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好戏
“爷说是新入京的，看通气派就是位贵介公子，且是官宦之家。再者，前头已说了，爷是北边来的，京中最近新上任的，唯有户部，张员外郎是来自北边。两下里一合计，可不就得出这个结论来了？”曜灵浅笑淡静，娓娓道之。 扇子哥随即露出佩服之色来：“看来你这掌柜的。。。” 曜灵随即出言打断对方的马，她听够了，眼下却另有正事要办。 高实家的上回来就提到，张家二小姐很有可能入宫选妃。昨李公公来，送来的备选名单中，张家二小姐，闺名岫云的，果然正赫然在列。 自己既奉了太后懿旨，要打听这些个小姐们的底细，眼下这上门的好机会，曜灵又怎可叫它白白流走？ 这才是她要亲自上来接待扇子哥的，真实目的。若不为此，她才不愿上来见这两呆子，只叫方成伺候就完了。 “不知小姐用了我推荐的美白方子，可有些效果么？”曜灵微笑着又问。 扇子哥心想我怎么知道？最近几我又不曾在家。 不过他很快灵机一动，想出个合适的回答来：“小姐太太的这些事，我哪得知道？不过掌柜的既然这样有心，不如明请府里坐坐？我近几总听我娘说，二jiejie要选妃了，也没个好人来指条明路，该预备哪些东西？京里最近又流行些什么花样头面？我看掌柜的，既与绸缎庄的交好，自家又是做这个生意的，对这些必是熟悉烂熟于心。” 他说得带劲，曜灵更是听得入耳，她想要的，就是这个。 见曜灵一双猫眼。渐渐亮了起来，扇子哥说得愈发得意了：“我这个主意，回去跟我娘一说，她必定喜欢！她老人家总说自己刚刚入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掌柜的这一去，无疑是行夜路的，一盏明灯送到眼前，那还能不喜上心头？” 曜灵连连点头称好，又连连道只怕叨扰。不敢承，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这样你在娘面前卖了乖。自己近几的丑事，只怕也可消了吧？ 扇子哥果然也是这样想，心里对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来，不觉钦佩不已，长随也受此鼓励。也能开口说得话了，于是脸上堆满了媚笑道： “三爷真真是聪明过人！太太若听了爷的主意，必要爷事事贴心，要在老爷面前，多说些爷的好话呢！” 曜灵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她就吃不下晚饭了。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静候贵府佳音。若得了信儿，必明儿一早过府里去伺候！”话说完了。曜灵便站起来，意思送客了。 扇子哥讪讪的，他看出曜灵对自己的冷淡来，好在他花心到处撒，竟也不十分在意。 曜灵拉开房门。请其先行，不想人才走出来二步。前头花二所在雅间门也开了，花二打头出来，竟似没打眼细看，二人这就迎头撞上了。 “哎哟！”花二先叫了一声，然后羞地躲去了紫霞后。 曜灵立刻上前来看视：“花二，您没事吧？可撞到哪里没有？” 花二用一方银红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儿捂着脸，不肯抬头，也不肯说话。 紫霞怒而斥道：“你们走路怎么不看道？没见我们出来了？竟就直撞上来了？也没个规矩了不成？！” 张家的长随立即恼怒起来，手指着紫霞正要回骂，张三爷发话了：“有你什么事？刚才不好好前头替爷看道，这会子倒疯狗似的吠起来了？怪道人家说没了规矩，原是你自家找骂！” 自己主子的话，那长随再有胆量也不敢回嘴，只得唯唯诺诺，退到后头。 张三爷将扇子一拉，顿时又狂风大作起来 “这位是？”他作个彬彬有礼的模样，又特意将手中板指放在前，有意炫耀，显摆。 花二楚楚可怜地依在紫霞背后，又半靠在曜灵上，声细语地捏着嗓子道：“紫霞，爷问话呢！你怎么不回？” 紫霞这才道：“我们乃是京城第一票号，花家的二。你这人好不开眼，错走乱闯的，怎么就胡撞上来了？！” 张三爷正在回话，花二却又开口了，依旧小声小气地道：“紫霞你怎么乱怪起人来？明明是你开门前没看外头，怎好怪起这位爷来？人家先走，我们后出来，就撞上了，也怨不得人！” 曜灵见其形，扶住花二的手便有些松驰开来。看来这二没事，倒还有劲演戏呢！ 