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亲近

    灵堂里的乌烟瘴气在天黑的时候终于烟消云散了，李玉楼大方地手一挥，非常仁慈地让曹侧妃带着姨娘们回去歇息，被折腾了一整天的姬妾们如获大赦，潮水般退去。

    采苓躲在厢房里，看见那一个两个鼻青脸肿的还非要做出百般媚态，欲说还休地跟李玉楼告别，肠子都要笑得打结了。

    灵堂恢复清净后，李玉楼大声呼喝小厮们进来撤去姨娘们用的草席，又加了冰块，自己进屋沐浴更衣洗掉姨娘们粘上来遗留的脂粉味后，认认真真的给蓝氏上香烧纸，跟蓝氏说了好些道歉的话，见采苓抱着闵姐儿出来，又叫女儿上去磕头。

    父女两个抱着在棺前流眼泪，场面非常感人，采苓鼻子酸酸的，和丫鬟们劝了又劝，这才在边上铺了软垫坐下，继续给蓝氏守夜。

    李玉楼两个晚上没睡了，顶着两个黑眼圈，下巴一片胡子渣，眉宇间满满的愁绪，还好头发还算梳得整齐，不然就跟外边街头流浪的落魄书生差不多了。采苓劝他去睡，他却摇头，望着蓝氏的方向不知想些啥。

    李玉楼的坚韧让采苓佩服，但最让她惊讶的还是闵姐儿，按说小孩子一般在这种场合都是有点怕的，就连丫鬟们在这进进出出的都不太敢抬头看，可这一天多的功夫过去了，闵姐儿还没有露出一丝惧怕的表情来，有一次还问采苓：“娘死了还会活过来吗？”

    采苓惊得斟酌又斟酌，才郑重地说不知道。

    要在以前，她肯定会说人死不能复生，可自打自己莫名其妙穿越重生在这个古代，她就再也不敢那么确信了。

    闵姐儿却对她这个答案很满意，还说“我娘会回来的。”口气甚是笃定。

    采苓忙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闵姐儿道：“是娘说的呀，前两日娘就说过了，她要是死了，我只要乖乖的不哭不闹，和爹爹好好地过下去，在我长大的时候，她就会回来送我出嫁！”

    这是早就打好预防针了啊，采苓感叹之余，情不自禁上去给蓝氏上了一柱香。暗道你是个聪明的，连女儿都提前哄好了，不会连你老公也被你忽悠了吧？

    李玉楼听见闵姐儿说话，侧身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幽怨的目光把采苓盯得头皮发麻，心虚不已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这才冷冷说道：“今日之事就算了，以后不准再如此荒唐！”

    采苓不服，争辩道：“荒唐？我怎么荒唐了，难道她们不应该在此为世子妃烧香念佛照亮黄泉路吗？世子妃在时，她们没来立过规矩，死了守一守有什么不行？哼，要是我呀，绝对不会这么爽快放她们回去，怎么也得叫她们在这儿熬上两三个夜晚才是。”

    李玉楼默了默，道：“我知你是想为蓝氏出一口气，但我说过，万事有我，你不要总是整出些妖蛾子来打乱我的计划。”

    “好好好，是我多事，是我不对，对不起！行了吧世子爷？”采苓气恼地转过背去，懒得看人家脸色了。

    闵姐儿悄悄扯了扯采苓袖子，仰着瘦削的小脸对采苓道：“微姑姑不气，闵儿喜欢你，娘也喜欢你，爹爹也喜欢你，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是……”采苓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喜欢你，话都说不团圆了，脸上直发烧，更加不敢回头。

    李玉楼抬眼望着采苓，烛光在她脸上留下侧影，映得她眉眼更为柔和，又羞又怒的尴尬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可爱，再加上她对闵姐儿一直爱护有加，更令李玉楼感动，只觉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唉，若是雁容还在，四个人一起和和美美地过完下辈子多好……

    李玉楼心底软软的，忍不住伸手将采苓与闵姐儿一起揽进怀里，鼻尖在采苓颈侧轻轻地摩挲，沉声说道：“好了，以后你爱做什么去做就是，我不管了好吧，只要你肯留下陪我和闵儿，我就知足了……”

    “你……你怎么能……”采苓呼吸窒了窒便挣扎起来，可又怕挤伤闵姐儿，不敢用力，结果反倒越挣扎越被抱得紧紧的，三个人完全贴到了一起，闵姐儿乐呵呵的，以为在玩游戏。

    “不要玩了，蓝jiejie就在跟前呢，让人家看到又要闲话了。”

    “我不放！雁容说不介意我们在一起的！”李玉楼两条胳膊又紧了紧，还冲闵姐儿挤眼睛逗她乐。

    李玉楼的亲近让采苓浑身的毛孔都站起来抗议了，她求救地四下寻找，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春兰等人早就不知避到哪里去了。真是的，还是不是蓝氏的丫鬟啊，眼睁睁看着她们家姑爷与别的女人亲近都不生气阻拦的么？

    挣扎一会，屋外传来春兰的咳嗽声，李玉楼才不舍地松开怀抱，采苓忙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去，捂着胸口直喘粗气，一张脸热成了红布，心里暗骂不迭。

    这人，在老婆灵前都这样放荡不羁，该说你冷血还是该说你多情？你爱玩也别找我呀，咱是江湖浪子黑户一个，招惹不起呀。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采苓一晚上都别扭死了，李玉楼似乎也在故意整她，时不时就盯着她笑，让她巴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谁也看不见谁也别想调戏。

    亥时吃过夜宵后，和尚们收拾法器休息去了，李玉楼也决定放过某人，对采苓道：“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带闵儿进房去睡吧，这地上寒气重，小心着凉。”

    采苓摇头，“你带她去睡吧，你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李玉楼却将眼睛半闭的闵姐儿放在她手上，将她二人推进了厢房，“去睡吧，我没事。”

    面对李玉楼柔情似水的目光，采苓反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默默地抱闵姐儿上炕，替她脱了外衣，自己则和衣睡下。李玉楼立在房门口看了一阵，见这一大一小真的睡着了，这才轻轻将房门关好。

    回到蓝氏棺前，李玉楼收起满腔温柔，换了张冷脸。时辰差不多了，那些人也该来了，为了闵儿和采苓，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采苓朦胧中听到了打斗声，开始她以为是和尚们又来念经了，可又觉时辰不对，窗外还是黑乎乎的呢，原先说好辰时才做法事的呀。

    不对，是外面的灵堂有动静！

    这时，厢房门被人撞了一下，门缝底下还有影影绰绰动来动去，采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真的有敌来袭！

    采苓连忙抓起剑跳下炕，把油灯吹灭，这才小声把秋菊喊醒，往她手里塞了南姑姑那把宝剑，让她到闵姐儿身边守着，自己则摸到门边，从门缝往外查看。

    只见灵堂里全是人，有李玉楼的贴身侍卫，还有些穿短打黑衣戴蒙面巾的，两拨人马人来我往杀得好不热闹，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刀剑相击的摩擦声和利器切进rou体的闷哼声奏响了地狱招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