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意外

    晴雯正愣神，人家已经爬起来，跑了。身后小丫鬟兰花说：“这位娘子，看起来也挺优雅的，人长的也这么好看，怎么这么没礼貌？”

    晴雯拍着自己的衣服上的土，随口说：“这地方，还优雅什么？”虽然这女人的脸有几分像何雁，但是说好看行，但是在这大杂院里的女人说优雅有些奇怪了。就是房主刑岫烟也是个小家碧玉，说文静贤淑行，说优雅也说不上。

    那丫鬟不服气说：“晴雯jiejie不能这么说，要是人家是谁家落难的夫人呢，这阵子京城这样的人家还少吗？”

    晴雯赶紧瞪了她一眼说：“这样的话给我少说。人家大人物的事，不干我们的事，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事了。”

    这时候刑岫烟的丫鬟臻儿迎过来，见晴雯一直拍打衣服，问晴雯：“晴雯jiejie怎么了？”

    晴雯看看自己身上，还行，没什么土了，形象还行，说：“没事。”

    另一个小丫鬟腊梅插嘴说：“你们这里有个女人好生无礼。刚才在门口把晴雯jiejie撞倒了，就爬起来自己跑了。”

    晴雯本来不想说，毕竟给人家送新婚贺礼来了，进了人家家就摔跤，不知道有什么忌讳没有。既然腊梅说破了，晴雯只好说：“我们姑娘让我给刑大姑娘添妆来了，结果我也笨，在门口被人撞了一跤。”

    臻儿听了问：“晴雯jiejie没事吧？那是什么人啊？”

    兰花在后头说：“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长的很漂亮的。”

    臻儿就说：“四十岁左右，很漂亮的女人，那是租东厢的安娘子。她平时倒是和气，我们都说看这气度，恐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没想到怎么这样啊。”

    晴雯心念一动，装作随便状问：“那安大娘是做什么的啊？是不是上工着急了。”

    臻儿随口回答：“不知道啊，她半个月前来租得房子，不过好像不常在这里住的。反正她付了钱，住不住都随她了。”

    晴雯继续像平时聊天一样问：“她哪里人啊？”

    臻儿引她们进屋说：“她路引是海州人。不过我看她想江浙那边的女子。”海州啊，不是西海打仗那边的地方么。

    这时候，刑岫烟出来了，晴雯就收起思绪，向岫烟问好。见过，坐定了，晴雯让小丫鬟送上黛玉的添妆礼，黛玉想这刑家家底薄，怕新娘头面上不够体面，提前送了东西，做添妆，几件新打的金首饰，都是榴开百子，并蒂花开，花开富贵这样的新婚的吉祥花样。还有几匹红色系的丝绸，做几件见客的衣裳，也是石榴、并蒂莲，富贵无比之类的适合新妇的花色。这份礼物不是十分贵重，但是绝对是雪中送炭。

    刑岫烟谢了收下。闲话一会儿，晴雯说了些恭喜祝贺的话，气氛很好。女孩子们话题跳跃，不知道怎么就说的上香之类了。晴雯就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上的那青英观得的护身符，结果发现居然不见了。晴雯记得出门的时候还有呢，难道是在门口撞倒的那下子掉了，还是拍衣服的时候掉的。

    刑岫烟看出晴雯有些事，问：“怎么了？”

    晴雯笑着解释说：“我前些天去青英观，那里一个道长给了我一个护身符，结果现在发现没在身上。”

    臻儿正来续茶，听了就说：“不会是掉门口了吧，什么样的？我去找找。”

    晴雯说：“没事。等会儿，我自己去找就好。”

    刑岫烟说：“要不现在去找找吧，一会儿让孩子们捡去了，就不好找了。”

    于是晴雯就说：“我去门口看看好了。”

    臻儿放下茶壶，说：“我跟你去吧。”

    晴雯拉着她说：“不用了，就在院子门口，何况那东西也就我认识，我自己去就好。一下子就回来。”

    刑家院子小，没几步就到了院子门口。仔细找找，院子里的地上没有，晴雯就走出来了，果然看见自己那个从青英观得的护身符在门外一边，不知道真的是摔出那么远，还是被什么踢了一脚，才落的那么远。晴雯就走过去拾，结果刚弯下腰，又被狠狠一撞，晴雯实在怒了：“没看见有人么？”

