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处可逃之地
命运:钢铁 运与命,血与海的故事前传 第十章无处可逃之地 SH,某座新建起来不久的摩天大厦。 这座四十层高的建筑远远不如SH最高的建筑,可少数知道它的人,都了解这栋大楼有多么特殊。就如一片直立挺拔的杨树林中的垂柳一般,特殊,而又让人感到惊奇。和别的大楼不一样,它完全是由一个人出资建设的,它主人的名声远比这栋建筑甚至这座城市要大得多。 大楼顶层,与其他楼层不一样的是,顶层只有一只支柱,那十人围起来也抱不住的巨大支柱独自撑起这大楼顶层。 而内饰装修也与其他楼层完全不同,放满书籍的巨大书柜,古罗马风格的厨房,还有那掏空了四分之一墙壁,由强化玻璃顶替的巨大落地窗。浴室,厨房,卧室,书房,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间豪华公寓而不是办公室。 而实际上这层楼就是一座公寓,是属于这座大厦的主人的公寓。大厦里共有四座电梯,但任何一座电梯都无法到达顶层,甚至连楼梯也没有,只有另一座单独的需要门禁卡的大型货运电梯能从地下停车场直达这里。 叮!一角的电梯门换换打开,走出一道人影。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相貌很英俊,颧骨恰到好处的位置为他那张白皙的脸加分不少,那副黑色的方框眼镜也遮不住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硬要说的话,倒是和那个电影《超人》中的主角超人的形象很相似,刚正不阿,满满的正派形象。 “哦!原来是西斯,坐吧,有什么事么?”公寓的主人坐在那张桌面极其简陋,只有一只羽毛蘸水笔,还有一瓶连玻璃瓶身都是由手工打造的路易十三,身后是占了四分之一墙壁的巨大落地窗。 “刚刚找到了那个男人的踪迹,他刚乘飞机抵达江海。”西斯慢条斯理的回答,不卑不亢。 “呵,他还真是个蠢蛋啊。”男人笑笑,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上半杯路易十三,他很喜欢这种酒。经过半个世纪陈化的路易十三喝下去就像广告上说的那样:“饮用人头马路易十三,就像经历一段奇幻美妙的感官之旅。”确实名不虚传,酒一入喉就能感受到多种果香,待酒精逐步挥发,鸢尾花、紫罗兰、玫瑰、树脂的清香更令人回味,所以他很喜欢这种酒。 “如果他只是躲在SH,那我们还有可能抓不到他,可是只要离开,那他就会把自己给暴露了——何况还是乘坐飞机。” 男人端着酒杯朝西斯示意,西斯轻轻摇头,他又把酒杯放下:“他把自己…也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那要怎么处理?需要派人把他抓回来吗?”西斯毕恭毕敬地问,他是这个男人的秘书,为他处理大小琐事,但是这件事,需要他亲自决定。 “唔……说实话,我还没考虑过……”男人把杯中的路易十三一饮而尽,细细回味品尝这绝世美酒。“对了!我记得我们有人在江海吧?就是那个少年。” “您是说……那个孩子?”西斯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对,就是他,说起来,他到江海,快有一年了吧?就交给他好了。” “可是……我认为他还不完全能够……”提起那个男孩,西斯有些紧张,他想起了那个男孩以前的种种,暴戾,叛逆,不服从指挥……脑海里的这些记忆让他有些担心。 “放心啦……”男人一边摆摆手一边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他虽然有时候乱来了点,但还是知道分寸的。” 江海,XC区,高柏小区。 某间公寓里,一个健壮的男生在客厅里那台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他已经跑了两个小时,路程快逼近一个马拉松了,可他面色却古井无波,脸不红心不跳。 “叮铃铃……”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响起来电铃声。 男生“唰”地一下抓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号码,随即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 “喂…是我,什么事?”男生没停下他的动作,一边跑步一边接电话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冲突。在运动鞋啪嗒啪嗒踏在跑步机皮带上的声音中,他一边说。 “哦,没什么,就告诉你一下,有人背叛我们了,带着我们的…恩,算是比较机密的资料逃出去了。”电话那头那个男人声音爽朗,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一丝危机感,哪怕一丝紧张也没有。 “……”男生没说话,静静等待男人的下一步指示。 “然后呢,刚刚收到消息,他逃到江海了,估计我们说话这会刚下飞机不久。也许,不一定,有可能他已经离开机场了。江海市有点大,所以呢,这就需要靠你自己去找人啦!那就先这样,待会资料会给你传过去。” “恩……知道了……”男生脚步慢慢停下,语气淡淡的说。 “……还有什么要求吗?”男生还是有些不太确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唔……”男人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然后爽朗的笑道:“随你喜欢就好了!” “知道了。” …………………… “先生您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酒店前台的美女笑眯眯地对面前的中年男人说,男人拖着一个小旅行箱,肩上带着一个挎包。 