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吃盐比吃米还多
这是个小小的客栈,上下两层楼,一共不满十间屋子,掌柜是个懒人,厨子是个味蕾麻木者,做个菜比盐卤还咸,我第一次坐下来吃碗面,兑了同样的一大碗热水,才勉强吃完。 不过客栈外面有个架子,很大很大,我远远指着里面微微探出的绿,问掌柜:“这上面种的是什么花。” 掌柜姓张,大门上写着呢,张氏客栈,和气的圆脸,大半天的时间都趴在帐台打瞌睡,被我弄醒以后,迷糊地看了我一眼:“紫藤。” “什么时候会开花?”我怕他耳背,又大声问了下。 掌柜的眼睛总算是慢慢地睁开来,原来睁没睁都差不多大小:“客官,你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我想问问,在这儿住的话,住到门前的花开,要多少银子?” 一听到银子两个字,掌柜的眼睛好亮,摸出个算盘,噼里啪啦在那里打:“那最少得住两个月,姑娘,我们这里的是上房。” 上房揭瓦还差不多。 “要这个数。”他对我比出两根手指。 “二两?”我装糊涂呗。 “二十两。” 当我是冤大头,我看二十两都能把这个小店买下来了,初来乍到,我是不知道银子的性价比,不过后来从许箬荇那儿学的可不算少,许箬荇,我默默在心里头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离开富阳县已经有八天了,他是不是知道,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呢。 “太多了,我换一家看看。”我身上带的加起来最多只剩下三两,他要讹我二十两。 “那十五两。” “太多。” “十两。” “我记得走过来时,前面还有家客栈的。” “五两,不能再少了啊,客官,五两,你看成不成。” 两个月的房租,我默算下,给出一根手指,食指。 “客官,你的意思是?” “一两。”漫天要价,就地还,我是个有耐心的人。 “客官,一两太少了,你看能不能加点。” “我忘记说了一两的价是带三顿饭的,我这个人真不挑剔,掌柜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就成。”说罢,我抬腿要往外走,门槛设这么老高的做什么,真不方便走路,要不是看着门口那一架子爬着藤的,你倒给我一两,我都未必愿意在这里住。 掌柜的脸涨成猪肝色,红中带紫。 估计是被一两的价给气的。 气得实在是不轻。 “对了,掌柜。”我转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能在厨子那里帮帮手,不收钱的,你要不要试试看。”那碗面不是我这样饿到饥肠辘辘的人,还真没能力咽下去,难怪店里生意这么惨淡了,客栈做的是两面的买卖,能住人是其一,能吃到美味的饭菜是其二。 掌柜在帐台后面拼命做深呼吸,纾解心情,我假装没看到。 一二三,二二三。 “要不等一会试试?”哎,他开口了,有商量的余地。 “不用等,灶间有现成的,我做一个,掌柜尝尝。”他既然已经巴巴地在前面带路,可见我说的两句话多么能打动他的心,厨子的舌头坏了,掌柜的应该不会这么巧也出问题了。 我一眼看到案板上放着两把荠菜,水灵灵的,很新鲜,这个不错,将一双手先用缸里的水洗干净,将荠菜在案板上细细切碎,脚底下踢到一堆春笋,挑出一个中等个头的,去壳,去根,也切成小丁。 用边上那个小点的灶,烧开水,将笋丁过水去涩味,连油锅都不用开,另外换薪水,下荠菜,放调料,稍微放一点盐,装盆时问一句:“有香油没。” “有,有,在这儿。”厨子看得眼睛都发直,递个小瓶给我,香油金贵,我意思意思地滴几下,将菜盆传给掌柜,“尝一口。” 他还找筷子呢,我直接说道:“用匙子比较方便入口。”连汤带水的好吃。 舀一点,掌柜吹口气,慢慢地放进嘴里,面部肌rou的运动,从我这个角度看得真清楚,不过他算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就很难分辨了。 他将匙子,往桌上一搁,直接就走出去了,我看看那厨子,额头都出汗了,我好心建议他道:“要不你也吃两口。”味精都不用放,这两件放一块烩,又鲜又香的。 掌柜一直走回他的帐台里,像是在考虑很严肃的问题,两条眉毛扭得和毛毛虫似的。 我静静看着他,等待给出答案。 “你留下来,一两银子不用给我,爱住到哪天就哪天。”说完,他啪得大力击中台面,“老弦,你给我出来。” 那个厨子畏畏缩缩地抖出来,嘴角还剩一点绿沫子,估计躲在里面没少吃:“掌柜的。” 又是重重一掌,掌柜练过大力金刚掌的不成:“敢情这些年,你光用盐巴敷衍我了,我就说呢,怎么店里的盐用的比米还快似的,以后,你要多多向这位客官学习。”回过身,对着我就是张大大的笑脸,“姑娘,怎么称呼。” “阿青。”我简单扔给他两个字。 “青姑娘,我带你去房间看看,住最末那间好不好,安静一些。”掌柜走在前面,笑容越扯越大。 其实住哪间都一样,除了我,这里压根没有其他的客人。 新卷开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