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艺阁
张起源出了首饰店便往相府走去，只是走了一段路程后便觉得这样贸然前去有些不妥，又想到许大力刚拿了幽芬似梦回到府上，自己这时候登门拜访不是送上门叫人打脸嘛？ 正思想间却见不远处相府大门应声而开，许紫烟带着小蝶有说有笑地往正街中央走去，看她头顶的发饰，正是许大力刚从首饰店买回的幽芬似梦。 张起源赶紧躲在一边，直到许紫烟走过也没鼓起勇气上前说句话，他一边暗骂自己窝囊一边颓丧地打算离开，没想到刚走两步就听有人叫道：“喂！” 这声音如吴侬燕语，听在耳中别有一番风味，张起源随即转身却见许紫烟的贴身小厮小蝶站在路边。 “你叫我？”张起源愣愣说了一句，却随即感觉自己的心跳有节奏地律动起来。 “你没事吧？”小蝶点了点头，面露关切之情。 张起源有点尴尬，不知道这莫名的关怀算是怎么回事，只得搪塞着说道：“一切都好，多谢兄台关心。” 小蝶轻啐一声傻瓜后向前走了两步，软声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我家小姐吗？”说完之后，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 张起源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完全忽略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径自把两件发钗从怀中拿出，快步上前塞到小蝶手中，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这是两件发钗，烦请兄台代为转交你家小姐，就说鬼见愁张起源谢她赠衣之情。” 小蝶听罢脸色有些难看，跺了跺脚骂了声傻瓜之后便抱着两件发钗转身离开，远远说道：“我会把东西送到的。” 张起源站在原地不知是何心情，总觉得该高兴才对，可心里却莫名有些忧伤，他踟躇半天觉得还是回去修炼为好，正抬脚时又听到外面又说话之声，听声音竟是李煜和面具矮子两人，他赶紧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见两人似也是往正街的无名酒肆行去，心下稍安。但又想到再回鬼冢恐怕并不安全，思来想去觉得鬼见愁深处的迷雾中是个修炼的好去处，尽管老鬼说那里有危险，但他权衡利弊，思虑再三还是想冒险试探试探，于是一路狂奔回了鬼见愁。 小蝶拿着两件发钗翻来覆去地看，心中一边埋怨张起源是个傻子，一边又在纠结自己该选哪个发钗才好呢，反正送一件给许紫烟也不算违了对他的承诺，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蝴蝶更适合自己，于是径自将那“碧挽君”的发钗戴在帽子里面，这才拿着另一件“醉青莲”直直进了无名酒肆，浑然没注意后面有人跟着过来。 随着守备大将军张巡的禁城令通报全城，江陵百姓有机灵者已经嗅出一丝战争即将来临的惨烈意味，遂有大多商人富户变卖家产给将军府，已然离开江陵往更后方的西蜀郡行去。 是以现如今的江陵城的确冷清许多，不过正街中央的无名酒肆却一改往日的平静，人来人往，酒香四溢。 “无名酒肆”外表平淡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分设六阁，每阁以儒家六艺命名，除去最下层有数的木桌与客房，往上每层均有限制，据说若想去往楼上六阁必须得拿出相应的本事，二至七楼，依次为“御、射、乐、礼、书、数”。 无名酒肆从不在乎生意多寡，老板丁胖子更是倨傲无礼，但其背景神秘，令无数上门闹事之人自食其果，甚至还有人甘愿留下当个跑堂护院，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酒肆内四角各挂着一幅书帘，许紫烟正站在一幅书帘前仔细揣摩。小蝶蹦蹦跳跳地走将进来，一边大喊小姐小姐，一边拿着醉青莲使劲摇晃。 “小蝶，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许紫烟从凝神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微微有些紧张，今天是个关键之日，切不可被毛毛躁躁的小蝶给破坏了，待看到她手里的醉青莲时，眼珠顿时便无法移开，急忙问道：“这钗子哪来的？” “一个傻瓜送给小姐的。”小蝶吃吃笑着说道。 “哪有那么多的傻瓜，我看啊你才傻呢。” 许紫烟不喜张扬，对幽芬似梦上的牡丹式样有些不满，但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发饰佩戴，只得戴了幽芬似梦，如今看到这光华内敛的醉青莲，顿时喜出望外，青莲，青莲，多么应景啊。 许紫烟不管那么多径自用醉青莲换了幽芬似梦，然后心满意足地对小蝶说道：“替我谢谢那傻瓜啊。” “小姐……”小蝶不知道是不满还是害羞，跺了跺脚跑到一边看书帘，她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只隐约认得天、人、百、手、不几个大字。于是脱口问道：“这写的什么啊？” 回答她的不是许紫烟，却是门外一白衣男子，那男子头顶一方儒巾，手拿一把折扇，扇面写着殷红的“长相思”三字，正摇头晃脑地念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末了还咂吧咂吧几下，也不知是何意思。 “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哼。”一个身穿青衣，脸上覆着阴阳流云面具的矮子跟在白衣男子之后走了进来，脸上的不屑都快透过面具飞出来了。 小蝶口无遮拦，见自己的问话被人接了，嘟着嘴说道：“你们是什么人，随便接别人话茬，还口出狂言。” 李煜淡淡一笑没有搭理她，径自对着许紫烟拱手说道：“见过永世公主。” 知道许紫烟永世公主身份的必是皇室成员和朝廷重臣，能一眼看破有诗仙、酒仙、剑仙之称的太子李白墨宝的必是对儒家功法技艺掌握不俗之人，综合这两条考虑，那么眼前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原来是三殿下，实在是抬举民女了。”许紫烟稍稍侧身，微一裣衽，算是还礼。 李煜一笑道：“公主说笑了，帝尊也曾有言在先，‘永世公主’封号循祖制世袭不废，皇室子弟勿必谨记，不得对公主无礼。” “哦，是吗，原来三殿下也是个循规蹈矩之人，这倒与传言有些不符。”许紫烟道。 “敬人者人敬之，李煜也不是飞扬跋扈，大jian大恶之人，无非有些寡恩薄情罢了。” “三殿下还真是快人快语，紫烟领教了。”许紫烟言罢对他微微一福。 两人互打机锋，也不过是试探双方的目的罢了，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也失了交谈的兴致。 李煜自顾自坐在一边，自有相府前来帮忙的下人端上茶水，他也不喝，静静盯着站在“御”字铁门前的流星使星魂，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无端令其他所有人都莫名不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