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许我向你看
035许我向你看 已经半夜了,山区里没有路灯,电压也不高,接不了大功率的照明灯具,只能依靠各自带的灯具,和车子的车灯,将原本深黑的场地照得灰白。 山脚下涌了不少人,都在争相欢呼,看着黑色的车子冲破终点,看着连赛车服都没有穿的陆沉雁连倒带摔地开了车门,弯曲的身体踉跄着靠着车身。 “雁子!” 许落赶紧过去,搀扶着他,娇小的身子努力的承担着他大部分的重量。 “落……落,安阳。” 小臂上被车窗的玻璃滑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白色的纯棉卫衣都被染成了艳丽的血红色,失血过多,脸色都变得苍白苍白,于是,陆沉雁第一次没有拒绝许落的靠近,由着将自己夹在她和车身自己,虚弱的直起身,嘴里却念念有词。 “嗯嗯,安阳,安阳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许落在车子里就被他的不要命吓了一跳,这下看着陆沉雁伤成这样,眼泪早已经止不住扑簌扑簌的滚落。接连不断的几声没事的,似在安慰陆沉雁,似乎又是在安慰自己。 习陆洋的红色法拉利刚出现在直道的那头,陆沉雁便强撑着自己起身。 “雁子。”陆沉曦刚好赶过来,一边关切的喊他,一边跟着许落搀扶着他往旁边挪。 许落知道,如若没有陆沉曦的放纵,雁子是绝对不可能受伤,遂懊恼,气愤的瞪了陆沉曦一眼。 陆沉曦倒没什么起伏,也再不说话,只搀着陆沉雁一步一步走。 他不是不懊恼,亦不是不心疼。可雁子的倔强,除了安阳,无人能敌,他没有办法。况且,这样的雁子,陆沉曦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甚至更严重的时候,枪伤危及性命,他也有见过。他知道应付这样情况下的陆沉雁,越是顺着他,越好。 许落懊恼的跺了下脚,只得继续搀着。 “青儿,哪天我要是留这么多血,你会不会也如此刻浑身冰凉?” 人群里,关齐铭冷眼看着这一切,侧头,颔首,干净的下巴抵在宁小青的肩头,薄而润的唇贴着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蜗,麻麻的,然他邪魅的笑,轻蔑的眼神,还有那么冰冷讽刺的字句和瞬间在她腰际收拢的手,都不得不让宁小青害怕,浑身一抖。 “齐铭,你误会了,我不过是害怕看到血。” 宁小青下意识的往外动了些,企图脱离他令人窒息的怀抱,关齐铭却眼神一凛,将她收纳得更紧,然,不等她侧眸去看,他已经迅速偏过头,收回抵在她瘦削肩头的下巴,只留下个冷凝的侧脸,而盯着陆沉雁那边看过去的闪着寒光的眼眸。 然,这等冰冷的表情,却只维持了几秒。 当车身严重变形的法拉利带着车轮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呼啸而来,一阵猛烈的刹车声后,习陆洋安然的开了车门,款款下车,面部表情邪魅而得意,完全没有失败者的恼羞成怒。 他靠近陆沉雁,陆沉雁也走向他,两人默契的在只有一步之遥距离的地方停下。 “习陆洋,把,把,我的……安阳,还……还给我!” 明明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看到他走下车,他仍旧摇摇晃晃地堵了上去,隔着半米宽的距离,他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了,可尾音却仍旧坚定无比。 “疯子。” 习陆洋瞟了他一眼,啐了一句,哗地转身。 “习陆洋,我要安阳!” 陆沉雁不明白他为何是这举动,脚下一晃,立马伸手拉住习陆洋,这次,说话的声音里,可以闻到火药的味道了。 “疯子!” “你的安阳,给你。”习陆洋回头瞟了他一眼,又转过来,自顾自的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安阳刚刚才吃力地解开了安全带,身子无力的靠在车门上,压根想不到车门会忽然打开,一下子失去了可以支撑她的力气,连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她“啪”地倒了下去。 “哎,安阳!” 习陆洋也没想过是这么个情况,立马伸手去接,却还是比陆沉雁慢了一步。 “小乖!” 只一个侧影,陆沉雁便一眼分辨出了车子里的娇小人儿,顾不得许多了,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脱口而出的一声小乖,无疑将他所有的担忧都提到了最高点。 “小雁子……” “呜啊……” 从下午被绑架开始忍到现在,从一开始知道这一计划的担忧,到害怕陆沉雁受伤,到刚才自己差点被他的一毁俱毁撞落悬崖,安阳终于因为他破碎的一声小乖,呜咽了一声小雁子,然后埋首在他厚实的胸膛,溃不成声。 只有差点经历了生死,才能深刻体会,能见一面,能听爱人亲密的换一句彼此之间的爱称,是一件多么平凡而感动的事情。 原本吵闹的世界忽然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只剩下陆沉雁焦急着唤了的一声小乖,和安阳痛哭流涕的回的一声小雁子。原本领着宁小青快步过来的关齐铭,终于在这一刻收住了脚下的步子,猛地转身,踉跄的拽着宁小青离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陆沉雁压根没时间在顾及别人,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安阳,听着那一声梦里都在想念的小雁子,紧悬的心终于落下,浑身再无一点力气,轰然倒下。 “雁子~” 闹呼呼的地方,忽然响起陆沉曦和许落的惊呼声。 等不及医院的救护车,陆沉曦慌忙开着那辆着实已经惨不忍睹的悍马在山路上横冲直撞。好在苍穹山出去后不远就是解放军总医院,凭着陆家在军区的地位和名声,陆沉雁第一时间被陆沉曦强迫着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惨白的灯光由高往低打下来,层层叠叠的,将缀了浅绿色点点的米色瓷地板照得冰凉冰凉。 手术室外面,蓝色的一排座椅上,陆mama楚澜安静的坐着,身上墨绿的军装还挺整齐的,面色稍微有些憔悴,但看不出什么急色,可能只是因为睡眠被打断了。只不过,十指却绞在了一起,落在大腿上,跟拧了跟椒盐麻花一样。 陆爸爸陆泽汀呢?看上去比陆mama楚澜好很多,只是浓黑的眉深深蹙着,摆着一副脸孔,面瘫似的。 只有陆沉曦,焦急的在手术室门口来来去去的走,等着头顶上那盏红色灯熄灭。 手术室里,冰冷的手术台上,巨大的灯光从正上方落下来,照得陆沉雁有些睁不开眼。 安阳穿着一身无菌工作服,坐在一边皱着眉,眼睁睁的看着陆沉雁连麻药都不打,咬牙忍着让医生一针一针的替自己缝合手臂上长达十余厘米的伤口。 “姑娘,别怕,这货这里中枪了,也没打麻药,硬生生地听了过来。不过,换做是我,就算他疼死了,我也不陪他来手术。” 李少南一边缝合陆沉雁手上的伤口,一边还不忘调侃他,手里的长针下意识地指了指他的心脏下方。 难得见到这个“性冷淡”的男人晕了都不肯松开一个女人的手,这不是明摆着让这只终身的伟大目标都是被好奇心害死的猫八卦加无耻一下么? “李,下次让你去利比亚战地医院无偿支援。” 陆沉雁怒斥了一句,偏过头不再看他,将目光落在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的安阳眼上,脸上,心上。 强烈的灯光,她的眉弯,眼角,鼻梁,唇瓣,那么鲜明,让人心安。 这么多年,每一次受伤都不用麻药,只有这一次,疼得那么温暖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