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难姻缘 女人是良药
那是一个美丽的下午,江洲一如既往地把书包背在肩上守候在校门口,右腿跨在车上,脚尖无聊地拨弄着踏板,期盼那只可爱的小蝴蝶飞出校门。 看见她依旧蹦蹦跳跳地过来了,两根辫子上下甩动,辫梢的粉红色蝴蝶结也上下飞舞。以往她经过江洲的身边,总是一闪而过,可是今天却在江洲的跟前停了下来,江洲的心跳开始加快。她扬起月牙一样的眉眼,嘴角向上翘翘的,笑呵呵的问他,“你怎么放学后总在这站着不着急回家呢?” “哦,累了,歇一歇再走”他竟然在一个一年级的小女生面前语无伦次。 小蝶衣黑漆漆的眼神有些迷茫,又忽然一亮。天真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被老师罚站了,对不对?对不对?我被罚站的时候也会累!”说着,清澈的眼睛变得水雾蒙蒙的。 江洲的心为之一颤,忙安慰道:“没关系,你既然累了,要不要坐我的单车带你回家?” “真的?好呀好呀!”小蝶衣欢喜雀跃地跑到车前。江洲不敢让她坐在后面,担心会摔了她。他抱起小蝶衣轻轻地放在车梁,嘱咐她不要乱动。 江洲骑得慢悠悠的,生怕她害怕。 她似乎想回头看江洲,柔柔的头发擦过他的脖子,麻酥酥甜滋滋的感觉。江洲立刻警告她:“别乱动,小心摔了你。”她急忙坐正了身子,奶声奶气地问道:“大哥哥,你知道我家吗”?“知道啊,我天天上学路过你家。”江洲有点自豪地说道。小蝶衣笑着问:“那你见过我们家的雪球吗?”江洲一下被问蒙了:“没有,雪球是什么?”“雪球就是我们家的小狗,哈哈哈”小蝶衣笑得很得意,仿佛是江洲被她一道浅显的数学题难倒了一样。一路上,她给江洲讲了很多她们家雪球的故事。那一刻,江洲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要等小蝶衣长大,我一定要让她做我的新娘”。 江洲一直送沐蝶衣到家门口,然后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沐蝶衣高兴地蹦跳着跑进院子,又忽然返回来扶着大门问道:“大哥哥,你明天还能送我回家吗?”“好的,一定!”江洲肯定地回答。 “那好,不许骗我!”沐蝶衣笑了,月牙一样的眉眼,月牙一样的嘴巴,她的笑,像春天一样。 此后,每一天放学,江洲都会在校门口等沐蝶衣。沐蝶衣已经习惯了坐他的单车回家。 直到那个炎热而无奈的夏天。 “小蝶衣,我明天不能送你回家了”江洲很是无奈地终于说出这句话。小蝶衣猛地回头疑惑地看着江洲问道:“为什么?” “我明天就毕业啦,然后就上中学了。”江洲茫然若失的回答。 沐蝶衣有些似懂非懂问道:“那等我也上中学,你是不是就可以送我回家了?”似乎很可笑的一句话,江洲听着却觉得有点苦涩。 “等你上中学,我就该上高中了”他有些沉重的慢慢地告诉小蝶衣。 一直到了她的家门口,江洲轻轻地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小蝶衣转身闷闷地进了院子,就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江洲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小女孩对一个大哥哥那种依赖和不舍,眼睛里面水汪汪的。 江洲刚要跨上单车,蓦然发现小蝶衣的蝴蝶结掉在地上。他急忙捡起来,吹去上面粘着的尘土,打开书包把它夹在书本之中。 *********** 江洲从美丽的回忆中回到现实,果断地答应街坊二婶。等到二婶把沐蝶衣领到他的身边。江洲几乎认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他少年记忆里的沐蝶衣,脸上没有那曾经朝霞一样的红润,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她的眼睛没有那曾经粼粼湖水一样的灵气,呆滞得像水坑里的泥汤泛着昏黄。江洲的心在滴血,他的血在凝固。那只美丽的蝴蝶,那只飞舞的蝴蝶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只是蝴蝶的躯壳。沐蝶衣一直没有看过他一眼,机械地问他是不是愿意拿出来用十五年生命换回来的血汗钱娶她,而且她还要带狗狗和那个瘫子来他的家。