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话』 大智!大爱!
[感谢亲的支持!今日分两更,第二更争取在八点呈上!叩谢!求票,求收,求章评!] ------------------------------- 一身新衣的白九棠,凝视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叼着纸烟怔怔出神。锆石的袖扣在眼前褶褶生辉,他却已能从容不迫。 那曾是袁克文的标志性饰物。闪亮的每一个瞬间都会刺痛眼眸,它曾让他想起了沦陷的城池,遗失的尊严,还有可笑的誓言。如今,它频频让他想起的,却是那个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女人,一个慧黠得超出了他想象的女人。 她说:今天是个大日子,她必须来送行。 可是他并没有告诉她,那场考验到底有严酷,她只是看到他受伤,感到他低迷,经历了“财产移交”,仅此而已。然而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头绪。 她亦说:希望今天能顺利。 而他只是一宿未眠,未回房间,她或许已猜到局面的糟糕,事情的棘手。然而除了祝愿,她竟然只字未提。 她还再一次提及了:事出有因,像是俩人所为··· 忽然间,半开的车窗刮进了一阵风,吹乱了白九棠的心绪。也吹散了唇际边那一条长长的烟灰。 灰烬随风乱舞,雪花一般散落了下来。引来白九棠眉心轻蹙,抬手轻拂,却是无暇愤怒,尚在思维的漩涡中,浮浮沉沉。 自从他生辰那一日,苏三酒后醒来起,便与过去大相径庭。她不再认得他,不记得过去的任何事,甚而不知道大洋该怎么用,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抽大烟。她对他的认知和接纳,几乎是从零开始,再来了一次。 她亦说了一句所有上海滩的女子都不会说的话:“我爱你,是你因为你有钱!” 念想至此,白九棠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丢掉烟蒂,揉了揉太阳xue。在朱医生出诊之后,他便开始回顾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这些事。惊觉自己如此大意,把这些细节,忽略了一次又一次。 他曾持有“病态现象”这种观念,因为从职业性来说,大事件都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定论,极道的平衡才不会被破坏。 此刻他开始怀疑这个观念,因为从青帮的核心熏陶来说,禅学讲求“悟性”,有所悟而无所思,是下下层的修行。 进庵受教十年,不一定句句铭记在心,但耳濡目染的氛围已然形成。他没道理毫无反应。 苏三在言及“爱”与“不爱”的时候,面容冷傲不带感情,但也坦然得找不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一个女人心性大变,并不奇怪。一个女人行事无章,也能推到病因上去,可是当一个女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除了那副皮囊之外,所有地方都异于从前时,那是不是代表,真的有俩个人存在!? 早年间,杜月笙曾夸过这位得意门生是一个“智慧型”的孩子。这一句夸耀不但引来了他人善意的哄笑,也引来了白九棠的自嘲:“我大字不识,居然是智慧型的人?” 此时看来,似乎不假,是杜月笙伯乐识马。在白九棠那大条的神经背后,藏着一条周密的逻辑脉络。当常人将痛苦的往事,统统遗失在了甜蜜的境遇中时,他却亦苦亦甜,大大小小都存在心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总是有旧档可提。 锆石的袖扣在阳光下再次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辉,映照在那硬朗的面容上,闪烁在浓密的眉毛和阴狠细长的眼眸之间,甚有几分火眼金睛的味道。 可即便这一双眼,能看透一桩桩世事,却难能冲破红尘的束缚,他已隐隐约约感到,袁克文的的确确在退幕,但在欣然之中,又迷蒙不已,脑海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悲该喜。 他的准太太,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是来自地狱的妖精!? 第一次直面这个疑惑,白九棠感到了一股亦兴奋亦恐惧的澎湃。他的生涯已经异于常人,难道还要他的爱人也异于常人!? 汽车在“竹轩阁”附近的街口停了下来。永仁下车为他拉开了车门,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如梭的汽车,在他的余光中恍然而过。思绪在面临公事时,开始极速的站队检阅,有了一个头绪。 在那一刹那,白氏为一路的纷扰,做下了结案陈词:不管他的准妻是天使还是妖精,她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和沉淀下来的余地。 在那一副熟知的皮囊下,有一股陌生的灵魂在“cao持大局”,她勇敢、慧黠,敢爱敢恨,有活生生的形态,不会顷刻间消散无影。 就此而论,这就是一道喜从天降的福气。过去的“她”,亦或是她的过去,都不重要。且可混混沌沌佯装无知,把爱情好好进行下去。 男人扪心自问,这是自私;女人倘若知晓,便会领略到爱的真谛。 ***** 青帮的小子在师叔的地头上,本应无所顾忌,甚而生出几分“主场”的得意。但顾竹轩历来少于和法租界的同门走动,多待在闸北经营自己的生意,只和帮内的苏北同乡多有往来。与青帮大部分人士,皆是名分犹在,谈不上多深的感情。 白九棠能请到顾竹轩作为“吃讲茶”的中间人,有两个重要的原因。其一,杜月笙每逢天灾人祸都会呼吁社会各界人士捐钱捐物,救济民众。顾竹轩敬仰杜氏,自然也乐于给几分薄面给这位出了名的“天子门生”。 其二,白九棠派人捎的话,说得很明白,倘若吴子昂确实理亏。自该秉公办事。对外赔礼赔款,对内要以十戒之首——“yinL无度乱国法,家中十戒yin居前”开刑堂惩戒他。请顾师叔务必到场主持。 青帮的门徒要开香堂,请长辈出席主持,没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是不能拒绝的。因此,顾竹轩算是被白九棠半请半迫的推上了台面。 华界属中方军阀管辖,顾竹轩作为头面人物,网络了一批位高权重的政员,在闸北的地位,俨然是法租界的黄金荣、英租界的季云卿。他所开设的茶肆便是“吃讲茶”的一方宝地。 白九棠站在“竹轩阁”的门前微微顿步,在这楼高三层古香古色的建筑面前,抛开了所有杂念,颔首沉思了三分钟,将谈判的要点和依据整理了一番。继而长吁出一口气,下颚轻抬,招呼众人随行,大步朝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