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未雨绸缪
梁母打了个嗨声说道：“巧凤这丫头，生在梁满库家真是可怜。昨天，老两口逼着巧凤跟梁满城去镇里相亲。说是主管农业副镇长汪汉辉的儿子，小伙子是农电所的正式职工。 虽然工作不错，但人长得不怎么样，巧凤就没同意。梁满城在梁满库家发了一阵牢sao，梁满库就像疯子似的骂了巧凤，早上中午都没让吃饭。巧凤她娘虽然心痛闺女，也当不起家。” 梁母在围裙上擦干手继续说道：“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吃饭能受得了吗？我去找她来吃口饭，可怜的孩子！” 梁岐山在鞋底上磕了磕铜烟袋说道：“快去吧，别墨迹了，真难为巧凤！” 梁岐山夫妻在台庄出名的善良忠厚，对于梁满库的为人很是不耻。陈湘听了梁岐山夫妻俩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好明说，低着头陪窦龙和闷酒。 梁母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巧凤领了来。 巧凤刚迈进门槛，梁振兴就站起来说道：“巧凤姐，快来吃饭！” 陈湘也下意识地站起来，窦龙看了他俩一眼，一声不响地低头喝闷酒。腊梅端来脸盆让巧凤洗了手，又把毛巾递给她。 巧凤蹑手蹑脚地坐到桌前，看了窦龙一眼，叫道：“窦龙哥！”梁振兴在桌下踢了窦龙一脚，窦龙急忙赔笑应了一声，“巧凤，快吃吧，一会饭菜都凉了。” 梁母给巧凤盛饭问道：“凤啊，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吧，先别理你爹，过几天就好啦！” 巧凤接过饭碗，低声说道：“大娘，不用了，俺还很多手工没做呢。”说完偷偷地看了陈湘一眼。 梁岐山瞪了一眼老伴儿说道：“先别说用不着的，让孩子吃饭。” 巧凤抬头看着梁岐山说道：“大伯，你和大娘也一块吃啊！”梁岐山又续了一袋烟说道：“我和你大娘早吃过了，他们哥仨才回来。凤啊，你快吃吧！” 巧凤很拘束，只顾吃饭，动动跟前的菜。梁振兴不时地给她夹菜，说道：“巧凤姐，你多吃点，腊梅嫂子做菜可是出名的好吃。” 腊梅坐在炕沿儿上笑道：“就你一张嘴甜，有这本事讨好我有啥用？还不如抓紧找个媳妇回来，也让咱爹娘高兴高兴。” 巧凤看了梁振兴一眼，才露出一点笑容。也是因为饿极了，她竟吃了两小碗饭。然后，悄悄地坐在一边陪腊梅说话。陈湘陪窦龙喝了一杯小烧，觉得浑身发热脑袋发胀，就不再陪他喊腊梅嫂子盛饭。 巧凤抢先接过陈湘的饭碗，给他盛了递过去。梁振兴也把碗递给巧凤说道：“巧凤姐，给我盛碗饭，我也陪不了姐夫，让他自己喝吧！” 窦龙嘿嘿一笑，只顾自斟自饮。 陈湘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总觉得亏欠了巧凤太多。要不是因为自己，巧凤也许会很快乐。等窦龙也吃完饭，巧凤抢着和腊梅收拾碗筷，梁母悄悄地对她说道：“凤啊，晚上早点过来吃饭！”巧凤点点头，收拾完就走了。 咖啡厅温馨的气氛让人很舒服，池语菲觉得江洲的风衣很暖。 江洲陪着她品咖啡，眼神里却藏着淡淡的忧伤。 池语菲知道他有心事，又不好细问他感情上的事。就轻轻地问道：“三哥，公司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洲默然地看着她，认真地思考着说道：“你若不问我，我都不知道面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只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张伯把企业完全托付给了我，我岂能没有压力； 另外，兄弟数码虽然从开业到现在收入颇丰，但是绝不能停滞在现阶段的状态下，你知道对一个企业来说，没有创新，故步自封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我越来越感觉自己每天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兄弟数码关系到几个兄弟的安身立命之本，我们输不起。所以，池语菲，我真的感觉好累！” 池语菲见江洲在她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发觉他眼神里有疲倦、有无奈。 江洲一向是个刚强的人，创业的艰难没有让他退缩。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怎么反倒有些心灰意冷呢。 池语菲永远不会忘掉，那天江洲酒醉如泥，把头埋在她怀里哭得如醉如痴的样子。吹头发猜他心里一定埋着不愿示人的悲凉和伤痛。 她也曾试探着打开他的心门，但是江洲太敏感了，一旦涉及到家庭与感情方面的话题，总是讳莫如深，逃避和掩饰得飞快。 然而，池语菲敏感地感觉，江洲的感情生活一定出了问题。也希望他能够向自己敞开心扉。倘若如此，或许会有走进江洲生活的机会。可是，江洲总是不肯透露出一丝一毫。看着她眼里的凄楚，池语菲的心也在痛。 她悄悄地握住江洲的手，诚恳地说道：“做事业哪有一帆风顺的？坚强一些，不是还有我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江洲感动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帮我。也相信以后，你也会一如既往地帮我。可是，我心里会不安！” 池语菲晃了晃他的手，说道：“你不是说过吗？做真正的朋友，不会计较这些的，除非你根本没当我是你的朋友。” “怎么会？”江洲否认说道：“语菲，我一直都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把兄弟数码完全托付给你，可以吗？我可以给你加薪！” 池语菲立刻嘟起嘴说道：“要是只加薪那就算了，除非你答应我，做一件我希望你做的事。” 