞,桌椅板凳乱撞,好不热闹。 胆小怕事者夺门而逃,胆大者于门外张望,最后只剩下柳旭和张温瑜,龟缩在角落。 张温瑜轻推柳旭,温柔的说道:“现在你表现的机会到了,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们两人。” 柳旭面色煞白,心中大骂“你个王八蛋,叫我阻止他们,你还真看得起我,你他娘的存粹叫老子送死!” 有心夺门而逃,又怕连累了叔父,硬着头皮大声喊道:“二位,快快住手。” 对峙的二人,都绷紧神经,随时发出天崩地裂的一击,柳旭胡乱插入,气机交互之下,直接成了众矢之的。 一股细微的血气,以及一道极寒的罡煞,同时刺入他体内,神魂受此一激,立刻开始沸腾燃烧。 大骇之下,赶忙搬运所有内息,一股脑的灌入养魂楼内安抚,这才勉强压下躁动。 不过此举也是饮鸩止渴,随时都有可能完蛋,对怂恿自己的张温瑜,更是恨不得啖其血,食其rou。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未曾出声的姚师弟,倏的出现场中,暗中将一股庞大的法力度入柳旭体内。 “二位暂且罢手,听我一言。”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衣袖,韦祺祥蹬蹬蹬连退数步,体内黑龙呜咽蛰伏,杨卓英周身罡煞,亦被尽数压回体内。 杨卓英惊讶的大叫:“姚师弟你结成金丹了?”见其微笑点头,再也没有争斗之心,失魂落魄的进了包厢。 韦祺祥却郑重一礼:“恭贺正平兄成就金丹,长生可期。”说完昂首挺胸,大踏步离去。 姚正平暗暗喝彩,“果真是一时俊杰,听到我成就金丹,反而斗志更加高昂,不像杨师兄,彻底丧了心气。哎,一直不敢让他知晓,就是怕他如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至于这位小兄弟,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时张管事恭维道:“姚真人挥手间,化解一场危机,真乃高人风范。” “谬赞了。”姚正平微微一笑,二人携手上了二楼,好似完全忘记了柳旭,将他丢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