江洲有些犹豫了,要是别的女人他根本不会犹豫,他会立刻赶走她。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人人都为了钱而活着,他的小蝶衣也变成了一个物质女。江洲在心里挣扎:“她不再是那个纯真的沐蝶衣了,她的美丽不在了,她的天真不在了,我为什么要娶她?可是,她是我的小蝶衣啊。” 那个蹦蹦跳跳的沐蝶衣,那个眉眼和嘴巴笑起来像月牙儿一样的女孩,那个喜欢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的小女孩,那个整天脸上都写着快乐的小女孩。每天看着她的快乐自己就快乐,把她抱上单车自己就幸福!“我要保护她,我要爱护她。”江洲心里在呐喊。 “可是,我自己的生活已经让自己很吃力。我还要赚钱养沐蝶衣和她的女儿,还有那个恶心的瘫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义务去养他们,我不要。我是傻子还是呆子?她是我的小蝶衣,我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的沐蝶衣。如果我不接受他们,她会怎么样?她已经够不幸了,我不能再让她继续她的不幸。我要拯救她,那怕能帮助她一天、一月或一年,我才会心安。我不想让她再飞离开我,我要拥有她爱护她!”江洲在心底呐喊。 沐蝶衣至始至终没有敢看江洲一眼,她怕他把自己看成一件下架而又抬高价格的商品。她只看到江洲邋遢的裤子和那条在地上拖着的腿,久违的泪水模糊了沐蝶衣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 沐蝶衣心里在呐喊:“我只要拿到他的钱,我只要能给依婷看病,我只要有口饭吃,我就要卖掉自己了!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他的钱来之不易。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选择,我要卖掉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要长大,小时候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爸妈像公主一样的宠我,把我打扮得像一只漂亮的蝴蝶。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已经离我那么遥远,我多么想再回到从前,回到我熟悉的学校,那里是我的天堂是我的乐园。老师们喜欢说我是乖宝宝,哥哥jiejie们喜欢带着我玩。还有那辆熟悉的单车,骑着单车的大哥哥。我喜欢他把我高高地抱起来的感觉,我会觉得自己是一只会飞的蝴蝶;我喜欢靠在胸前的感觉,像一座山让我觉得安全。我多么渴望再有那样结实的胸膛可以依靠,那么有力的臂膀抱我上车。可是,我竟不知道他叫什么,如今在哪里。我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让我遇到这么多惩罚?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一夜沐蝶衣哭到天亮....... 三天后,她走进了江洲的家门,衣兜装着卖掉自己的身价。 她没有结婚的快乐和激动,因为这是她第三次出嫁。送走那些贺喜的亲朋,沐蝶衣独自坐到那张只换了床单的旧床榻。墙角有只蜘蛛在结网,网中有只蝴蝶在挣扎。那脆弱的生命就要终结,那对漂亮的翅膀还在扑打。 沐蝶衣发觉这蝴蝶就像她自己,这网就是她的新家,这蜘蛛就是她的第三个丈夫,她一会儿就要把自己喂食给他。 沐蝶衣鼓励自己要坚强地活着,因为她的女儿需要她;瘫子也需要她。她知道这个世界活着有时候要比死了更可怕,但她要坚强的活着。 沐蝶衣害怕江洲会扒掉她的衣服,会让她想起十九岁那年被玷污的图面,她宁愿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她就像一具尸体,她的生命早离开了它;也像一件商品,自己出卖了它;更像一件祭品,静静地等待上天给她的惩罚。 今晚是江洲的佳期,沐蝶衣是他的新娘。 他把自己洗得一尘不染,奔向他的洞房。洞房里没有红烛,只有窗外的月光。沐蝶衣一丝不挂地躺在婚床,就像祭物躺在祭坛上。