江洲立刻诚恳地说道：“那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池语菲想了想，摇头笑着说道：“现在还没想好，不过，等我想起来你可不要反悔。” 江洲庄重地说道：“那怎么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和你说过了就算数，到时候你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池语菲端起咖啡杯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江洲也端起杯相碰说道：“一言为定。” 张天牛去医院看了爹娘，也和他们说了准备和叶修结婚的事。 张仲书和慧姑高兴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明天举行婚礼才好。大家商量了一些细节，就赶回绿野蓝湾，天牛准备和叶青商量一下。 叶青兄妹正在边看电视边闲聊，看天牛过来，急忙站起来高兴地把他让到里面。叶修洗了水果摆在茶几上，叶青自信地问道：“二哥，你这么晚过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对不对？” 天牛看了一眼叶修，说道：“还真让你猜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下，我准备和叶修结婚。”叶修听了，一下子羞红了脸。 叶青兴奋得从沙发上跳起来问道：“二哥，你准备定在什么时间啊？” 张天牛望着叶修说道：“爹的身体状况你们也知道，娘的意思尽量往前赶；我和老三商量过了，准备订在元旦，你们看行吗？ 要是没啥意见，我准备和叶修明天回趟叶家沟，听听二老的意见。” 叶青挠挠脑袋说道：“二哥，你能和叶修小妹走到一起，我高兴都来不及。可是，你要回叶家沟和俺爹和娘核计，我猜他们一定不会答应！” “为什么？”天牛惊异地看着叶青问道。 叶青看天牛有些失望，急忙解释道：“二哥，我爹娘并不是顽固的人，也很通情达理。但是老家有个风俗，婚事上讲究长幼有序。如果有哥哥和jiejie没结婚成家，弟弟和meimei是不能结婚的。” 天牛低声地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俺爹和娘要失望罢了。”叶青心中不忍地说道：“要不这样，明天我先回叶家沟，把情况和爹娘说一下，说不定俺爹娘会答应的。” 叶修歪着头手里拨弄着发梢，缓缓地说道：“我倒有个主意，爹和娘一定会答应。”叶青急忙催促道：“小妹，你有啥好主意？快说啊！” 叶修低头不语，脸都涨红了。天牛知道叶修很难为情，虽然她鬼主意多，也不肯轻易说不来，倒像是自己着急出嫁似的，农家女孩儿在谈婚论嫁上的表现，都是非常矜持的。 天牛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说道：“叶修，我爹的身体啥样你是知道的，你有啥主意就说吧，我爹和娘都会感激你，我这辈子也会记着你这份情。” 叶修抬起头急忙说道：“我不用你感激我，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这主意管用，成与不成关键还得看桑婵姐！” 叶青不解地和天牛对视了一眼，问道：“怎么还要桑婵？你是让我们先结婚？” 叶修摇头说道：“你俩真够笨，就是你们先结婚了，我们再结婚时间上也来不及啊，再说，老家那边不是还有相隔一百天的说法吗？我是说，你要是能说服桑婵姐和她的家人，跟我们一起举办婚礼不就可以啦？” 叶青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是够笨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主意？我这就给桑婵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意见。” 说完，叶青走进卧室给桑婵打电话，叶修看了天牛一眼笑着说道：“我哥一定是要和桑婵姐死缠烂打的，桑婵姐最怕他没完没了的这个劲儿。” “那桑婵会答应吗？”天牛忐忑地问道。 叶修很有信心地说道：“桑婵姐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姑娘，而且心地也好，特别善良很重情义，要不然也不会等着我哥这么多年。就是不知道桑婵姐的爹娘会不会答应，最好让我哥和桑婵姐回叶家沟一趟，当面和四位老人说清楚。” “那我们也一块回去，自己开车还方便！”天牛急切地说道。 叶修摇头反驳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回去!” “为什么？”张天牛十分不解地追问道。 叶修非常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们一起回去，四位老人点了头，什么都好说，如果不答应呢？那我们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 让哥哥和桑婵姐先回去，说好了就一好百好；说不好呢，至少我们还没出面，可以再想办法。” 难怪张仲书和慧姑没少夸叶修机灵，做事沉稳周到。 起初天牛也没太注意，遇到事情还真不是虚有其名，他不禁带着感激的眼神深情地看着叶修，心里充满了感动。叶修与他对视着，忽然脸红了起来，低头问他道：“你看我干什么？”天牛诚恳地说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叶修就抬头盯着天牛的眼睛说道：“我也不要你怎么感激我，只要我们结婚以后，你不欺负我就行。” 天牛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怎么会？” 叶青拿着电话笑嘻嘻地走出卧室，说道：“桑婵很通情达理，她答应了。只是说要我陪她回家一趟，还得做好老人的思想工作。” 天牛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你明天开我的车回去，要好好地和双方老人说，有点耐心。” 