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窥破
－－－－－－－－－－－－－－－－－－－－－－－－－－－－－－－－－－－－－－－－－－－－－－－－－－－－－－－－－ “唔……头痛……” 昨晚陪着迹部喝了几个小时的酒，不二这辈子还没碰过酒精，这一下乱来得有点过，当真头痛欲裂。 艰难地撑起身体，桌上的闹钟明晃晃地闪烁着“9：04”――见鬼，居然睡到这个时候了。而且昨晚没有跟精市发短信――不二回东京的时候两个人晚上都是回短信联络的。昨晚被小景叫出去，后来喝多了不太清醒，也就忘记了这件事，也不知道精市有多着急。 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在桌上摸索着手机―― 嗯？找不到？ . 与此同时。 不二家的客厅。 一片诡异的寂静。 不二淑子眼圈通红地坐在沙发上，表情颓然。由美子半搂着mama的肩膀，一面偷觑父亲的神色，心里暗自后悔自己不够周到―― 昨晚周助晃晃悠悠浑身酒气地回来，虽说之前弟弟说了不用等他，但自己不放心，还是等到他回来。看到周助一副喝醉了难受的模样，自己忙着帮他把外衣脱掉，泡解酒茶，把他送去房间，安顿他睡下，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但是自己忘记了，周助的外套是自己帮他脱在了客厅，手机也是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没有给他放到他卧室。 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见mama呆滞地捧着周助的手机，眼角湿润。父亲沉闷地坐在她身后，面色沉郁。父母的这个表情…… 她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周助的手机是某水果牌手机，短信来了是会在屏幕上显示开头内容的。mama当然不可能去翻周助的讯息，但周助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mama一定会拿起来准备给他送到他卧室或者告诉他有人找他…… 看一眼屏幕，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如果是幸村的短信，周助的备注名如果透着亲昵的意思，短信内容开头又语气暧.昧的话，mama一眼看去觉得不对，即便平常注重孩子的隐私，也会因为怀疑打开看的吧？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周助的手机是没有设密码的…… 由美子的猜想大体方向是对的。一大早，不二淑子起来准备去厨房给全家准备早餐的时候，路过客厅，正巧听见桌子上手机的短信铃音响了，一眼看去正是不二的手机。奇怪于为什么儿子没把手机拿回房间，又担心有人有事情找他，不二淑子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准备拿去不二的房间，拿起来的同时顺便看了一眼。 不过，并不同于由美子的想象，不二给幸村的手机号存的就是“精市”，没有什么多余的爱称，而幸村的短信也并不暧.昧，只是非常焦急。不二淑子一眼扫去，就见短信语气急切地问“周助你昨晚怎么一直不回我电话和短信？我很担心……”淑子一看，这样的口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决定打开信息看看，真的有急事就把还在睡觉的不二叫起来。 一看之下，短信前面都很正常，就是表达了对不二不回短信的担忧和种种猜测，催促他快点回信息。但要命的是在最后――幸村写了“吻你”。 淑子mama当即意识到有问题。怀着忐忑又挣扎的心情，不二淑子打开了不二的短信箱，很轻易地找到了来自幸村的短信。翻上去，一条条，频繁的联络，亲昵的口吻，无微不至地关心和字里行间的爱意……等到不二淑子抖着手打开联系人分组，确定那个“恋人”的分组里唯一的名字是“精市”的时候，她已经从震惊到了麻木了。 不二淑子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泪无意识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直到不二得父亲醒来，走到客厅看见了亲自落泪失神的模样，然后问出了发生了什么。 再之后，就是由美子醒来所看到的一幕了。 由美子看着母亲脸上苍白空洞的神情，看着父亲沉重的表情，掌心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有预兆的，之前，就有预兆的…… 逆位愚者。逆位战车。 