她身体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泛着莹莹的光,这就是他的新娘。 江洲第一次见到女子赤~裸的身体,他的热血凝聚在胸膛。捧起她苍白的脸,沐蝶衣倔强地把脸扭到一旁。他抚摸丰满的前胸,那个哺育生命的地方。他把头埋在那里,希望闻到小时候熟悉的奶香。 江洲听到沐蝶衣的哭泣,他看到她泪水在流淌。 江洲忽然感到这虽然是他的蝶衣,却不是他要的新娘。他的悲哀熄灭了胸中的火焰,他的愤怒充满了胸膛,随后拖着的瘸腿走出了洞房。 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蠢的可怜虫,一直沉醉在我自己编织的一个童话里,一直以为自己是童话里的王子,现在才明白他只是这童话里的一个乞丐。童话里的公主并不属于他,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他一直深爱的女人,一直深爱着的沐蝶衣却不喜欢他,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很讨厌他。她即使沦为乞丐,都不会怜悯他。她嫁给了他的钱,而不是嫁给了他的人。 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蠢的可怜虫,甚至不如一只可怜螳螂。当雄螳螂和雌螳螂新婚之夜,雌螳螂会在恩爱过后吃掉自己的丈夫,雄螳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许是幸福的,因为它们真正的相爱过。 可自己是什么?只是一只可怜虫,可悲的可怜虫。他什么都不曾拥有,曾有过的只是有蝴蝶飞舞的梦。 沐蝶衣的心沉静了下来,她的眼泪还在流淌。陌生的男人离开了她的婚床,拖着瘸腿冲出了她的洞房。 她的眼泪湿透了整个枕套,也湿透了自己受伤的心房。沐蝶衣的心开始愧疚,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受伤。她曾经是个善良的姑娘,不曾伤害任何人。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伤害自己?自己的心已经满是伤痕,却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她知道我自己没有爱过他,可是她却没想过要伤害他。 沐蝶衣恨那个毁坏她一生的男人,也恨她自己。她觉得自己比那个可憎的男人更可憎,比那个卑鄙的男人更卑鄙。她把被子紧紧地裹住全身,像一只蝶蛹蜷缩在床上。感到自己变得自私,她的良心让自己彷徨。沐蝶衣无力冲破自己做成的茧,那茧紧紧的包裹在她的身上....... 江洲没有再和沐蝶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进那间本属于自己的新房。沐蝶衣每天早早地起床做饭,早早地照顾依婷和瘫子。依婷是个可爱地孩子,每天都和她心爱的小狗在一起,她也只会说“狗狗”。依婷脑后有个骇人的伤疤,伤疤上没有一根头发。每到阴天或下雨,狗狗就会发病。发病的样子很可怕,会疼得满地翻滚,会疼得咬碎牙齿。沐蝶衣会抱住依婷哭,依婷抱着狗狗哭,哭得撕心裂肺;依婷不发病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她的眼睛和嘴巴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像牙儿一样弯弯的很可爱,很像小时候的沐蝶衣。 每次沐蝶衣做饭洗衣收拾家务的时候,她都默默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沐蝶衣不忙的时候,她就粘在mama身上。静静地看着mama笑,只有这个时候,沐蝶衣的脸上才会现出一点点微笑。江洲每次收工回来,小依婷就会跑过来递给他一条湿毛巾,然后扬起小脸看着他。这让江洲感觉有了家的温暖,他会把依婷抱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依婷会眯起眼睛翘起嘴巴像弯弯的牙儿一样笑起来,沐蝶衣也会看着他们笑。 沐蝶衣照顾瘫子也非常细心,每天都要替他擦脸洗手洗换衣服。瘫子胸部以下都没有知觉,只有头和上肢手臂是正常的。