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美人如宾
张起源离开地底空间出去察看，他放出精神力四下查看，整个相州王府仿佛是个死城，几乎连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莫非已经交战了？”张起源心中想道，他十五天前来相州的时候就发现相州几乎没什么人了，仿佛史可鉴早就把相州的官民都遣散了一般，此刻感觉起来，更加明显。 张起源感觉了好久，才在相州城里发现一个修行之人的气息，更关键的是这气息还有几分熟悉。 张起源顺着气息赶过去，却发现那地方是飞云教坊，飞云教坊是他在相州唯一一处比较熟悉的地方，这飞云教坊原来是相州城的热闹地方，可此刻却人去楼空，荒草丛生，一片凄凉。 张起源悄无声息地来到教坊之中，见教坊中那人竟是王朝云，心里不由一阵唏嘘，当初这王朝云假装教坊之人可是骗得他好惨，他早就猜到她是李卫属下的某支力量中人了。 王朝云正坐在房中对着镜子梳妆，她身穿一身素色单衣，看起来像是真地潜心向佛了一般，脸色苍白，原本有些姿色的面容如今憔悴了很多，她身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娟秀小楷：金刚经。 不知为何，看到这情形，张起源便莫名地有些可怜这女子。 王朝云梳着自己的长发，梳着梳着便叹息一声，喃喃说道：“宋之问这个胆小鬼居然会自杀，僧云这种响当当的汉子居然会流泪，相州王这种枭雄居然会后悔，我王朝云玩弄所有人的感情，最后居然对这飞云教坊有了依恋，何其讽刺，何其讽刺。” 说着说着，她便哽咽起来，张起源这时才明白，这飞云教坊的名字大抵也是因为王朝云，整个飞云教坊的人对王朝云想必是很好的，就连谢玉英也并不曾说过她的不是。不过，现在看看，整个飞云教坊的人都已经离开，反倒是王朝云留下来为相州陪葬。 王朝云放下手中的木梳，拿起桌上的金刚经，信手翻了几页，拿过毛笔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小字。 张起源目力极佳，虽然站在窗外，也清楚地看到了她写的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王朝云写完这句话，随手便将那毛笔扔到了地上，张起源心下一叹，对她的那点恨意也烟消云散，他本就没想过与王朝云计较，心中有恨也是冲着宋之问去的，哪知宋之问竟然已经自杀，这个置仙踪十友的名声不顾，一辈子钻营富贵、用玉玺做道基的伪道者终于也走上了末路，他心底一叹，也知道道基的选择着实大不易。 张起源本想悄悄离开，哪知余光一闪，竟发现王朝云拿着簪子向自己的脖子刺去。 “她也要自杀？”张起源想也没想，便反手弹出一道劲气，打掉了王朝云手里的玉簪。 玉簪掉在地上，当的一声断为两截，王朝云惊呼一声：“什么人？” 不过随即便笑着说道：“我王朝云一生也没有什么朋友，愿意救我的我还真想不出是谁，难道是僧云师兄？” 张起源也不露脸，站在窗外说道：“王朝云，你可记得那个被你差点害死的张起源？” “是你？”王朝云原本想要出来，听了这话却停下了脚步，随即苦笑起来，笑声充满无奈。 “宇文仇的大军攻过来了吗？”张起源问道。 “你不知道？”王朝云有些惊诧，随后却如实说道，“没了主上的帮助，安史叛军就是纸糊的，更何况江陵一战之后安史叛军本就元气大伤，败亡是迟早的事。宇文仇只用了十天时间，便从西京打到相州来了。当然相州王史可鉴早就做好了最后的打算，他遣散相州军民，留下一座空城给宇文仇。” “十天？”张起源一愣，自己当初离开江陵的时候，宇文仇还没有收复西京，自己在地底空间中度过了十五天，而外界似乎才过去了十天左右，如此一来，自己能够利用地底空间节省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样一来，便能用更好的状态参加斗天，当真是个好消息。 “对啊，如今宇文仇兵临城下，相州王与僧云带着一些残军去城门迎战，无非就是一死罢了，总要全了这名声才是。”王朝云似乎话里有话。 张起源哼了一声道：“你们当初杀安若素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主上所命，自当尽力去做。”王朝云的声音小了几分。 “可如今你那主上恨不得你们全部死在这里，他可不想与你们有任何关系。”张起源讽刺道。 “你知道……”王朝云惊呼一声，随即却止住不说，似乎到这个时候也不想透露主上的信息。 张起源并不想从她这知道什么，事实上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了，所以淡淡说道：“王朝云，离开相州。”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王朝云已经站到墙壁跟前了，两个中间就隔着一道墙。 “因为那句佛偈。” 张起源说完便没了声音，王朝云过了很久才出来察看，只见地上写着两行字：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看了这句话，王朝云仿佛顿悟了什么，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张起源也是有感而发，总觉得王朝云如今有所顿悟，死了有些可惜，是以才劝她活着，至于他离开之后她是要生要死他也管不着了。 张起源小心翼翼地来到相州城门附近，远远望去便见宇文仇与史可鉴和僧云两人对战。 “史可鉴是舍身境的人，修为堪比结丹境中期到后期，僧云也接近舍身境，宇文仇竟能以一敌二而不落下风，当真厉害，当初在江陵初见他时他才融合大圆满的修为啊。” 张起源当先看到的是宇文仇与史可鉴的战斗，这场战斗他并不关心，他四处搜寻安雨意的身影，却见整个战场四周都没有安雨意的影子？ “怎么回事，莫非安雨意没有被抓到相州？”张起源心中沉吟一番，此时此刻并不能与宇文仇起冲突，且不说这僧云与史可鉴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置前嫌不顾，与史可鉴僧云一起与宇文仇的大军相抗衡，恐怕结局也并不乐观，因为史可鉴与僧云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斗志。 张起源正打算先离开这里见机行事，哪知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安姑娘，你还不出来手刃仇人？” “安姑娘？”张起源急忙转头，果见大军中一辆颇为华贵的龙马战车中走出一个女子，不是安雨意是谁？ 她那深邃的眼睛，她那悲悯的气度，她那熟悉的香味和身影，无一不在张起源的心中印着，也许在这一刻，张起源才发现自己对这女子的感情远比看上去要深厚得多。 “不是这样的。”张起源心中有些难受，他不想被宇文仇看不起，是以也不想站出去问一声：安雨意，你莫非要站在宇文仇那边？ 甚至，他连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