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征衣

    晴雯听了人家都把你想知道的都说到了，也是给了林家礼物了，现在该林家投桃报李了，所以晴雯说：“我们老爷去的早，少爷还小，现在连姑爷也不在京里，所以有些事，不知道，谢谢世子爷明示。晴雯这就回去禀告我们夫人，我们林家最是遵纪守法的，敬请放心的。”

    忠顺王世子听了这话也满意，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的很省心，当然这些聪明人不是你的敌人的情况下。

    晴雯又问：“只是那些新来的，我们哪里认得，不知道到哪儿可以分辨一下。”不要说晴雯狠，这么就把那些姑娘卖了，没办法，林家上下也百十口人呢，这还不算林家在外头的家人，要是不忍心她们，估计那天街上发卖的就是林家一府人了。

    忠顺王世子笑笑不语，晴雯自然也不问了，说：“晴雯代我们夫人谢过世子爷了。”

    然后晴雯就知趣的告辞了，不能打扰人家高层会晤啊，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自己别碍事了，做人要有眼力。

    晴雯回到林府，回了楚盈、黛玉，首先就说了忠顺王世子说的林家十个新丫鬟的事。

    黛玉说：“要不叫来问问吧。”

    楚盈想了想，摇摇头，“问了也不一定说，别再弄错了。你就不用担心的，我处理就是了。”

    然后晴雯没敢说前线吃紧，只是说了妙玉的身世、可能动机。楚盈说：“原来是江西巡抚家的，我原来听老爷说过这个案子，那苗珂也是太贪了，也太狠了。就是不是我堂兄，也有别人参他，应该说当时就不止我堂兄一人参他。何况这样的人，难道还要包庇纵容不成！？这苗姑娘只想自己家破人亡的可怜，但是她父亲当年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听说她平日清高自诩，原来这么这个出身，实在没什么可高傲的，还不如寒门贫女，清清白白的。”

    黛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谁也没问晴雯取了谁的信来，充分尊重了晴雯的隐私权，这点是晴雯对林家有归属感的主要原因。

    晴雯回禀完了，又去检查分配了针线。晚上才掏出那信来看，看完，想烧掉，终于还是没有，把信折整齐了，放在梳妆匣的底层。那一晚上晴雯没睡着，早上起来终于下了个决定，一早起来写了封信，写好压在灯台底下，想了想，又打开看了看，终于点着蜡烛，又把信烧了。

    一天晴雯装作和平时一样，但是先是清歌问：“晴雯你不舒服么？”

    晴雯说：“没有，只是昨晚做个噩梦，所以没睡好。”

    下午，黛玉说：“晴雯，你还是回房睡会儿吧，休息一下。”

    晴雯想想自己的黑眼圈，还是答应了，回去躺下。

    晚饭，特意给她准备了碗奶子粥，真把她当病人对待了。

    晚上，紫鹃来晴雯房里，问晴雯怎么了。晴雯胡扯说：“我昨晚梦见我爹娘了，本来以为都记不得了。可是还是在梦里知道是我爹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紫鹃就信了：“我有时候也梦见我爹娘的，要不你回去烧烧纸吧，是不是忌日到了？”

    晴雯说：“我不知道忌日啊，不记得了。”

    紫鹃说：“我听说到忌日什么的会这样，何况也快烧寒衣纸了，你要不回去烧烧纸。”

    晴雯心思白转，说：“也是。我也想看看我嫂子去。”

    早上起来，楚盈把晴雯叫过去，告诉她说，要把那十个姑娘送走了，以后黛玉的嫁妆针线的重新安排。晴雯答应着，心想何澈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得来呢，其实不用赶的，不过这话还是不说的好。当然晴雯也没问，把那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们送到哪里去。估计昨天楚盈为这个忙碌去了，今天已经有决定了。不管哪个是伪装丫鬟的小姐，作为家族女儿享受家族兴盛带来的荣华富贵，也必须承担家族落败的后果，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相辅相生的。其他几个真丫鬟，只能是无辜受她连累了，本来可以在林家安顿下来了，现在结果有不知道怎么样了。

    因为楚盈忙于把这些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们送到合适地方的大事，晴雯也不好这个时候请假。

    不过鉴定好像也快，不过隔日楚盈就和黛玉她们说起那个和贴身侍女换了身份的人是居然是空音，不是先前晴雯怀疑的菱子。这事应该也就算过了，虽然没有把其他丫鬟发还给林家，不过这样过去也是很好了，人不能贪心。当然在没力量的情况下，也没法有过剩的同情心。楚盈得对林府上下负责，不可能为了萍水相逢——只有短短一段的主仆，也算萍水相逢吧，把自己儿女和对自己家忠心耿耿的下人都搭进去，甚至连累娘家人。