听到“身份证”这个词语他忽然有些紧张。男人没做声,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挎包里摸出一张有些破旧的临时身份证,递给前台。 前台接待美女扫了一眼身份证,然后眼疾手快的给这个男人办好住房手续,最后公式化的微笑:“郭方先生,您的房卡。” “谢谢。” 男人丢下一句话,神情仍旧紧绷着拖着行李走向电梯。 前台接待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古怪的男人,但终究只是多看两眼,没有多想,她每天接待的客人不知道多少,形形色色稀奇古怪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她决定选择性无视。 …………………… “咔嗒”。郭方用房卡打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开灯,视线扫过房间,确定没有异状之后终于深深松了口气。 他放下行李,“噗通”一声躺倒在房间那张盖着鹅绒被芯的白色棉被的大床。柔软舒适的快感让他的疲倦彻彻底底地发泄,困意如洪水猛兽将他吞噬。因为这一个月以来,他过得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了,他如坐针毡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全因为他从一个组织里逃了出来。 想到这里,郭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强忍着睡意拿起挎包,从里边抽出一沓文件。那是他从组织的研究机构里带出来的,他原本就是组织的研究人员,这沓文件,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是他拿来赌命的最后一把筹码。 “圣诗班”,这就是这个组织的名字。他这个傻到会相信这群人的鬼话的笨蛋科学家,还以为这个组织有多么高尚。自己傻傻的为这个组织奉献一切,到头来却发现他们惨无人道的实验…… 可笑啊…真是可笑啊……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主攻生物方向的小科学家,因为研究的项目既偏门又没有前途,同事们都认为他只是混着项目补助过日子,滥竽充数的草包,平日里受尽了白眼和嫌弃。 直到“圣诗班”的人来找他,说很看中他的研究,希望他能为他们效力。 郭方当然答应了,他再也无法忍受白眼,无法同那些弄虚作假的同事们工作,在他的眼里,那些只会跟在别人pi股后边摆弄一些简单研究的同事们和蛆虫无异。何况当时眼前的男人提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丰厚报酬。郭方当时还在形形色色的人海里挣扎,“圣诗班”就是那条把他拉上岸的绳索,而且不仅仅把郭方拉上岸,还把他拉到了足以让他俯视众人的高地。 于是既天真又愚蠢的郭方在“圣诗班”里呆了近十年,像头孜孜不倦的老牛一直勤勉地工作。在“圣诗班”的支持下,他好几个研究都顺利进行,研究的成果也全权交给“圣诗班”使用。比起在研究所的那段日子,在“圣诗班”的机构里工作的这段时间,郭方受到的待遇有如天差地别,对于这个组织,他是心怀感激的。 直到他发现“圣诗班”把他的研究成果用来进行非人道的人体实验。 他去过一次实验场所,受那个男人的邀请,那里的景象用“地狱”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那些年幼的实验者们明显也不是自愿的,但又无可奈何,郭方不禁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们的惨叫,可声音还会从指缝中钻进来,钻进脑袋,流通全身,最后狠狠地刺在他的心脏上。 那个当时拉他进组织的男人则在一旁高兴的大笑,说看呐!这都是你我共同努力的结果!这都是……你研究成果那惊人的最终效果! 狗屁!去你、妈、的努力!这才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是个在马路上看到颤巍巍的老人过马路,也不会闲到发慌去扶老人的普通人;是个每天在心底腹诽那些吃闲饭的同事,却绝不会在面上露出来的自私自利的烂人。但他绝不认为自己的研究用来做眼前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是正确的,他当时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从这个神经偏执,能在惨叫声中泰然自若的男人身边逃走。郭方想,如果这个男人愿意,他甚至可以就着这个惨叫声吃晚餐,或者搭着这些惨叫翩翩起舞。 那个时候他才发现,组织里全是疯子!“圣诗班”完全是由一群疯子组建的组织! 于是他真的从那所实验室里逃了出来,为了保命他还从里边带了一些研究资料出来。他趁着夜色悄悄离开的那天夜里,他回头望了望那所金碧辉煌、设备齐全,曾让他的研究顺利进行的实验室,他曾感激这间实验室,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囚笼罢了,而他,只是一只笼中鸟。 笼中当然不止他一个,但是他没去想,也不敢去想同在研究所的其他研究人员,不知道那些同事们是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否知道那些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这些事情单是想想就让人恐惧。 他顺利的逃出研究所,在SH销声匿迹了一个月,他甚至不敢报警,因为那个男人手眼通天,报警根本无济于事。