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难得出门去(二)
不一会儿,刚进门时见到的那个店小二又上来了,手里端了他们点的糕点之类,另有两小壶酒,把碗碟放在桌上后,并不立刻离开,而是笑着等着一旁,苏长锦丢了五两银子给他,问道;“你可知道这岚京城里哪儿有茶花看吗?” 小二拿了打赏,高兴的立刻就塞在腰间,低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听说城西的桃花寺里种了许多的茶花,甚至还有几株开的正盛,引的许多人前去观看,二公子不妨去那里看看。” 言瑾儿听到‘开的正盛’四个字,便来了兴致,想去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品种,毕竟夏日里盛开的茶花并不多见,可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表现的太过分,便敛了心思问道:“除去那桃花寺可还有旁处有茶花可看吗?哪怕是野生的也可以。” 那小二闻言想了想才回道:“若说整个西苑国,茶花开的最盛的地方非清风镇上的田楼村莫属,那里家家养茶花,许多人都是以卖茶花为生,更有许多珍稀的品种,不过实在是有些远,若单说这京城里,小人听说豫王爷家的逸世子名下有一个山谷,那里生长了许许多多的茶花,小人记得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是和逸世子相熟的,若是去说一声,怕就得了。” 几人闻言心里各有想法,苏家兄妹是没想到那山谷的事竟然街知巷闻了,当初逸世子还叮嘱过不许外泄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把这消息放出来的,而言瑾儿则是又想起了在田楼村的岁月,前几日,张家汉子托人写了书信捎来,她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大体是说今年又种了何种蔬菜、粮食,长势如何,又说那院子里偏房有些坍塌了,需要重新修葺之类的。 看着那些貌似琐碎的小事,言瑾儿的心里竟有着小小的温暖,仿佛自己又看到了那个破旧的院子,看到了那扇残破的雕花木窗…… “瑾儿,来,尝尝这女儿红的味道如何?”苏长锦的话把言瑾儿飘飞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她低下头见桌上摆着一模一样两个酒壶,酒气散发出来,一个醇香绵厚,另一个酒味有些淡,多了些果子的清香。 苏长锦给自己倒的正是那果子酒,言瑾儿端起来尝了尝,在淡淡的酒味中还略带了些香甜,还有些茶得清苦,她只尝了一口,便爱上了这种味道,一饮而尽之后看向正望着她笑的苏家兄妹,“这女儿红真是很奇怪的味道,但是好喝极了。”说罢眨了眨眼又给自己到了一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麻烦大了,二哥哥,你可带出个酒鬼来,这回去以后若是让姑妈知道了,岂能饶你!”惜寒怕这酒的苦味,只浅浅的喝了一点就放下了,改而拉着苏长锦耍嘴皮子。 没成想苏长锦这次竟难得的听了她的话,抢过言瑾儿的酒杯,“这酒虽然香甜,可还是有些后劲的,不要喝多了!” “对啊,免得害我们回去以后挨骂,你知道的,二伯母凶的狠。”苏长清边喝酒边取笑道。 “三婶婶的脾气才不好呢,上一次我娘打发我到你们院子里找她,见到她正打丫鬟们呢,骂得更是难听,比我娘凶多了。”惜寒此刻便又成了孝顺女儿,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娘亲。 “我娘那是……”苏长清无奈的皱眉,有心维护李氏,却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想了半日,才勉强说道:“下人们不听话是常有的事,他们若是犯了错,我娘自是打得骂得的。” 惜寒闻言撇了撇嘴,却并未搭话,只看了他一眼,无论你怎么解释事实总是摆在那里的,大家都知道。 苏长清有些尴尬,正不自在,就听言瑾儿说道:“这女儿红好喝的很,是用什么酿制的呢?” 苏长锦也有意不想让场面冷下来,便接口道:“这酒乃是用女儿果所酿,那果子红红的,小小的,又名女儿红,相传,南宫氏祖先建立了这西苑国,他有一个女儿名叫红果,容貌绝世,艳丽无双,她偶然间得了一粒种子,这种子发芽开花,结的果便是这女儿国,后来国中一位酿酒师得了这果子,便酿制出女儿红来,便把她进献给红果公主,公主尝后喜爱的很,命他时常进贡,日子长了便日久生情,可是那酿酒师求娶公主被拒,俩人饱受相思之苦,于是约定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日子双双殉情,皇上失去他的宝贝女儿,懊恼悔恨,当即颁布诏令,国中女子可自行选择婚配,不可强制嫁娶,这个诏令被南宫氏每一代君主保留下来,延续至今,但是现今还是会有强制嫁娶之事,且都是一些达官富贾,慢慢的就连当今天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三个人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都被男女主人公所感动,言瑾儿低下头细品这女儿红,便有了更多的感悟,这甜是恋人之间的甜蜜,这苦怕就是相爱不能相守的苦涩了。 见他们三个人如此这般,苏长锦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相思甚苦,他们如此怕也是解脱了吧!” 言瑾儿同他碰杯:“多情自古空余恨,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惜寒和苏长清也举杯,为那个勇敢最求爱情的红果公主,为那个对心爱之人不舍不弃的酿酒师,同样也是为了自己! 饮下那酒,言瑾儿便再没了吃点心赏美景的心情,郁郁寡欢起来,苏长锦拍着自己的后脑勺,苦笑道:“早知道你们是经不起这样的,我何苦讲给你们听,徒增伤悲而已。” “不,二哥哥,这个故事很好听,我想红果公主最后一定会和她心爱之人在一起的。”言瑾儿是在安慰苏长锦,也是在安慰自己。 惜寒和苏长清也忙跟道:“对啊,他们一定会是很幸福的一对。”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旁桌上也有几个人一直在听这个故事,闻言走过来感叹道:“姑娘刚刚那句话说的很对,多情自古空余恨,虽说有诏令,女子可以自由择婿,可这婚姻大事多半还是要依赖于家中长辈的意见,哪里来的自由可言?”说完还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话音刚落,便有与他同一桌的人笑道:“田三郎,你还是在想着燕郡主吗?我劝你呀,还是别再等她了,豫王爷何等的人,你家虽有几个钱,但终归是商户,他怎么能看上你家的门第的,你还是死了这心吧。” 那被称为田三郎的男子踉跄着步子走了回去,一拍桌子指着那人说道:“我跟燕儿是两情相悦,管他什么绿王爷、红王爷的……” 众人见状都道他是喝醉了,也不再多说,问店家要了醒酒汤,给他喂了下去,又把人交给了跟他来的小厮们,嘱咐着好生照看,这才又坐下来喝酒。 言瑾儿瞧着有趣,便要问苏长锦,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便低了头去喝酒,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