    既然没事了，晴雯和黛玉说了自己想回去烧纸的事，黛玉答应了，回了楚盈，楚盈也答应了。晴雯定了日子，想了想还是又写了封信压在枕头下。晴雯谢绝了黛玉说让她做林家车去的安排，说私事，所以坚持自己雇了车。

    晴雯让车夫等着，先到坟地给父母烧了纸，也给表哥烧了，看四下无人，就往山跟前跑，果然看见一条小河，晴雯因为要做的事，也不敢问人，就沿着和河岸走，转来转去，也没看见和表哥生前说的那样的槐树。要说槐树也有，不过都不能算老树，而且都长的还挺直。晴雯踌躇了，正想着，听见后头一个人说：“姑娘你找什么？”

    晴雯一回头，过来一对老太太，像是姐妹。晴雯想自己这么找，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明说：“我记得小时候来这边玩，有两棵老槐树。前日梦见了，就想来看看。结果太多年没回来过，找不到地方了。”

    老太太笑笑说：“姑娘原来是这里人？”

    晴雯说：“我本来是甜水村的。后来被卖了，到京城人家做丫鬟，这不前几日梦见我爹娘了，和主人家请了假给我爹娘烧个寒衣纸，烧了纸，就想看看小时候的玩的地方。”

    老太太听了说：“你要找什么地啊？”

    晴雯说：“果子山下，洗牛河边，那两棵老槐树，一棵很直，另一棵长斜了，长斜了的那棵半空了，有好几个树洞子。”

    老太太听了说：“姑娘果然好久不回来了，这是洗牛河，可是果子山还远呢，这个叫赶牛坡，过了这个才是果子山。“

    另外一个老太太想了想说：“你要找那两棵槐树，现在就一棵了。那个歪了的大前年被雷劈了，着了火，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个枯桩了。另一棵还好。“

    晴雯一听，被雷劈了，着了火，现在就剩个枯桩了？那么里面的藏的书信也就再也没有了。大前年的事，那时候晴雯也不知道啊。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取得。

    晴雯强笑了，谢过老太太们，再往前走，反正已经问过人，再遇见人就问，果然和老太太们说的一样，最后一个放羊的牧童，指着一截枯木说：“这就是那被雷劈了的老槐树，村里张爷爷说了，这个树要成精了，所以老天爷就降雷劈了它了。”

    晴雯看着那截焦黑的枯木，可以想见当时的火势，别说信了，就是有金子也融化了。晴雯不死心说：“这果子山下，洗牛河边，就这一棵长歪了的老树？”

    那牧童说：“还有棵柳树，就在山神庙后头。也上年头了，可惜歪了。”

    晴雯一听就知道不是，先不说是柳树，没准表哥糊涂了不是，问题事山神庙，刚才晴雯从正门前过了，香火还不错，谁在哪里藏东西啊，除非夜深人静，否则谁看不见啊？所以不能是那老柳树了。

    晴雯叹口气，看来是天意了。她好容易心软一次，想看看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留下的东西能不能帮帮陈瑞文，使得他有进展，省的到前线去证明自己。

    要说晴雯见去前线的将士也不是这一个，何澈初还是自己家姑娘的女婿呢，还有帮助过自己和林家的柳湘莲和何雁，出征前晴雯都没什么紧张的，也许是感情上好像很塌定他们能平安归来，也许是他们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好像天生应该属于战场。反正晴雯不认为陈瑞文上战场是个合适的选择。可惜天意如此，晴雯也无能为力了。

    晴雯只好回去了，其实对于取出这些信，晴雯直到烧完纸那一刻还是犹豫的，出门前还给黛玉写了封信，要是自己不回去的话，不要找自己，而是马上让林家把自己当逃人处理；为的是要是自己此去，万一找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别连累了林家。现在不用担心这个了，不过晴雯去有一种异样的遗憾，一种晴雯自己也不明白的忧虑。

    晴雯回去以后，把自己绣一部分的佛经征衣——这个是官家在京城征集各大户为前线将士们做征衣的，林家自然也有参加，所以除了黛玉的嫁妆，还有这些征衣的活计，所以林家总感觉人手不够，才买了新丫鬟。晴雯她们这样手艺的丫鬟还是主要做黛玉的嫁妆，小丫鬟们和普通婆子们都分配做征衣了。不过晴雯可以光明正大做的，不像黛玉给何澈初都不好自己动手，这个有皇命做底子呢，所以晴雯也做了。本来是给何雁和柳湘莲的，后来一来是时间太紧，没做出来，二来，晴雯想了给何雁也不太好吧，所以留下来了。晴雯连夜把那征衣的里面都绣上了佛经，有佛祖保佑，应该能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