郭方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在他见到试验场所的时候就清楚地明白,在那个男人眼里,人只有两种:有威胁的,和没威胁的。而有威胁的人又分成两种,死的,和还没死的。 在SH战战兢兢了一个月,他稍稍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者是那个男人根本没有重视他。 只因为他还活着,没被人找上门来把他拖回研究所,也没被分尸然后扔进黄浦江里。 所以郭方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决定乘飞机离开,他再也忍受不了在SH战战兢兢,度日如年的日子。他选择去江海,江海市是一座人口规模都不亚于SH的大城市,在那里,他也许能真正的销声匿迹。 …………………… “啊!!!”郭方大叫着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惊恐地望着周围,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酒店里,还是完好无损。 他又做噩梦了,他本以为离开了SH,找一间舒适敞亮的酒店,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就能和噩梦说再见。 确信自己还是完好无损之后,郭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身上的小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一紧张就会流冷汗,怎么也止不住。郭方不禁自嘲地苦笑,笑自己战战兢兢太过紧张,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自己也安然无恙,说不定那个男人真就忘了自己这号人物。 郭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随后抓起客房电话,打到服务台点了早餐服务,一整天的奔波,再加上昨晚困意袭卷,他还顾不上进食,现在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他并不是乐天派,从来就不是。在SH东躲XC的每一天他都胆战心惊,甚至已经为可能迎来的死亡做好了准备。所以到了江海,郭方就释然了,他受够了那样的日子,茅草砖瓦堆起来的破房怎么能够和金碧辉煌的房间相比,那还不如多享受一下美好时光。 电话那头前台用甜甜的声音应答之后挂断了电话,郭方觉得衣服湿透难受的不行,准备泡个热水澡让自己舒缓下来。 …………………… “叮咚!”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郭方正好裹着浴衣从浴室中出来,他足足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把这几天的疲劳一扫而空。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郭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从猫眼悄悄地窥探门外。 原来只是一名服务生,她推着餐车,是他点的早餐服务到了。 这名女服务生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在门外静静等候。郭方透过猫眼一再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轻轻打开门锁,把服务员迎进房间。 “您好先生!您点的早餐服务。”服务员朝郭方微笑,把餐车缓缓推进房间里。 “很高兴地告诉您,今天是我们酒店的开业周年庆典。”服务员一边微笑着为郭方讲解一边掀开餐盘盖:“这份厨师们精心制作的餐点希望您喜欢,如果您觉得不错……” 郭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精致的早餐,神情恍惚,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服务生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不是因为眼前这些精心制作的早餐,即使它们看起来香甜可口无比诱人,可远不及另一样东西让郭方瞩目。 那是一张小卡片,一张白色的小卡片,没有多余的装饰和花边,只是一张简洁的白色小卡片,像一张名片,上边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的一行字: “你无处可逃”。 字很漂亮,是很工整的楷书,笔画苍劲有力,可以想象的到写这字的人是如何使笔,这一横一撇都把小卡片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像是割在郭方心脏上的刀,又狠,又重。 郭方神经质般抓起这张小卡片,一把揪住服务生,朝她大吼:“谁!这是谁放在这里的!这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说!说啊!” 这位年龄不大的服务员被郭方吓得不知所措,她害怕地回答:“不、不知道,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叫经理过来……对、对不起。” 郭方仍旧是咬牙切齿,但揪着服务生衣领的手已经松开,眼下已经不是在意这张小卡片是谁放的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逃,要离开,离开这里。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终于来了!