听见京城第一票号几个字，张三爷不觉愈将眼睛眯缝了起来，直将花二上下打量个没完，这一看可了不得，不觉就心dàng)目摇，精魂已失。 原来，花二人虽在紫霞后，亦不敢抬头，却将一双香樟木为高底，大红撒金凿花玲珑，鸳鸯摘桃鞋儿的金莲，悄悄从长裙下伸了出来，更有意无意的，直在人前晃当。 别人都忙着没看见，唯有张三爷和曜灵，二人都是着重注意花二的，因此将这一幕全收进了眼底。前者用意不明，可后者，曜灵，却是心怀警惕的。 花二全上下，最引得她自傲的，就是她一对金莲：纤小周正，整齐浑圆，却又十分柔软，向脚尖处，渐渐尖细下来，不像普通一般女人的脚那样平扁。 自她在闺阁中时，家中便有位养娘专来伺候她这双金莲，出阁更不必说，这养娘也是陪嫁的一部分，同入花家。 这位花二天好虚荣，炫耀，到哪儿也不忘向人提起自己的这对宝贝，自她第一回上采薇庄的大门，曜灵便听过见过。 如今倒好，曜灵心想，这花二的胆子愈发大了，外人面前，也不肯放过？ “张三爷，楼上地方小又有女眷，还请爷高提贵步，楼下去吧！”曜灵眼见不是事，便有意大声，既提醒男方，也提醒女方，更是提醒着两家的奴才。 “爷，这掌柜的说得是，咱们还是走吧！”张家长随总算今天说出句人话来，他也是怕惹是非，张家刚到京城，老爷夫人都曾叮嘱过，这小爷是个好生事的，底下人不看着，出了事爷们罢了，奴才受罪！ 京城第一票号，听上去就有些来头，还是能避就避吧！ 这边紫霞也有些退缩起来，张家小爷再好看，也抵不过一顿打不是？若真有什么事，说几句玩笑也许就罢了，自己可就遭殃了。心里这样想着，腿脚就有些向后退去。 可惜的是，花二却不让，她人在紫霞后头躲着，看似不吭声不吭气的没有反应，其实全力气都顶住紫霞的背，牢牢原地站着，不肯就回房间里去。 张三爷更是如猫闻见了鱼腥气，脸上似笑非笑地，眼睛炯炯有神地落在花二上，一枘扇子更是摇得山响，显见得心里是得意自在极了。 两边的奴才眼见自己的主子这样起来，不觉对视一眼，各有深意。 正当此尴尬时机，突然，曜灵指着楼梯边的小窗，对外惊呼：“二，那不是花家二爷的车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花二本来摒出顶住紫霞的全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子也软成了一团棉花，一个转头就到了后的房门口，也不待他人开门，自己伸手拉开，吱啦一声，人就进门里不见了。 紫霞听见二爷两个字，早已是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魂七魄心，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紧跟在自己主子后头，连滚带爬地也进屋里去了。 张三爷与自己的奴才更不打言，一个有如神助，脚不沾地就下楼而去，另一个如脚底摸油，滑不溜溜地一路就窜到了楼下。 曜灵忍笑忍到内伤，待人都散尽了，方才拉开嗓子叫了一声：“哟！今儿怎么我也眼花了？那车明明是外头拉客的，怎么也看成花家的了？” 花二抱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掌柜的，你也行行好吧！这差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会看走了眼？！” 曜灵吐了吐舌头，回道：“外头头亮得厉害，这里头又暗，就看岔眼也是有的。再者，即便不是二爷，花家去城东的分号办事，一车也要从这里过上两三回的，这一辆不是，难保下一辆就是，花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曜灵此话一出口，里间顿时没了声音。 曜灵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下楼，再一看，张家小爷和那长随？早就连影儿也不见了，问过方成才知道，人一下楼就问后门在哪儿，窜过去就早溜了。 “好个小子！原以为是只能动口不能动腿的！想不到，真逃起来，倒也跑得快！”方成才在楼梯下，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时不免出口调笑。 曜灵瞪他一眼：“花二还在楼上呢！你小心些！看惹得她恼了，打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