由美子一言不发地拥住母亲的肩膀，拍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自己的心却产生了占卜师所不该有的惶恐。那种命运的高塔在面前即将崩塌的预感太过不妙。深呼吸――不是这样的，如果自己无法确定就不应该切牌……不能乱想。所有的恐惧和迷惑都会偏离注定的轨道。 ――有自己在呢。周助又是那么出色的孩子。 不会有事的，一时的压抑和纷争都没关系。不会，不会有事的…… 可内心的最深处，由美子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恐惧――她恐惧的不是家庭的气氛，而是别的什么。现在突兀的转折印证了上一次她给周助占卜时最不可能但又确实存在的一个意外。原本一切已经向好，从这里开始会急转直下。 这个意外如果发生，在占卜中指向的，是一场灾难……不是周助的恋情，而是他本身。 ――她祈祷自己的占卜失效。从未有过的，如此的希望着。 . 不二用凉水拍拍脸，试图缓解酒后的疼痛疲乏。还是很难受啊……去煮一碗醒酒汤吧……唔，还是拜托jiejie吧，自己给精市去打个电话……啊，手机昨晚被jiejie收走了吧？收拾好了就去拿吧。 洗漱完毕，不二顶着苍白的面色走下楼梯，却在进入客厅看到比自己看起来更加苍白的父母的时候心里不安：“怎么了，爸爸mama？你们看起来很糟糕。” 宿醉让他的感官迟钝――他没有捕捉到不二由美子在母亲背后给他使的眼色。 压抑低泣的不二淑子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温柔，声音还是那么的细润，却没了往日的恬淡。她颤抖着开口：“周助，你和mama说实话――你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不二顿时酒全醒了。 母亲苍白的脸容，父亲黑沉的面色，还有母亲身后jiejie焦急又复杂的眼神……一眼瞥见母亲手里拿着的自己的手机，不二心里“咯噔”一声，双手下意识紧攥成拳。 闭了闭眼睛――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但早晚要被家长知道的。 “对不起，mama，爸爸……我喜欢同性。” 窗外云层厚重，将天穹遮挡住大半。山雨欲来风满楼，潮湿的气息从窗口流进来。雨季，就要到了。 . 等到不二孑然一身站在街头的时候天空中的阴翳之色愈浓。 手插在口袋里，努力还原出平日微笑的表情。 母亲除了哭泣一言不发，而父亲沉闷良久后那一声从齿缝里迸出的“滚”犹在耳畔。 ……意料之中。 只是这样毫无准备地出柜，比前世有所筹谋的状况惨多了。那时候好歹用了几年悄悄渗透，最后也是挑了父亲心情最好、自己也成年了的时候宣之于口的。――不过是几个月被停掉生活费，自己打着工也无所谓，何况那时候也上了大学，另有住处了，父母不想见自己也不会无处可去。 而不是这样，在宿醉之后的早晨，穿着单薄的衣物，没有来得及拿手机钱包钥匙，口袋里只有不多的零钱，被压抑不住盛怒的父亲一把推出了家门。 头还在疼。 ――没有手机，也没有办法联系谁来江湖救急。 好在善良的人很多，借个手机是没问题的。只是……自己记得的号码？除了家里人，就只有精市的，小景的，英二的，手冢的。神奈川有点远，精市专门跑过来也不合适――尤其凉子阿姨还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小景最近家族事务一堆，时间表排得太密，况且昨晚和自己喝了酒还不知道起了没有；手冢在德国。那么就只有英二了。 拍拍脸，努力让脸色显得好一些，至少不能看起来就那么失魂落魄。压抑住不安，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脸上已经挂上淡定的浅笑。 不二拦着身边一个看起来不是很急的OL，笑容温润又有礼：“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俊秀又懂礼貌的男生总是让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性难以一口回绝。二十多岁的白领丽人停下脚步：“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麻烦您借我一下手机让我打个电话。”笑容干净的少年彬彬有礼，“早晨出来进行垃圾分类结果不小心门被风吹上了，我什么也没有带，家里也没有人，所以想要到朋友家先呆一下，等到家里人回来。可以麻烦您借我手机给朋友打个电话吗？” “啊，当然没问题。”理由充分，笑容又这么美好。年轻的女士无法拒绝这个少年，利落地掏出手机，“请用。” “非常感谢您。”不二道谢之后很快拨出了熟悉的号码，听着对面传来的还有点孩子气的少年音，脸上的笑容终于露出一点真实的成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