郭方慌张的脱下浴衣换衣服,他要离开,他要逃……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先、先生!您需要帮助吗?……”服务生还是很紧张,但是职业素养还是让她打起勇气开口。 “滚!滚啊!滚出去!”郭方歇斯底里地大吼,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任何事情了。 …………………… 三分钟后,郭方慌张地抓着皮质小挎包,衣冠不整地从酒店门口跑出来。 “嘿!出租车!喂!”郭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慌忙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还没等车停稳,就急忙地钻进车里。 蓝白色相间的出租车冒出一阵青色的尾气,如脱缰的野马迫不可待地向前冲去。 离酒店门口不远,一辆白色的卡宴缓缓启动,不动声色不紧不急地跟上。坐在驾驶座上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郭方乘坐的出租车,一边摸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嘟……喂,我找到他了。” “恩?是吗?哇,好快啊,才过了一个晚上啊,你不会一晚没睡一直都在找人吧?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男生的视线仍是死死盯着那辆出租车,一边淡淡地说,他昨晚确实一整晚没睡,就为了找到郭方的下落。不过这不算什么,对于夜猫子的他熬夜这种事情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稀疏平常,何况这个男人的命令,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足以让他拿命去拼。 …………………… 傍晚,日落西山,郭方好歹才跳下出租车,这整整一天他就呆在车上漫无目的的在江海市的街道当中穿梭,为了保险起见,路途中他还换了好几辆出租车。每个司机都载他一段路程之后都隐隐有把他送去精神病院或者派出所的冲动,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奇怪了,上来直接扔下一把钱,说随意开,绕着市区开,然后默默地坐在后座上什么话也不说,再加上郭方那紧张兮兮的表情,让司机也不禁如临大敌,生怕后座上的这个男人是哪个精神病院甚至是监狱里逃出的可怕家伙。 郭方最后选择在商业广场下车,这里的夜是江海市最繁华的夜,没有什么比汹涌的人潮更让他安心的了。 他挑了一间生意火爆的餐厅,虽然这块地方人群耸动,没有哪家商店不是生意火爆。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此刻悄悄放松,饥饿感就如洪水般席卷而来。他已经一天多没吃上什么东西,他早已头晕脑胀眼冒金星。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人士,也不是什么经过特训的军人能有极强的忍耐力,而是惊人的求生意志力让他撑到现在。 经过一整天在市区的游荡,郭方思来虑去,觉得自己仍旧还安然无恙也许是因为对方忌于人多眼杂,才迟迟没有下手。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是郭方想这可能是最大的理由了,不然他很有可能在昨晚就同他的噩梦一起永眠了。 现在是傍晚,在江海市,商业广场这里人潮汹涌的情况能一直持续到深夜,但是深夜过后呢?郭方还没有想过,或许再去找个显眼出名的酒店待着?他不知道,他没有计划,他现在漫无目的。这一整天他的心跳都很快,像是在一直提醒他此刻的处境。那个男人已经找上门来了,郭方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远,躲多久。 …………………… 心思不在此地,一顿丰盛的晚餐郭方却吃的如同嚼蜡一般,直到晚上八点,郭方终于下定决心。 离开。 他在江海急匆匆呆了还不到一天,就准备离开。他还没决定好去哪里,但是现在的情况逼得他不得不离开,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像观众期待着他这只马戏团的猴子能表演出什么样的节目。只不过,郭方这只猴子,一辈子只有这样一次表演的机会,这个助兴节目一完,他得像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然后被扔进冰冷的铁笼子永不见天日。 或者死。 所以他不甘,他不甘于在别人给他设计好的人生剧本里走完这极其平庸,毫无亮点的人生。他得反抗,得逃开这个剧本,在那个编剧惊讶于他这只猴子不符合剧本的意外的时候,还要狠狠地挠他一爪子,挠得他皮开rou绽,让他铭记于心。 离开餐厅的时候,八点多,正是江海夜晚最繁华的时候,郭方几乎是脚不着地挤出广场的,他很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但现在这种周围人山人海的环境却是最让他安心的地方。 站在街边等了许久,郭方恍惚地看着面前密集的车流,小心谨慎的他在无视了三辆亮着“空车”牌灯的出租车后,郭方终于伸手拦下第四辆出租车。 但他还是没放心,站在人行道上隔得老远地对着司机喊:“师傅!机场走吗?”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戴着标有“TAXI”字母的棒球帽,身着出租车司机们常穿的大夹克,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隔着老远看不太清楚,那应该是出租车司机的工作牌。 “走啊走啊,到机场打表九十,不打表给你算便宜点,八十块。”司机把手撑在变速杆上,老气横秋地说。 语气动作都像一个做久了这行的老司机,郭方终于放下心打开车门钻进后座。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看郭方坐稳,才驱动车子缓缓向前。 “天气有点闷热,不介意我关窗开空调吧?”这个年轻的司机笑嘻嘻地说,他也没等郭方回答,自顾自地关上车窗,把空调打开。 接着司机打开电台,熟练地调到音乐频道,这个时候播放的歌曲是张学友的《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听着听着,司机居然摇头晃脑的跟着唱起来,男生略微粗厚的声线,居然微妙的和张学友的声音有些相似,调调也抓的挺准。如果后座上的是个稚嫩小女生,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被俘获芳心,正思考着怎么跟这个长相帅气又有一副好歌喉的司机要电话号码了。不过坐在后排上的是郭方,他没有反应,也不做任何回答。 好长一会儿,歌曲播放完,司机也终于消停下来,车子这个时候刚好出了街道,往江海的国际机场所在的西南方向驶去。男生唱了一会歌,轻轻咳了一下,估摸着是不太习惯唱这么久的歌,随即他从杯架上抽出那瓶可乐猛地喝了一大口,瓶身上还有许多水珠,应该是在郭方拦下车前不久才买的冰镇可乐。 “哈!啊!好爽!”这个年轻司机眯着眼不禁喊出声,“果然还是可乐最好喝了!” 电台仍旧播着音乐,现在播放的是一位女歌手唱的情歌。司机这回没跟着唱,估摸着是觉着唱女声的歌有点别扭,所以他只是大大声的跟着调调哼着,和刚才唱的惟妙惟肖不一样,这哼哼声反倒有些鬼哭狼嚎的惨状。 “嘿!说起来,”歌曲正播到高、潮处,女歌手带着哭腔诉说着自己悲苦的恋情,司机这个时候忽然说话,“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是说,现在还没呢,我十九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跑出来打工。做出租车司机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没什么女孩子愿意看得上我。大哥,看起来你有三十多四十岁了,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郭方眉头一簇,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司机有些话痨,不知道是不是长年的司机生活让他心里憋了许多话。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实验室的时候,每天面对那些瓶瓶罐罐难免会积上许多莫名其妙的怨气。 果然人就是要和人才能交流啊。 想到这里郭方心情也平静了一点,然后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字:“没。” 不是他想和这个可以叫做男生的司机聊天,只是他现在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太多了,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噢……”男生没接话,后座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四十岁的男人说自己还没结婚,这个话题就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总不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说出口就很丢人的事情。 …………………… 过了近三十分钟,车子驶出市区,拐上立交,最后开上宽阔的环城路,路上车流也逐渐稀少,但离机场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郭方聊天,说是聊天,通常是这个男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话,而郭方要么“嗯”一声,要么说一句“不了解”,回答从没多过五个字,简直对牛弹琴,不过司机也没不知趣的停下嘴, 九点半,孜孜不倦放着歌曲的音乐电台终于消停下来,主持人带着丝丝疲倦说了句明天再见之类的结束话语就匆匆下线,车内又回归平静。 但司机似乎不安于车内此刻的安静,他腾出一只手在储物盒里翻来覆去,最后抽出一张CD碟片,慢悠悠地塞进CD机里。 优美的钢琴声缓缓从那略显寒碜的音响中流出来,听到是钢琴曲,司机也愣了一下,随即他咧开嘴笑了。这首钢琴曲是《悲怆》,是贝多芬的作品。开头是放缓节奏的缓板,让人听着心情也跟着舒缓。 这首曲子的气氛真是符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做的事啊,没想到这辆车原来的主人还会听钢琴曲,这助攻送的好啊!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啊! “我说,郭方先生。”男生一边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语气忽然变得异常郑重。 “知道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吗?” 这位坐在驾驶座上的男生缓缓的说,声音不大,刚刚好盖过车内的音乐声。 郭方骇然,眼前的男生根本不是什么出租车司机,他根本就是“圣诗班”组织的成员!而且一直在跟踪他!他大惊失色,朝车门伸手。 “嗡!” 一道极细的锋鸣声从郭方的耳边划过,逼得他停下开门的动作。