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注
李元默默地随着众人穿过大堂,直入斗鸡坊内堂。 虽是大盛事,可因争斗双方身份都尊贵非常,所以今日斗鸡坊中反不象昨日一样人满为患。除了赌局双方外,内堂中再无旁人,就是聚在外面大堂盯着木牌,密切关注内堂里一举一动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有身家的。 因铜钱过重,故尔双方都换了同等的银两。饶是如此,五千两白银仍足足几大木箱。 双方坐定,便有斗鸡坊管事开箱验清数目,就连作为赌资之一的阿勒也被那管事细细验过,与那几箱银子置于一处。又写下赌约双方签字画押,这才请出双方斗鸡。 乌羽甫一亮相,那武崇训立刻去揉眼睛。“李三郎,你就要用这只鸡与我作赌?”见李隆基点头,他不禁拍着案几大笑失声:“李三郎,你莫不是疯了?竟拿一只老母鸡来与我斗!呵,呵……老母鸡!老母鸡……” 连叫数声,却被四周的沉寂惊醒,看着两个堂兄弟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还有李裹儿含着煞气的脸色,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一声轻咳,坐正了身子。可心里却仍认为这只乌羽根本就是李隆基已无计可施而搞出来的把戏。 “张坊主,这次的盘口不会还是一赔二吧?我看就这只……呃,乌羽,一赔十都算少的。” 那张坊主只是笑,几个细细验看过双方斗鸡的管事却已起身宣布道:“本次外盘盘口:大将军一赔一;乌羽一赔五……” 象这样的外盘盘口,主事者向来慎重,可这次开出一赔五的盘口,自然也是极不看好黑羽了。 盘口一宣布出去,外面大堂等着的赌客便一片哗然:“莫非临淄郡王竟真是没法子了?怎么竟拿了一只母鸡来斗?这什么时候母鸡也能出赛了?”大摇其头者,这重注自然是不会下到乌羽身上了。 武崇训摇头晃脑地笑道:“我看恐怕没人会下注在你这只乌羽上了!真是好笑,恐怕这斗鸡坊都从未有过这样的……” 他的嘲笑声未尽,却突有一人朗声道:“我压乌羽一万钱。”众人抬眼看去,却是李元。脸色绯红,李元低喃道:“我、我的闲钱不多了……” 看她神情,武崇训笑得归结为是开怀,已认定自己必是大胜。李隆基温柔地望着李元,却不曾开口劝说。反是李成器笑道:“元元快收起你的钱,大哥来压乌羽便是。”说着,已转向管事道:“我就压乌羽五十万钱吧!” 他一开口,李氏兄弟便纷纷响应,多则四十万,少则十万,却都是或多或少押了些。 看着李元要在票据上画押,薛崇简浓眉一挑,一前一把抓住李元的手:“你那么点钱还是留着吧!我压乌羽百万钱……”最后这句却是对着那管事说的。 他只顾对那管事发号施令,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瞪着他的李元怪异眼神。 “咳……”一声轻咳,李元淡淡道:“表哥,你压的是你的,我自压我的。”虽然仍然不能完全确认乌羽会象上次一样完胜大将军,可是一场已经有七成胜算的赌局她仍不下注,那就真是错失良机了。还记得三郎哥哥曾经说过不曾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完全十成十的把握。而人生,其实不过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冒险,只有肯冒险的人,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薛崇简回过头望着李元,却不晓得她那些小心思。只是温然道:“放心好了,若是真赢了,表哥与你分红便是。” 掀眉,李元的目光一亮,看着薛崇简笑问:“表哥真的要与我分红?” 薛崇简闻言一笑:“自然,我便分你三成,这岂不是要比你压万钱合算得多?” 李元挑眉,终于脸上多了些笑模样:“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说着,竟真的唤过那管事写了契约捧到薛崇简面前让他画押。薛崇简也不推辞,一面提笔一面笑嗔:“表哥答应你了难道还会少了你不成?” 李元笑而不答,收好那契约却又转向那管事:“我要压乌羽万钱,你还不快与我结具!” “元元!”薛崇简一声大喝,脸色已经变了。李元却是对着他笑道:“我知二郎表哥疼我。可我哥哥与人作赌,我怎么能不为他一助声威呢?” 不知是因为李元说得有理,还是因为她那一句知冷知热的感激话,薛崇简面上一热,竟是有些脸红。可是,却终于不再反对,在李仪捂嘴偷笑时,安静地坐在了李元身边。 很快,在厅里的人们就都下好了注。李隆基这边固然是有人下注助威,武崇训那头也是不泛人手。