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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话』 流氓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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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挂不住脸,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抬枪顶住了白九棠的脑袋:“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人多枪多!眨个眼就能把你们变成马蜂窝!”

    见对方的小头目竟如此大意,轻而易举走进了白九棠的制约范围,白门子弟均互换眼色,准备伺机而动。

    “看来那个老邦瓜是让你送死来了!”白九棠阴寒的凑近了脸庞,借着那冰凉的枪筒子推得少年人倒退了一步,一字一句说道:“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话未落音,他抬手往枪托上一顶,枪口猛然间仰向了天际,少年人从呆滞中突兀醒来,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硝烟冉冉升起,子弹冒过白九棠的发顶“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耳道嗡嗡直响的少年人,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一抖,且见对手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那火yao渣滓喷了一脸,面容跟关二爷似的狰狞,顷刻间吓懵了过去,转即便被钳制了。

    白门会众迅速将对方十多号人缴了械,用绳子绑了穿成了一串大闸蟹。

    摸了摸被烧焦的头发,白九棠气结不已,高声呵斥道:“妈的!把他们打桩钉在这儿,等涨潮!这个‘大’的,带回去!让他当家的拿银钿来赎!”此令一下,滩上一片聒噪,求饶的求饶,骂娘的骂娘。

    宁安和小佬昆应声而去,开始在河滩上打木桩。老何打开了后备箱,准备将少年人塞进去。

    永仁和宁祥合力抬起了壮硕的身躯,那三两步路走得万分艰辛。一举撂进后备箱后,少年人终是回魂了,用力挣扎着吼叫起来:“白九棠,你这个驴蛋子!你不得好死!有种杀了老子啊,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白九棠快步上前,居高临下瞪起了眼,用力敲着车身吼道:“吵什么吵!老子得留着你,兑点银钿充公给兄弟们喝茶!”

    永仁随手找了块破布,塞入少年人口中,谁知后备箱容积太小,合不上盖了。

    “大哥,后备箱关不上啊!”

    “这也要问我?”正打开烟夹,对着一支稀泥一般的纸烟生闷气,白九棠不胜其烦的喝道:“一块整的当然放不下,削薄点!”

    “是”永仁应声朝小佬昆走去:“昆哥,你的青子(切口:兵刃)呢?借来用用。”

    车厢中的少年人闻言翻腾得更厉害了,引得整个车子都一摇一晃的。

    “白九棠————你这是要干嘛!”

    沿岸忽然传来一声娇喝,霎时夺了所有人的关注,聚焦点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透湿的女子,白门子弟这才发现竟把苏三忘了个一干二净,得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白九棠愣了一愣,啪的一声合上烟夹,快步迎上了前去:“我不是让你往法租界跑吗?你怎么回来了?万一被流弹伤着了怎么办!”说罢拈去了她头上的一根水草。

    这个要命的细节,勾起了苏三的伤心事,更令她狼狈不堪,当下凛冽的寒了脸,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问:“那是一个活人!不是苹果!你要把人家削薄一点?”

    见她歪歪扭扭四肢乏力,白九棠两手一抬,扶住了她的肩膀,却被再度掀开,附送凛冽的一瞪。

    此刻有一千个理由,应当任打任骂,可他却终是挂不住脸,抱怨了起来:“我后备箱放不下,那有什么办法!”

    苏三蓄起所有力量朝他投去了异样的目光。这是什么理论!什么逻辑?!

    四下扫视了一番,惊觉浅滩上还有一串“大闸蟹”,她越发愤慨,抬手一指:“那他们呢?”

    那娇娇弱弱的质问,犹带耶稣福音,清清楚楚传到对方所有人的耳中。顿时掀起了新一轮的呼嚎。

    “都他妈别吵!”白九棠一声喝斥,拧熄了那些杂音,可野火烧不尽,转即又起。他烦闷不堪,打算安内在先,悻悻然的朝苏三低语道:“你先上车,我欠你的,回去再算。”

    “我不!”苏三迎着江风抬起了下巴。

    “你——”

    愠怒的扭了扭眉毛,白九棠最终以惨败告终,低声央求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事到如今,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先上车,回去再说,好吧?!”

    “不好!”那边厢连看都看没他一眼:“这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三回事?你我就只得那一回事!其他事一律不用你cao心!我有这么多兄弟在这儿,还有一票仇家要清理,你快上车去!”白门当家的耐心有限,立即崩盘了。

    “仇家?白门的人毫发无损,人家却要赔上十几条命!你斩尽杀绝泯灭了人性!简直堪比那些荒yin残忍的暴君!”苏三调过了视线,咄咄逼人的娇斥道。

    “谁荒yin了!!”白氏历来抓不住谈话的主题,且控诉得愤愤不平。

    苏三如一组高速转动的齿轮,被一颗入侵的铁砂捣坏,陡然陷入了绝对的瘫痪中。

    她乏力的望了望天际。好一个“秀才遇到了兵”!

