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畅谈

    校内排名赛之后，青学的众人在愉快的跑圈中结束了部活。手冢和不二被龙崎教练交到了办公室。傍晚淡淡的浅金色阳光沐浴在两个修长的少年身上，显出一种干净卓然的气息。龙崎教练有些恍惚，明明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两个，连她这个老太婆也摸不透啊。手冢还好些，虽然坚定沉稳、完全不会任性太不像青少年了，但不二，则完全是看不透，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坚持起来完全不在手冢之下。包括他的实力，今天的比赛中也让自己暗暗心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招式、掌控能力，以及，完全不像不二周助的执着和求胜心。这场比赛固然是手冢的要求，不二也是渴望着的吧，而且即便是作为教练的她也很想看看这两个孩子真正的实力。原本以为就算不二再强，也是比不过手冢的，可是――

    唉，现在的问题是，这样认真的、有着强烈胜利渴望的不二周助，是不是只会出现在和手冢的比赛里？如果是这样，即便他的实力再强，也不能够承担起全国大赛单打一的重任啊。毕竟，拼到单打一决胜的比赛，注定了是最艰难的，也是压力最大的，没有极强的精神力和意志，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但是，事先就说好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者会是单打一，出尔反尔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否则不是告诉别人：“我就是内定了手冢当单打一，只是觉得没人赢得了他才搞出这么一场比赛来的”吗？就算她更认可手冢的责任感，手冢自己也不可能同意这么做的啊，而且怎么去和部员交代。真是，这场出人意料的比赛，让她为难得厉害啊。不过这两个孩子一向是很有主意的，也许交由他们自己决断会更有惊喜呢。

    想到这里，龙崎教练冲着面前的两个少年笑了笑：“很高兴啊，今天我看到了你们打出过最漂亮的一场比赛。尤其，不二，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认真成这样，对吧？”不二笑眯眯地点头，微微歪了歪头，可爱异常的样子。龙崎教练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被萌到了，连忙咳嗽了两声，继续十分“威严”地说：“你们两个的水平都非常出色，在全国大赛之前看到你们这个状态，我还是很放心的。不过，单打一的这个位置，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先开口的是手冢：“不二证明了他的实力，这样的水平，完全可以胜任单打一。而且在比赛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不是吗。”很笃定很干脆的声音――另外两个人心下不约而同地想：不愧是手冢啊，永远都这么耿直坦诚的部长。

    “那么你觉得呢？不二。”

    “龙崎教练是担心我不能保证比赛时足够认真吗？教练更看好手冢的吧。”不二轻轻巧巧地微笑，在傍晚透过窗子透进来的暖色余晖中仿佛面容精致的天使，说出的话正中靶心，龙崎教练尴尬地又咳嗽了两声，干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在看到不二标准的微笑时顿住，很直白地说：“确实，你的实力我一点也不担心。但是，如果对手不是手冢，不能激发起你全部的热情，你的漫不经心对于单打一来说是很危险的。”

    “嗯，教练的想法我非常理解呢，毕竟全国大赛是大家的梦想，因为一个人的问题影响的话，我也完全不能接受呢。”

    手冢看了不二一眼：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放弃吗？

    却见栗色头发的清秀少年突然睁开了湛蓝的双眼，直视着龙崎教练的模样坚定得几乎有丝冷冽的决绝：“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我是不会接受因为自己不认真而让大家的梦想破灭的。我会，全力以赴的。”

    龙崎教练定定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几秒，突然笑出来：“早该这样了，不二。那么，手冢没意见的话，不二当单打一，就这样决定了。”

    “啊。”手冢看看不二，面无表情地脸上仿佛掠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天边的晚霞已经转为深紫，天就快要黑了。

    不二和手冢并肩走着，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嘛，这几天因为自己练习的缘故，感觉好像好久都没有和手冢一起走回家了？”两个人之中不二永远是先开口的那个。

    然后就听到手冢淡定地一声“啊”。

    不二忍不住用拳头抵着唇笑出声来：“真有趣啊，手冢。”晃晃头甩掉有些莫名的思绪，忍不住想问：“手冢什么感觉呢？输给我？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很难过哦，更不要说是手冢了，一直都比我认真。”

    “会难过。”手冢这样说，声音却依旧没有一丝起伏，让不二忍不住觉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真话。略略顿了顿，手冢看着不二：“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而且，不二你其实也很认真地在练习，只是平常没有发挥出全部。最近进步很快。”

    认真，平静，负责任，略带一丝温柔。

    手冢国光啊。不二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这样吧，完美的好部长，上一世自己就是陷在他那一丝温柔里，出不去。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了结局，不想再一次体会那种痛楚，自己是不是又会陷进去一次？

    “手冢你做得还不够？”不二按下多余的想法，张开冰蓝色的眼瞳直视着手冢，“我倒觉得恰恰相反呢。就是太认真了，在手伤之后一直偷偷练习，拖着伤势没有好，和迹部的比赛中又拼到复发……如果不是手伤的限制，以你的努力，国中第一人这个称号恐怕一点也不为过吧？”看手冢张张嘴想说什么的样子，不二又继续下去，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你知道的吧，国一时候那场比赛，我一直在生气。不是完美状态的手冢国光，作为你的对手，真的很生气。最为你的朋友，就更加不能接受。不管是单纯对网球的热爱，还是因为对青学的责任，一直没有放下练习而导致伤势没办法彻底好起来，完全是舍本逐末。你以后，是想打职网的，对吧？”看到手冢点头，不二喘了口气，接着说：“伤病的困扰有多严重，你不可能不知道。因为青学的责任而毁掉手臂，毁掉整个前程，就算因为你我们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冠军，没有人会觉得开心的，手冢国光。”

    想到手冢和迹部的比赛，想到上一世全国大赛的决赛上手冢和真田拼到又一次伤势复发，不二心中难以抑制地一阵难过――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手冢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因为旧伤缺席梦想的比赛，记得自己看着流露出黯然的他是如何的心痛和难过。即便对他已经不是那样的心情，作为队友，不二也不希望再看到他受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二冰蓝的眼眸毫无遮掩地望进手冢的眼瞳：“这一次，我会承担下你的那些责任――或者说，很多东西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青学会赢到最后的。”

    “不二……”手冢动了动唇，最后轻轻地开口，“对不起，还有，谢谢。”

    不二平静了一下胸中因为回忆而被勾起的翻涌感，终于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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