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动乱之夜
若河在事发后,用灵鹤向天阳宗传递了消息。并通知清崖、元明、王敏之和燕落霞四人到心愿广场与他和思雨两人会合。 很快,接到消息的天阳宗派谴了大批弟子,下山前来救援。 “思雨,跟紧我、去中心大街!”此时若河脸上笑意全无,他神情严峻地开口道。 “若河,不用顾虑我,我跟的上你。”思雨认真冷静地对他说道。 若河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急速前进。 事实证明思雨确实没有夸大其词,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这一路上紧随若河身后,并且自始至终只与他相隔一步之遥。 思雨和若河二人到中心大街上时,清崖等四人也已经到了那里。众人见面之后,先确认彼此情况,发现他们之中并无人员伤亡。 “我和元明事发时,正位于镇西方向的新元大街上,亲眼目睹了一条【鸣蛇】破土而出。”清崖向众人开口。 (【鸣蛇】:蛇类异兽,其身形似巨蟒,长约三丈有余,身上长有四翼,口发磐磐之音。见则其邑大旱。) “我和燕落霞当时正在镇的东边,那里的情况也和清崖师兄所言、相差不多,作乱的应该是头【鬼车】。”王敏之也开口。 (【鬼车】:鸟类凶兽,又称九头鸟、鬼鸟、姑获鸟。因为在夜里发出车辆行驶的声音,得名鬼车。色赤,似鸭,大者翼广丈许,昼盲夜了,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今时小儿之衣不欲夜露者,为此物爱,以血点其衣为志,即取小儿也。九首曾为犬呲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鬼车】?那不是爱偷凡人孩子的九头鸟吗?”元明师兄疑惑。 “那头【鬼车】可不只是偷人孩子这么简单,它一出现就吃了将近一条街的人。”燕落霞冷冷说道。 “我们刚刚在镇中心,出事的是心愿桥,当时我只看到桥突然被炸毁,但不知是何所为。”思雨对众人说。 眼下情况复杂,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变异妖兽在此。想到这里,思雨等人的脸上皆是神情凝重,皱紧了眉头。 就在此时。 【哒、哒、哒…哒!】 思雨的耳边响起了某种熟悉的脚步声。 众人看向远方,隐约可见那里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速而来。 没过多久,他们就靠近了思雨、若河等人所站的位置。 思雨心道:果然。 半盏茶过后。 出现在思雨等人眼前的是帝霄和长夷两位星君,二人一路带着天枢宫的数位阵法师和阴极司门下近百人的刑军影卫飞速下山,此刻已抵达中心大街。 “思雨!”若河一看到人群中的思雨就远远喊道。他大步流星地向前用身法不过几步就走到了思雨面前,一张绝色清艳雌雄莫辨的脸上此时正紧紧地皱着眉头,双目之间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担忧之色。 “我没事。”思雨一听帝霄喊她的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人心里面一直在担心着她的安危。她定定地看向若河那双温润的茶色眼眸,开口说话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股能够安稳人心的力量。 “嗯哼!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啊?不给我在山上好好修炼,怎么一个个都跑这来瞎折腾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思雨等人闻言俱是一惊,他们抬起头,人群之中慢慢走出了两位年纪较大的中年人。 “明月师叔,广平子师叔!?”王敏之、燕落霞、思雨、清崖等人看到来人一齐喊道。 “二位师叔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啊?!”王敏之开口问。 “怎么?!就许你们这几个小鬼来这里好吃好喝谈天说地,不许我们两个老头子过来讨几杯小酒喝喝啊!”百草园管事广平子师叔吹胡子瞪眼道。 “不是,我就随口问问,哪敢有那个意思啊。。。”王敏之讪讪地说。 其实众人之中和广平子师叔关系最好的莫过于王敏之了。当时在外门那段日子里,王敏之一向都是他们几人中那个一听要去百草园便跑的最欢之人,连带那一园子的灵植仙草平日里没少受这人的摧残,当时王敏之和思雨是众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二人,广平子师叔对他俩一直颇为照顾,尤其是对这个小太阳似的成天跑到他园子里东摸摸西瞅瞅就知道自己乐呵的虎头虎脑的傻小子王敏之,喜爱更甚。 “广平子师叔。”“明月师叔。”