    稍事之后,本着救人于水火的善念,她重振旗鼓,打起了精神,来到轿车的后备箱处,伸手拔出了少年人口里的破布:“你可是领头的?”

    “是又怎么样!”少年人桀骜的喝道。话音一落,被永仁“啪”的一声,拍响了脑门。苏三转过脸来将之一瞪,令其吊儿郎当退开了。

    “你招呼下面的人,一起给九爷叩头认个错!”发顶坠下的水珠,被江风沁得冷冰冰的,苏三两手抱胸打了个激灵,好在话说得平缓从容,未带颤音。

    “什么?!”少年人的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

    “认不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回答!”那腔娇弱的嗓音,将凛然的逼问,演绎得煞有介事。

    白九棠错愕的轮圆了眼。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老子不干!”少年人哭丧着脸,扭过了头去:“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宁肯死!”

    白九棠按耐不住啪的拍响了大腿:“妈的!别跟他废话!把他的膀子卸了,合上后备箱,走人!”

    小佬昆闻言上前了一步,却见苏三矗立未动,顿感多有不便,不知所措的愣了。

    岂料苏三也并不执拗,踌躇了片刻之后,示意永仁拉开了车门,长叹一声钻进了车去:“这大哥当得好,逞一时英雄,赔上十多条兄弟的命!”

    端坐在车中,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白门子弟的对白,和江涛拍岸,竟再无了其他声音。悄然凝望那一串等死的人,苏三的心急速下沉。人人都有求生欲,当家做主的一声号令,就连yu望都得俯首听命吗?这就是极道分子的悲哀?

    “等等————我认!!”老式轿车的后排座与后备箱仅仅隔着一个靠背,少年人纠结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我他妈‘不认’!这话非我所说!该碎的则碎!该卸的则卸!”

    欣然之情尚未掀起头角,顷刻间被震惊取代,苏三闻言猛的推开了车门,怔视着白九棠,愤恨的说道:“看来你痛下狠手,并非缺一个台阶下,确然是本性如此!我不该对你抱有奢望!更不必跟你纠缠不清,不如就此分手,了断个干净!”

    “‘分手’?”白九棠疑惑的揪起了眉头。

    “你只知道可以‘休妻’、可以‘抛弃’,甚至可以‘毁灭’。唯独不知道女方提出‘分手’是什么意思,是吗?”凛冽的摔上车门,苏三小脸惨白,唯有那视线犀利有力。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九棠预感不妙,忐忑不安的拉高了声音:“有账不能回去算吗!”

    “不必了,我们的账马上可以一笔勾销。”沙滩上一片静谧,只闻江风呜咽催愁颜:“一个杀戮成性的人,没资格获得安宁和幸福,更不可能成大器,充其量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如你所说,我们俩算是两清了!但我不想再跟你重新开始!今后,你我各不相干,再无交集!”

    “你说什么!!”白九棠大吼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噩耗五雷轰顶。万千蚂蚁爬上了他的身,掀起了一阵令人抓狂的啃噬。

    莞尔,洋泾浜的刑场乍起一声狂吼:“妈的!把人统统给老子放了!”

    ******

    两辆轿车在公路上飞驰,倒退的景物像是白九棠脑海中的片段,飞快的闯入又飞快消失。

    苏三蜷缩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痴望着窗外的蓝天,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风筝,在膜拜天空的广阔。

    即便佳人触手可及,白九棠却感到她在飘远,想起那铿锵的话语,连手中的线也断了。

    安宁、幸福;难成大器;情已两清,各不相干!

    “苏三!我有话要对你说!”白九棠猛然端直了身子,沉声说道。

    “有话下车再说!”苏三枕着靠背,虔诚的凝视着穹窿。

    前排两个衣衫透湿的人,闻言担忧的溜了溜眼珠,继之目不斜视的佯装起了雕塑。

    白九棠胸脯起伏气结不已,怎么这话听着也犹似耳熟?!

    “你何必把我的公事和我们的私事混为一谈?!那些地痞流氓值得你这样做吗?”

    那边厢再无交谈的意思,手撑在车窗边,托腮合上了眼皮。

    “苏三!!”车厢中沉寂了几秒,爆发出了白九棠哀怨的控诉:“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依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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