虽然今日来的武氏兄弟不多,可出手却是大方。稍息片刻,外围也截止了下注。 有人匆匆而入,附在张坊主耳边低语数句。不知是听了什么,张坊主掀起眉来,脸上现出一丝说不清的笑容。挥手打发了那管事,他站起身来笑道:“今日赌局实是长安一大盛事,开斗鸡坊这么久,象今日这样的豪赌实属少见。不只是两位贵人,便是外盘赌金也已超过千万……老朽能亲自主持此盛事,实在是荣幸之至。” 听到外盘赌金竟然也达到千万,武崇训微微一怔,第一个看的就是李裹儿。“裹儿,你莫非……” 李裹儿挑眉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心情竟似有些不好。“我什么?那些个小钱我还看不在眼里……没见过钱似的乡气……” 武崇训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忍下。转目看看似笑非笑的堂兄弟,强自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中暗自思忖:难道除了我竟还有人压了巨资不成?也不奇怪!大将军乃是出了名的斗鸡王,看好它的人多些也不奇怪。 心里正想着,却突听那张坊主转向李隆基笑道:“看来郡王之威深入人心,竟有那么多人压乌羽,真是让人意外。”说着话,竟是眨了下眼,笑容里也颇有几分深意。 武崇训一怔,看着李隆基皱起眉来:“张坊主,外盘下的赌注到底是如何,可否与我等说上一说。” 张坊主抿唇一笑,平声婉拒:“真是对不住了,郡马,这外围具体的数目还真不好向各位透露。不过……”看看李隆基,他笑着说道:“现在看来,乌羽定到一赔五的盘口实在是本坊管事看走眼了。” 听到张坊主这一句话,武崇训立刻变了脸色。虽然他在京中贵戚纨绔中也算是不学无术的了,可钱财上却也有些精明,又如何听不出这外盘的赌局并不象他所想一样呢? 难道……抬眼看看李隆基,又凶横地瞥了一眼坐得稍远的邹思明。心中暗自嘀咕:莫非老子竟是上了他们的恶当不成? 心中这样一想,他便有些拿不准,又生出些许退意。只是他才转过头去看李裹儿,李裹儿已经皱起眉低喝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若临阵退缩,岂不要叫人笑死!武崇训,你之前可是和我发誓一定会赢了李隆基的!” “不管怎样,今日非让薛、李二人在我面前丢了面子!”阴沉着脸色,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昆仑少年,咬牙道:“待那小奴到手,我就当着李元的面打杀了,看她还管不管与我作对!” 武崇训被她毫不留面子的喝斥,脸色也是难看,自在一旁气恨。反是坐在另一边的武延秀看看李裹儿,又瞥了眼武崇训,柔声笑道:“何况生气呢?不过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女娃,为了她生气损了这倾城倾国的容颜何其不值?!” 这样的话说得却是过于轻调,李裹儿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竟是冷哼一声,挑眉睨着他沉声道:“我算什么倾城倾国?比起来,大概四郎还觉得李仪那小妮子更显清新脱俗吧?” 看武延秀抿唇浅笑,却是不显恼意,她又冷笑道:“你也不用急,李仪也快及笄了,到时候你去求皇祖母,还不是立刻就能把那小美人娶回去了!” 武延秀勾起嘴角,笑得极是暧昧,眼角一瞥,看到武崇训已经站起身往场中走去,便歪了下身子,倾近李裹儿悄声道:“你莫不是吃醋了?” 好似被针刺到一样,李裹儿眼角一瞥,掩嘴低笑:“你当我是什么人?会为你吃醋!真是笑话……” 武延秀也不着恼,只笑道:“你虽不吃醋,我却是吃醋了!”说着话,手已自袖底轻轻拈了下李裹儿的手,指尖轻轻搔着李裹儿的掌心,他悄声道:“难道崇训比我好吗?” 被他这样暧昧的抚弄,李裹儿身子一软,瞥向他的目光便满是春意。正待说话,武延基却是一声低咳。心中一震,她忙收回目光便要把手挣开。不想武延秀竟是不撒手,任李裹儿往回挣了两次,却只是噙着笑目视前方,虽然没有看李裹儿,可眼角却分明流露出一丝情意。 李裹儿垂下眉静默片刻,也不再往外挣,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悄悄握紧了武延秀的指尖。抬起头,望着场中武崇训的目光却仍是没有丝毫异色…… 在一旁的武延基微微皱眉,瞥了一眼自家兄弟,却到底还是保持了沉默不语。 求、求票啦!很想首页吊车尾啊! [bookid=1716907,bookname=《典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