思雨开口叫人。 “这是。。。思雨丫头吧!”广平子师叔看到她时情绪有些激动道。 “是,思雨丫头她。。。”帝霄一旁回话。 “我知道!我知道。。。”广平子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道。 “思雨丫头,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这两年你蒙冤受苦了!”广平子和蔼可亲地看着思雨开口说道,在他的眼里全都是痛惜之色。 “思雨。”明月师叔也接着开口道。 此时,待人做事一贯严肃刻板的明月师叔也面含关切之色,用温和的口吻开口。这位亲手给了思雨石门镇任务的外门管事,正出人意料地直接在此时此刻,众人面前对思雨作出郑重的道歉,: “思雨,这些年委屈你了!”他说,“当初石门镇之事,是师叔对不住你,害你一个小姑娘被关到那种地方遭罪两年!思雨,真是对不起你啊。”明月师叔眼含泪光神情惭愧地看着眼前长大了的思雨,后悔当年自己随意地开口让她和元昊、李翎羽一同去石门镇之事。 ————————我是分界线——————— ————————我是分界线——————— ————————我是分界线——————— 思雨在听到两位师叔开口的一瞬间,眼中的泪意一下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怔在了原地。 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埋怨、难过等等一系列类似的负面情绪一下被释放出来。 这样的感觉自她出狱以来,实话说、还真是头一回。 此时此刻,她像是变回原来那个能感觉到喜怒哀乐的自己。 思雨心想: 待在寒冰炎火狱里的那几年。 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不敢再细想那些过往的一切。 那些无休无止的殊死搏斗、 和皑皑白雪下的遍地尸骸。 思雨想。 她是怨恨的。 特别是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太艰难了。 无法想象她能撑过那一次次的激烈围攻。 每次当她伤痕累累、精疲力尽或是濒临死亡的时候,她心里都特别的恨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世人眼中所谓“正道之士”的天阳宗掌权者。 在寒冰炎火狱里长达两年之久的监禁生活。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从一开始的恨之入骨。 到后来的心如止水。 并不是在漫长的时光下被消磨殆尽。 而是把对这些人的怨恨一点点装进了心底。 思雨回来以后,和长夷、帝霄、若河等等旧相识也一一见过了。说句实话,她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她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和她相处的。 因为这些人看上去互相之间全都在心照不宣,好像所有人六年时间里都变得默契十足,话里话外他们每个人都绝口不提她这两年被关押在狱的具体情形。 默契地、就像是提前都说好了一样。 就连以前最是粗心大意、直言不讳的王敏之,都不曾提起过半句。 她只觉得可笑。 大概他们谁也没能想到,其实她并不介意被人提起。她一个人吃了太多苦,没日没夜拼死挣扎着活。 她想要有人知道她所受到的这些伤害。 她这些年是以一种多么委屈的心情度过的。 思雨觉得她像是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太多时日快要渴死的旅人。 她抱着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快要身心崩溃。 这一切的一切却在此时此刻,在这片动乱之地被这两位久未相见的师叔给化解了。 思雨红着眼眶想。 她此时的心情复杂的难以形容。 呼吸急促,鼻腔微酸。心一抽一抽地跳动,每跳一下都像有巨石砸落般钝钝的疼。而她眼眶此时更是一片通红,热泪盈眶。 一贯不在人前示弱的她,此时再也无法装出平日里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年在石门镇上身受重伤眼睁睁看那引魂虫对她噬魂夺舍,她没有哭。 司马家训练场上从头修炼每日都是遍体鳞伤还需进入天雷灵火池淬炼身躯,她没有哭。 天阳宗大殿上乾坤门当众怀疑她被人夺舍,之后更是派元婴修士以灵空珠摄魂查验,她没有哭。 阴极司审讯处被告知因引魂虫入体一事仍有疑虑具备危险的可能性,对她以观察之名实行关押至寒冰炎火狱中监禁的命令,她还是没有哭。 然而,在两位真心关怀并放下身份向她表达歉意的长辈面前,眼泪一下冒了出来。 自始至终,思雨要的。 不过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