每当吃饭的时候,沐蝶衣都要把饭和菜盛到一个碗里递给他,他就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吃饭,一边吃一边眼神复杂地盯着我们看,眼睛里面满是怨毒、痛苦和无奈......上厕所都要沐蝶衣架到特制的凳子上。江洲看着心都在痛,有时候他反而羡慕起瘫子来,他才是真正幸福的人。 江洲孤独地坐在黑夜里,他被愤怒压得喘不过气。沐蝶衣爱依婷胜过爱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沐蝶衣照顾瘫子胜过照顾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照顾他。江洲愤怒了,他终于愤怒了。 愤怒地江洲扑到沐蝶衣的床上,他狠狠地压在沐蝶衣的身上,沐蝶衣没有哭泣也没有反抗,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暴虐地撕碎她的可怜,疯狂地揉搓她的恐惧。虽然这是他曾深爱的沐蝶衣,他却没有一点爱怜的模样。江洲的报复压过他的善良,他的愤怒压过自己的舒畅。沐蝶衣是他唯一的新娘,可他却不是沐蝶衣唯一的新郎。江洲的憎恨化作狂暴的放纵,任汗水打湿她恐惧的脸上。沐蝶衣吃惊地看着这个残弱男人的疯狂,像一只愤怒的恶狼。她惊恐得不敢反抗,况且欠他的总要还上。她不敢看他扭曲的脸,不敢看他如何放浪。沐蝶衣努力让自己顺服,因为她是赎罪的羔羊。 江洲感觉自己在犯罪,他默默地转身体,飞快跑出了卧房。 沐蝶衣惊诧地发现:江洲的瘸腿忽然有了知觉,他的腿有了活力,他自己都未察觉他的腿已经和常人一样。 ********** 依婷生日那天,江洲给依婷买了礼物。是一头漂亮的假发。那长长辫梢系着的蝴蝶结,依婷很快乐笑得很灿烂,那眯起来的眼睛翘起来的嘴角就是mama小时候的模样。 江洲看着依婷的眼神很温柔,笑容很阳光。沐蝶衣看着江洲出神,这笑容似曾在哪里见过相识过。康复的江洲身材很挺拔也很阳刚,黝黑的肤色让人心动,沐蝶衣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怎么开始发烫...... 女人是男人的良药,沐蝶衣是江洲的拯救。一夜之间江洲不再是瘸子,是个健康的男人。他的心无比愉悦,又看到彩色的阳光。沐蝶衣的脸庞有了久违的微笑,绽放在江洲的眼前,她的脸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红晕...... 家里有了笑声,江洲和沐蝶衣的心变得温暖。 江洲这天收工早,帮助沐蝶衣做晚饭。“不用你了,你去歇歇着吧,都累了一天啦”!沐蝶衣回头笑着对他甜蜜蜜地说道。江洲从后面搂住沐蝶衣纤细的腰肢,咬着她小巧的耳朵,“我给你做一道菜,让你见识一下。”沐蝶衣转过身来,脸色涨的通红地道:“你这样宠我,街坊二婶会笑话的”。说罢在江洲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下,江洲轻轻的抬起沐蝶衣的下巴。成熟了的沐蝶衣比小时候的沐蝶衣更美,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和翘起来的嘴角依然是弯弯的月牙一样。眼睛更大更亮,长睫毛忽闪了几下,黑漆漆的眸子泛起水雾:“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江洲见不得沐蝶衣的眼泪,最怕沐蝶衣的眼泪。他低头吻着她潮湿的眼睛,吻她发烫的脸,吻她柔软温润的嘴唇,沐蝶衣紧紧地抱住江洲软在他的怀里。 江洲替她撩起额前的碎发,轻轻地问她:“蝶衣,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沐蝶衣睁大黑漆漆的眼睛,迷茫地盯着他的脸:“我们以前见过吗?你.......”江洲笑着吻住了她的嘴唇,她呼吸急促地问道:“你说啊,告诉我........”。他轻轻的推开她的肩头,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别急,晚上我让你看一件东西,你就知道了,我先做菜”。 沐蝶衣在身后帮他系上围裙,两手紧紧搂着江洲的腰,黏在他的背上说道:“你真坏,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