说是锋鸣声,其实更像是一位声音尖细的女人在耳边低语,忽远忽近,虚无缥缈,抓不到摸不着。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男生手上握着的一柄刀,一把通体漆黑,没有刀谭的白鞘刀。没有人知道他把这么一把长刀藏在车上那个角落,郭方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车内这么小的空间怎么能放的下这把长刀还没被发现,而这个男生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把刀抽出来了。 此刻男生用左手握着刀柄,从胸前绕过,刀身越过前排座位,最后刀尖稳稳停在郭方眼前。刀身很薄,甚至可以说是薄如蝉翼,它对着郭方的眼睛,恰好和郭方的视线平行,在郭方的眼中,他就只能看见刀柄,和男生握着刀柄的手,刀身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但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刀尖就离他眼睛一指近,他只要敢动一下,刀尖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脑袋。 “那张卡片,”男生不紧不慢地说,和慢节奏的钢琴声刚好合拍,说不出的诡异。 “其实只是逼你出来而已,目的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江海,所以我得提起十二分精神,确保每个地方都万无一失。如果你……恩,如果你把手上这份资料备份,或者送到某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的话,我就得阻止你了。” 男生仍是专心致志的单手开车,左手持刀,稳如泰山,他一边说道:“不过还好,你没做什么蠢事,如果这份资料让其他人知道了,那他可能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和这辆车的主人一同塞在后备箱里了,虽然可能有些挤,不过我想放两个大男人应该不成问题。” 郭方透过后视镜瞥见男孩咧嘴笑了,笑的天真无邪,仿佛刚才那冷血无情如恶魔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无心的玩笑。 “所以现在摆在台面上的事实就是,你没有把资料让第二个人知道,也没有家庭朋友,很好,这样很好……” 郭方大汗淋漓,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浸湿,《悲怆》已经放到第一乐章的尾声部分,忽快忽慢的钢琴声让他头皮发麻,那是真正的发麻,死亡近在咫尺,他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这样,你死的时候,就没人会惦记了!” “嗡!唰!” 僵持了两秒,男生左手手腕翻转,磨得光滑如镜的锐利刀刃在车窗外路灯的照耀下闪出几道流光。又是一道细细的锋鸣声,他把手中那柄刀收了回去,行云流水,听声音应该是收回刀鞘里了,可根本不见它的踪影,好像男生身上有一个次元口袋一样能随心所欲的把东XC起来。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从口袋里拔出刀,又若无其事的将它收回去。 “哈哈!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男生笑出声,车载音响又响起轻轻的钢琴声,《悲怆》第二乐章开始了。 郭方冷汗流的更厉害了,身体仍旧不敢动一丝一毫,他琢磨不透男生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吗?其实如果你没有自作聪明带走这份资料,也许你会活的好好的。”男生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一边自在悠闲慢慢地说,“只可惜没有如果,这种蠢事你还是做出来了。你把我们……也把你自己,还有你手上那份资料,都想的太简单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循循善诱谆谆教导?郭方更加摸不透眼前这个男生的想法,难不成还想把他这个叛徒招安? 不可能,那个男人没这么大度。 男生又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郭方,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觉着好笑:“觉得我苦口婆心?别想那么多,我只是平日里憋得慌,满身精力没处使。这会好不容易逮着个熟人,那还不得敞开心扉携手共建美好未来呐?” 熟人?郭方更加不解,他没仔细端详过男生的外貌,但郭方可以肯定他并不认识这样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了十多岁的男孩。 “哎呀呀,难道您不记得我了吗?郭教授。”男生有些失落,唏嘘不已,郭方没注意到男生对他的称呼变了,“我们几年前见过一面,大概是四年前吧,不过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很厚很厚的玻璃……您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是您研究的成果啊!” 情绪复杂,晴天霹雳,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大概能形容郭方此刻的心情,他的大脑已经宕机,眼前的男生居然跟他有如此微妙的关系。 …………………… 他主攻的研究项目是生物领域,具体说的话,就是那种连说名字的时候也要酝酿一下组织语言,才能够勉强流畅地说出口的偏门项目。