    结果一看居然又是那个刚才撞她的女人，臻儿说的安娘子。晴雯暗想，我欠你的啊，怎么一天让你撞倒两回。“你也不要太过分了。”晴雯见她居然还压在自己身上，不起来，更气，推了她一把，结果那女人就倒下去了。晴雯奇怪的想这么这么弱不经风啊，还是不忍心拉她一把，结果发现伸出的手居然是红的，黏糊糊的，热的。就是晴雯不是穿越的，就是个普通丫鬟也知道这是血了。晴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女人低声说：“麻烦姑娘帮帮我。”声音很柔美，只是声音很小，不知道是怕人听见还是身体虚弱没力气。

    晴雯并非要见死不救，可是现在看那女人，不知道是胸部还是腹部留着很多血，她自己用双手压住伤口。这恐怕不是摔伤，撞伤，而是利器伤。晴雯不知道把她弄到刑家会不会给刑岫烟惹上麻烦，毕竟这一年来，京城经过了多少变故，而晴雯知道还没到血雨腥风的高潮呢。虽然刑家收了她的房租，可是这个女人，晴雯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恐怕很危险，虽然她看起来柔弱的很，但是晴雯知道这估计是个麻烦，刑岫烟不过一个小家碧玉，能应付的来吗，她父母就更指望不上了。

    见晴雯犹豫，那女人说：“我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麻烦姑娘把我送到我房里吧。这会子，这家应该没人在院子里。”晴雯看她的样子，再不处理，估计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就过去，细看，居然有两道伤口，一道在左胸，一道在腹部，那女子估计也知道一些这类知识，用手压住伤口，想让止血，但是哪里压得住，血越流越多，晴雯皱了皱眉头，把外衣脱下来，给她压住，可是……接下来的步骤是打120，可是这地方没有啊。晴雯不只是接下来怎么办了。这样下去，自己倒是解释不清了，恐怕要过堂了。可是让晴雯放在不管，装没看见，又不可能，虽然她不是圣母，但是一条生命在你眼前流失，却能无动于衷，不是晴雯能做出来的。

    那女人看着晴雯不知所措的样子，说：“把我扶到我屋里，哪里有伤药。”

    晴雯一听还准备这伤药，这可不是21世纪，家家有个小药箱，这个时代的女人顶多备个鳝血贴什么的给菜刀，剪子弄出来的伤口止血，如果时刻准备这伤药，这就是说这女人不是经常遇上这样的事，就是准备遇上这样的事。所以晴雯说：“……这家都是胆小的普通百姓，他家姑娘要嫁人了，马上就嫁了，这个档口……”

    那女人居然淡淡一笑，笑得晴雯都有一丝晃神，没想到这个荆钗布裙，年近不惑的女人一笑，美得如此惊魂动魄。那女人说：“我是有些麻烦，但是她们只敢暗算我，还不敢明刀明枪的到人家里杀我，所以连累不到你的朋友。”

    晴雯也感觉这血都透过她用来压伤口的夹棉外褂了，只好先保住她的命才是。可是晴雯绝对没法自己移动她，就想叫人：“臻儿！兰花！腊梅！谁出来一下！”

    里面人还没出来，就听见有人说：“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晴雯一看果然除了蒋玉菡人叫她姐，他怎么又出来了，多么危险啊。傍边还有李之璧，他们怎么凑一块出来，而且还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可不是他们活动的范围。晴雯解释说：“这是薛二爷的未过门的妻子刑大姑娘家，这是她家的房客。我出来找我的护身符，就遇上她这样的了，她让扶她去屋里，说又药，可是我移动不了她啊。”

    李之璧看了看说：“这么重的伤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还得报官啊。”李之璧一边说一边观察这个女人的表情，发现她对请大夫，甚至报官，都没什么反应，看来不是逃犯什么的。

    这时候，刑岫烟带着臻儿和兰花、腊梅一起出来了。刑岫烟见门口有外男，就没出来。臻儿出来，说：“晴雯jiejie，这是怎……这不是安娘子么？”

    晴雯说：“她受伤了。说她屋里有药！”要不要把她弄进去，是你们家自己做选择了。臻儿先看了安娘子的脸，不过奇怪，再看见血，就吓住了。还是刑岫烟听见了，就顾不得外男了，出来说：“赶紧抬到床上吧。这……请的大夫吧。”

    蒋玉菡就说：“我去请。”

    晴雯喝道：“回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门么？”

    蒋玉菡听了赶紧站住，低头，说：“我想来看看我师父，就出来了。有请李少东帮忙找地方的。”

    晴雯更怒：“这么乱的情况，你居然还连地方不知道就敢出来？”

    李之璧求情说：“蒋老板是因为是听说他师父病重了，才出来的。我去请大夫吧，这附近有什么好大夫啊？”

    刑岫烟说：“就在路东那家，算了，臻儿去吧，太不好找了。”

    臻儿也回过神了，就答应了跑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