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往 事
突出其来的声音吓了春奶奶一跳。 回头一看，才发觉夏承志和夏雨城都出来了。 “吵醒两位啦？我给你们沏杯茶，再慢慢说吧。” 春奶奶说着，颤巍巍地去了，顺便将客厅里的灯打开了。原本在晚上只会留着过道的一盏壁灯，晚上出来也看得到。 刚才只是送夏明珠出去，便也没有开。现在人都吵醒了，自然也用不着省电了。 夏雨城则扶着夏承志在沙发上坐好。 虽然晓得大约是出了什么事，不过，看春奶奶的模样还算镇定，应该也不至于太严重。 上了茶，春奶奶在对面坐好了。 将事情的经过前后说了一遍。 “明珠，真的没事？这样放着她一个人开车出去？” 夏雨城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我本来要叫司机送她的，她不让，也就只有让她去了。看她的样子，已经镇定下来了，应该还好。只是，我有些担心，明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雨城紧张地看着春奶奶。 “我有些担心，刚才明珠看到血的样子，有些像她小时候被绑架刚回来的样子。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嘶声歇底地尖叫个不停，可是，脸全白了，浑身都在颤抖。明珠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了。” 就是因为那次绑架，从小爱笑爱闹，活活泼泼的明珠，性子变得有些胆小，有些怕接触人。虽然对着家人，或自己亲近的人还好，可是，一面对着陌生的人，就会紧绷起来。 这也是这么多年，虽然上流社交圈都知道夏氏除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可是，却从来不曾见过她的原因。 大约是当时受到的刺激太大，救了回来，明珠连着发了快一个月的高烧，等醒了过来，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干二净，似乎从来不曾发生。 夏明日几个也因为那一年跟着母亲回去了乡下老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几个心疼明珠，即然她忘记了，那是最好不过。 就算后来，明珠的性子变得有些胆小，除了家人，谁也不爱接触。他们也只是推说女孩子长大了，自然不会那么淘气了。 可是，这件事，就像一个伤口。 深深地刻在了他们几个的心上。 如果，如果当时他们更注意一点，更好好保护明珠一点，那个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遭遇到那样的事了。 “这次只是一场意外，看明珠的样子，应该也没有想起来，要不然，不可能只是惊吓而已，可能只是看到血了，暂时受了刺激了。” 夏雨城有些困难地说道，脑子里却如同一团乱麻。 眼前浮现出多年前，明珠刚刚回来的样子。那孩子什么话也不说，看到了人，就一个劲儿地尖叫。似乎除了尖叫，她什么也不会了似的。那刺耳而惊恐的尖叫声，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忘记。 那个该死的混球！ 即使他已经死了，到现在，夏雨城仍然有掘地三尺，将他挖出来的冲动。 即使鞭尸，也不足以解除他们对他的愤恨。 他们夏家，一向与人为善。 对那个在夏家工作多年的人，他们到底有哪一点亏欠了他？让他竟然起了这个心来绑架明珠？绑架也就算了，钱不是已经按他的要求给了吗？也没有报告警察，为什么还对他们的明珠做了那么可怕的事？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失足落江，夏雨城以身为父亲的名义发誓，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的。这样伤害明珠的人，他没有办法容忍同他生活在一个世上。 夏承志安慰地拍了拍夏雨城的手。 当时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国外，夏雨城为了筹措绑匪要的大笔赎金，这才给他打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明珠已经忘记了一切。除了变得有些胆小，不太爱接触外人。对家里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即使是当了现在，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善良老实，在自己家里呆了近十年的男人，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些钱又去了哪里？ 就算是同他一起掉到了水里，好歹也得打个漂儿吧？ 他曾经私底下找人调查过，那人的家里似乎也毫不知情，仍然过着贫穷的生活。当时，那人的孩子因为重病住院，若是他收到了钱，不可能不先给孩子救急的。而那人一向疼爱明珠，若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起了歹心，夏承志可以理解，但是，若说明珠的身上的暴行是那人造成的，夏承志实在不感相信。一个平时如此善良，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疼爱的人，难道会对别人的孩子，尤其是他几乎看着长大的明珠做出这种事吗？ 因此，夏承志对此事却是一直心存疑问，却也不好对夏雨城说。 但人已经死了，明珠也回来了。 连警方也宣布结案了。 夏承志请的人也查不出什么来，便也就此收手了。 本以为，已经是全都过去了的事了。 现在看来，未必啊。 那心里的伤，只怕一直藏在明珠这孩子的心里。 所以，在失忆了之后，才又性格大变吧。 只是，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明珠，无论如何改变，心里都脱不去那种骨子里的善良。所以，在忘记了所有的时候，都还是会下意识地为了不让他们这些亲人担心。想着这些日子明珠的所作所为，夏承志就是一阵心痛。 这个孩子，总是让他们这些夏家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对她才好。 恨不得将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捧上她的面前。 而她却是那么知足的一个孩子。 什么也不要。 除了夜未央。 随着春奶奶和夏雨城的话，几人都陷入了那久远的已经被时光和灰法淹没的往事之中。直到一阵“叮呤呤”的铃声响起。 春奶奶接过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才对着夏承志和夏雨城说道。 “是明珠打回来了。明月没事，不过，医生让住几天院，明珠说让我帮忙收拾几件衣服，到时候让明日，明天带过去。她就不回来了，要留在那边照顾明月。” “有什么好照顾的。那小子，死得了才怪。” 夏雨城不满地道。 还要让明珠熬夜照顾他，明月那小子是不是想找死啊？ 听到夏雨城的话，春奶奶命令与命令与偷偷地笑了。 这个家的男人啊，只要事关明珠，这心就偏了。 明明受伤的是明月。 “对了，春奶奶，明天给明珠炖点补品。这孩子，叫她回来估计也是不肯的，得给她补补，连累着了自己。” 夏承志也随后吩咐道。 然后，便站起了身子，即使明珠已经安全到了医院，那他也不必熬夜等了。 老人家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 夏雨城也站了起来，扶着夏承志去了，没有一个人问起夏明月的伤势。 那么大个男人，被meimei轻轻推了一下，竟然还整出这种事来，害明珠受惊了。不给他家法伺候都是好的了，还想他们关心他？ 再说，他从小壮得跟头牛似的，流了点血，正好。 省得血气过盛，天天往外头跑。 而且，竟然喝醉了酒去明珠房里闹。 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训教训他一下。 明珠，可不是他这当哥哥的能随便欺负的。 而躺在医院里，此时仍然晕迷不醒的明月，却开始做起了噩梦，在梦里，他被人又是吊起来打，又是扔进锅里炸的…… 浑身都疼得要命。 明月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如同杀猪般的叫声，猛地坐了起来。 好可怕。 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