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类似改造基因的方面,那个男人当初也就是因为郭方的研究方向才招揽他的。不过郭方一直都在用动物做实验,从没用人体细胞实验过,更没到临床实验那种高新级别,本来他的目的也不是改造人类。 后来他研究有所突破,那个男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合适的时候很合气氛地出现在郭方眼前,然后理所当然的拿走了他的研究成果,郭方没在意,根本没往临床实验那个方向去想。 直到郭方跟着那个男人去了试验场所。 等等?试验场所?郭方猛地回想起来,那段直刺他内心纯良的那部分记忆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物件被暴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本来的面貌越来越清晰…… 当时郭方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参观那些所谓的“研究成果”——就是那些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实验体。他跟在那个男生身后走过那道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一侧是一面面厚实的单向透视玻璃,每一面玻璃的后面,就是实验体的房间。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囚笼更符合些。房间很小,大概也就七八平方大小,没有床,穿着拘束衣的实验体们就只能躺在地上,四面光秃秃的墙壁似乎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因为每间囚笼的惨状都让他惊骇。 有一片漆黑,尽是烧焦痕迹的房间,里面那个实验体赤、身、果、体,他在痛苦的哀嚎,手臂居然暗暗通红,像是没烧尽的煤炭透着点点红光。他一甩手,居然有一道细小的火焰凭空出现!那道火焰不快不慢地拍在墙上,随即由接触到墙壁的点向四周炸开!变成一片巨大的火浪! 但火浪如昙花一现,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在原本漆黑烧焦的墙壁上更加深了烧痕。郭方看到他的时候,整个房间已是漆黑一片,无法想象这个人在这个囚笼里忍受了多久的煎熬。 再下一个房间,同样是狼藉一片,玻璃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这个房间的实验体同样也在哀嚎,比起前面那位还好,他还穿着拘束衣,不过也是残破不堪,但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正用自己的脑袋猛撞玻璃。“咚咚咚”的响声让人毛骨悚然,他的额头已经撞破,鲜血直流,血迹已经染红了近半面玻璃,有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也有粘稠正在往下流的血珠。他似乎没有痛觉,或者已经麻木,只是神经质般不停的用额头往玻璃上猛撞。 再下一个房间,一位实验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准确地说,是躺在血泊之中,她(注:没错是女的)面朝玻璃,脸上挂着既癫狂又诡异的笑容,让郭方感到一阵恶寒,像是寒冬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在独自租下的公寓里酣睡,却被浴室忽然响起的水声惊醒的不寒而栗。 她在自残。 她手上抓着一块破锈迹斑斑的破铁片,在既癫狂又诡异的笑容中划破自己的小臂,鲜血浡浡流出顺着她的手臂滴在地上。新伤旧疤布满她两只手臂,拘束衣已经染红了一大半,在其他衣服没遮到,裸露着能看得到皮肤的地方,同样遍布伤疤。 只是看了开头几个,郭方就双腿发软不敢再看下去,可通道看不到尽头,这样的房间不知道有多少,几十个?或者上百个?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实验体?郭方不敢想,这里是地狱,眼前的男人是魔鬼,他在这里折磨人的灵魂。 直到这些灵魂同样堕落,变成跟他一样的魔鬼。 这就是郭方决意要逃的理由,他的本质上还是人,而不是魔鬼,无论如何他也要逃出去。 当郭方回忆起这段教人内心恐惧的记忆时,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生是谁了。 那是他在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感跟着走了好长一段路,见过更多备受折磨的实验体之后,郭方不敢停下脚步,他怕一停下脚步,有一丝怜悯,或者无法接受的表现的话,他可能就会被丢进这些囚笼里。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和其他那些看上去已经疯了的实验体不同,他靠在墙角静静坐着,拘束衣把束缚的死死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被破坏的异状,男孩只是把头埋在膝盖里,默不作声。 当那个男人带着郭方走过时,男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隔着厚实的玻璃望着路过的他们。这是最让郭方诧异的,根据那个男人的介绍,这面玻璃是单向透视玻璃,而且有很好的消音手段,外边的声音绝对不会传到房间里边。也就是说,实验体们面对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在这小小的囚笼里永不见天日。