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高元的决断
萧关陷，独孤宏率残部五千人降于李权，皋兰州渊军全军覆灭，梅晟仅以身免，五月初，高定周河西军入萧关，随后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西取会原二州，一路南下陇州，试图打通通往巴蜀的岐山之道，而主力则由高定周、李权二人共同领兵，攻泾州，前锋甚至已到距离西京长安府不过两百余里的邠州，一时间西京震恐。 尚在绥德的高元接到萧关已陷的消息，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最大屏障的萧关竟然没有坚持到一个月告沦陷，三万余大军全军皆没，而高定周损失并不大，这一刻，形势再度逆转，高元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丝血腥味遍布口腔，他不自然的笑了笑，自己这个侄儿果然了得，竟然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学起了楚庄王，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关之地，肯定是不能丧失的，然而现在退兵吗？高元看着沙盘很是不甘心，他的先平前套的计划眼看要成功了，因为高定周突然不再和他在三边的棋盘博弈，整个战局再度被完全打‘乱’，高元死死的盯着关西京附近，突然问道：“西京留守军队有多少？”身边的副帅木安轻声道：“阁老，西京留守各处军队约有十五万，不过由于四面防御，如今在西京的军队尚有十万。”“十万？”高元微微点头，他闭着眼沉思了片刻，再度睁开双眼道：“若是我不救长安，西京可守多久？”木安瞬间一呆，脑袋一时有些空，无意识的达到“一年半载还是没问题的。” 一句话说完，木安反应了过来，他吓得跪倒在地，哀求道：“阁老，你可不能真的弃西京于不顾啊！即使你能平定三边，回头又剿灭了河西‘乱’贼，弃京师于不顾的罪名你也绝对担不起啊！” 高元摆了摆手，走到窗前，推开了镂空的木窗，一丝凉气透了进来，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知…我又怎会不知？” 虽然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让西京固守，长安坚城，没有数十万大军围攻长安一年半载，休想攻破这座千年古都，莫要看现在高定周气势汹汹，其实他也是迫不得已，高元一眼看出来高定周的用意是让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若是坚守长安，高定周是无根之木，只要高元全力平定三边，高定周的十万大军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莫看关地势平坦，然而，若是高定周不能迅速占领关，只要高元一旦平定三边，回过头来，可以从四面包围，高定周根本无路可退，只是，只是高定周的确是掐准了他的七寸，他高元胆子再大，即使一朝首相，也绝对不敢弃西京于不顾，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关战‘乱’的罪责啊！ 高元无奈的闭了双目，轻轻叹息一声：“撤军吧，回救关…”这句话说完，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瘫坐在帅位，他知道，这番算是前功尽弃了，除了夺了夏州，他根本没有给高定周太大的打击，更重要的是，关三边战事的主动权此逆转，由三边入萧关难，由关夺萧关更是难加难，高元甚至都不用想接下来的战事，明白一旦他回师，高定周必然果断放弃如今所占的关各郡县，退保萧关，到时候，朝廷除了布置大军防御萧关，再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高元突然双目大睁，厉声喝道：“不得撤军！”他斟酌了一会，对着将要走出内室发布军令的安大声道，安一惊，颤声道：“阁老，大帅，关之‘乱’你可担不住责任啊！”高元幽幽一笑道：“某今已年过‘花’甲，寻常老汉已是含饴‘弄’孙之龄，你可知老夫为何还要亲自请将，出战我的侄儿？”安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高元微微摇头道：“老夫只是不忍看山河破碎，关之‘乱’事小，三边不定事大，我宁以一时之痛换一世无忧啊…” “只是…阁老…”安不忍心看这位已年过六旬的老臣，他想说不救关这样的大罪谁都惹不起，这可是族灭之罪啊！高元轻轻一叹，安慰道：“老夫会亲自书陛下，一切罪责由老夫一人承担是。”安闻言脸孔涨红，他想反驳什么，想解释什么，然而，当想到自己妻儿父母，又不由xiele气，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内室之只剩下高元一人，他缓缓的坐直身子，视线渐渐变得如寒潭般‘阴’冷，他解下腰间的佩剑，轻轻的抚着剑鞘，这柄宝剑乃是他的兄长高忠公高卞当年指挥作战所用，大哥战死之后，这柄剑他常携带在身边，高元的手指感受着剑鞘的冰冷，目光却渐渐柔和了下来：“大哥，你不会怪弟弟吧？”他喃喃自语道：“大哥，你即使责怪小弟，小弟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好在，大哥你的血脉不会断…”高元的脸闪过一丝笑意：“大哥，你知道吗？你快做爷爷了，定周那小子，额，对了，定周是先帝赐给绍全的名字，他呀，没想到只是一夜风流，留了种…” “大哥，定周果然没辜负先帝的期望，也没辜负你的教导，”高元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他又如何舍得与自己唯一在世的侄儿生死相搏呢？若是高定周没有破萧关，没有入关，他大可以绝对优势‘荡’平三边，围攻灵州，迫使高定周投降，到时候，有他在新帝面前作保，高定周虽然前途一片暗淡，但‘性’命好歹能留住，只是，如今高定周破萧关，‘乱’关，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反贼了，高元不会也不敢再手下留情了，他哽咽着道：“大哥，我是又欣慰又遗憾啊！我欣慰的是，千百年之后修史书的人在谈到皇位更迭之时，我广陵高氏不会只有我这个二臣，也会有定周这样的忠孝之臣，我遗憾的是…”高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泪水不断的落下… 他遗憾的是此战已是不死不休，高定周或者他，终有一人会葬生在这场大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