叶青大大咧咧地说道：“二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只管开车，至于婚事，有桑婵去说就可以，我对她有信心。” 面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张天牛实在无语。 第二天，江洲和张天牛决定去泰峰。 两人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富游的办公室，富游殷勤地接待了他们。 富游长得肥肥胖胖的，圆滚滚地脸带着商人招牌式的微笑。俩个妙龄的漂亮女职员为他们沏茶端水果，然后规规矩矩地站住一旁。富游呵呵地笑着寒暄道：“本来打算去拜访江总的，没想到让两位捷足先登，真是失礼！” 江洲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就不需要太客气，否则就显得太生分了。” 富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肥胖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说道：“江总快人快语，我十分高兴。富某最喜欢直来直去，跟江老弟很对脾气。” 江洲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做生意和做人一个道理，过分重礼仪显得拘泥，太随意显得落俗，很难把握呀。 不过，既然富总喜欢直来直去，我们也不必太拘谨，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和富总沟通一下，商谈关于东城开发项目的合作细节。” 富游听罢眉头略微动了一下，向俩个漂亮的女职员摆了摆手，俩个人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在外面带上了门。 富游咳嗽了一声，说道：“关于俩个公司的合作协议书早就签了，难道江总还看到？” 江洲微笑着，手指哒哒哒地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沙发木质把手。天牛紧盯着富游的眼睛说道：“看到了，不但江总看了，我也看了。而且我们新一届领导层所有的人都看过。” 富游摊了摊手不解地问道：“既然你们都看了协议书，我们还有谈的必要吗？按协议履行就可以啦！” 江洲继续敲着手指，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关于协议的各个条款，所规定的权利和义务，以及工程计划我们都看了，我们对双方权利和义务的规定，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工程计划以及实施方面，我们觉得有必要详细协商和明确落实。” “哦，那就请二位指教，我洗耳恭听！”富游谈笑风生的脸上，原本流露出来的一丝轻蔑神情收敛起来，目光如锥入囊地盯着江洲，但语态极为客气地说道。 江洲笑呵呵地接过话题说道：“指教不敢当，我和张副总初入房地产行业，说是门外汉一点都不为过。让我们同富总一起合作，说实话，我们心理负担很重啊！ 而东城开发项目是个大手笔，合作过程中，我们兴诚园方面如果出现什么失误，岂不是连累了泰峰？ 所以我们兴诚园方面打算把工程任务一分为二，泰峰和兴诚园各负责其一，这样界限清楚、泾渭分明，我们也免得心里有负担哪！” 富游脸色有些变冷，但嘴里依旧还是客气地反驳道：“江总太见外了吧？既然大家已经合作，泰峰和兴诚园就是一家，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如果江总说的不是自谦的话，我富某就以实为实地说句不客气的话，既然大家同在一条船上，我富某也是讲义气的人。 不论是贵公司的经营上，还是项目的开发上，只要两位说句话，我们泰峰一定不遗余力地给予协助。怎么样，两位不会拒人千里之外吧？” 江洲收起笑容，郑重而决绝地说道：“古人有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兴诚园没有把握的工程，怎么好连累泰峰？做人也好，做企业也罢，我们兴诚园这最基本的志气还是有的，还是把工程分开的好！” 富游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 两只眼睛喷着火怒视着他俩问道：“这么说江总是想撕毁协议，拒绝和我们泰峰合作喽？” 江洲也站了起来，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侃侃说道：“富总误会了，我们并非是要拒绝合作，我们只是想改下合作的方式而已。承包到户，责任到人。是改革开放以来最基本的，也是最有成效的做法。 我们两家公司，为什么非要一个锅里搅马勺呢？责任和任务完全分开有什么不好？ 我们俩家还可以在施工中搞个“比快创优”的竞赛，把现成的改革经验拿过来实践，又有什么不好？” 江洲说完微笑着看着富游，富游非常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尴尬地在室内来回踱步。 张天牛也站起来走到富游身旁，态度坚决地说道：“富总应该考虑一下，我认为我们的提议是非常科学的，有利于工程的顺利进行。” 江洲摆了摆手说道：“还是给富总留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兴诚园静候佳音。” 说罢向富游告辞，富游强装笑脸假意挽留，送两人到门外。 江洲忽然停下脚步，依旧笑呵呵地对富游说道：“富总留步，希望好好考虑我们的施工方案，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看着张天牛和江洲转身离开，富游胖嘟嘟的脸色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