郭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实验体对他们两人置若罔闻。 原来他们根本看不到听不到,就这样被丢在这囚笼里,连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剥夺,那个男人留给他们的,是真正的绝望,直到他们认清现实,然后接受这样的绝望变成魔鬼。 这个男孩的目光像是盯着郭方和那个男人,像是透过他面前这层厚实的,无论遭受的什么样破坏依然完好无损的镜子看到了他们两个。 眼中是和其他实验体一样的迷茫,但郭方还看到他的眼底还有最后一丝坚毅。 领着郭方参观的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撇了那个男孩一眼,然后淡然的笑,说:“请不要在意,这个实验体是失败品之一,不过却有很强的天赋,所以他被我们留在这里。” 男人毫不在意,但这个男孩却给郭方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因为他是这地狱里仅存人性的一员。 郭方很清楚地记得那个男孩的编号——实验体们没有名字,只有组织给他们的编号。而在厚实玻璃外边和男孩拘束衣上印着的编号是—— 二十七号。 …………………… 眼前的男生和记忆里那个静悄悄坐在角落的二十七号相貌渐渐重合在一起,四年过去他的样貌变化没有多大,仍旧是少年样子。郭方不由得内心发毛,连这个他认为仅存人性的二十七号也堕落为魔鬼。 “看您的表情,看来是想起我是谁了,谢谢您还记得我,郭教授。” “可惜的是,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呢……但是没机会了……” 二十七号轻轻叹了口气,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真诚无比,他在为不能和郭方好好聊天而感到失落。 “资料,拿过来吧,我想它应该就在您的挎包里边。” 现在郭方的处境根本容不得他有任何异想天开的想法,郭方战战兢兢把挎包递过去,他不敢不听二十七号的话,如果无视他的话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二十七号接过挎包,随手一甩扔在副驾驶座位上:“我们的会面就到此为止了,很遗憾,您必须死。” 郭方骇然!他抬手想要求饶:“不要!求你……” “嗡!” 二十七号右手闪电般抽出刀,反手一刺,那柄漆黑如墨的白鞘刀发出那道细微如低语的锋鸣声打断了郭方的话,它噗呲一声精准无比地刺进了郭方的心脏,刺穿了他的身体,刺穿了后座的沙发,把他狠狠地钉在座位上。 “呃啊啊啊啊!!!”郭方痛苦地惨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膛上闪着流光的刀刃。 “很快,这辆出租车就会因为醉酒的司机驾驶不当而驶离主道,然后冲下河流坠毁。你很倒霉,恰好河底有一根钢筋,它准确刺穿了你的心脏,就是这把‘轻语’刺穿你胸膛的位置。然后,你这个可怜又倒霉的乘客就莫名其妙死去了,等出了车祸的出租车被发现,估计已经天亮了,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线索,完完全全的一场意外。”二十七号松开手,任由刀插在郭方身上,他已经把车开下大道,朝着他所说的“意外”发生的那架车流量少得可怜的小桥驶去。 “很不甘心对吧?不,别怕,别惧怕死亡,我们都只不过是命运里的一粒尘埃。死亡是我们的终点,坦诚的迎接它,别人的死亡推动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死亡,也会推动别人的故事。我并不怨恨把我改造的人,相反到很感激他,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命运,所以我很感激他,所以我为他卖命。” “所以别怕。”二十七号停下车,他已经把车开到桥边,待会这辆出租车就会按照他的计划,“意外”的撞破护栏,坠毁在河流之中。他转过身握住那把“轻语”,双眼深邃地对着郭方说,“你的使命,应当在此完成,你的生命,也在此终结。” 二十七号握住刀柄的手轻轻一扭,刀身在郭方的胸口中翻转,把他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他只能呃呃的惨叫,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的生命从伤口中不断流逝,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快死了。 然后二十七号贴在郭方的耳边,轻轻的说:“May.God.forgive.us。” 随后他猛地抽出这把“轻语”,郭方的伤口随着刀被拔出溅出鲜血,他头一歪倒,没了呼吸。 “感谢你生命的奉献,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 ……………………未完待续 这一章1W3千字,我是一个不太想打断的人,一段故事一定要说完才会停下,吊读者胃口这种事情,我不会做的。以后的章节也会这样。 注:轻语这个武器,是由械派的技术制造而成。恩,械派,好像剧透了什么,但是不要在意,这本书不会出现械派这个组织,这个轻语的设定只是简单的提一下而已。 第十章开始大改,其实整个大剧情走向和设定都没改,这段剧情本来会在后边写出来的,现在在第十章就出来了,只是我确定了这本书的剧情走向,其中只是添加了非常多的小支线。另外,这本书以后要换地方了,阿里文学,所以这里以后看不到了,想要继续追的读者朋友们还是麻烦一下换个地方吧。 就这样,谢谢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