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推测
柔和的光线从半开半掩的窗户斜斜照射在一张稍显古韵的木桌上。 木桌的漆色有些昏暗，早已不复初始的明亮，光华内敛，像是岁月沉淀在了其中。 由于经常有人擦抹的缘故，桌面很是干净，靠内摆放着一座有些发黑的古旧香炉，此时香烟渺渺，在光线下甚为清晰，最细小的变化也看的清清楚楚。 古意盎然的房间内，却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即便是令人心安的沉香，也无法驱除。 小蝶坐在椅子上，单手放在桌面支撑着脑袋，微闭的眼眸难掩疲惫之色，此时正随着烟气轻微的点着头，一副打瞌睡的恬静模样。 丑陋女子跪坐在房间内唯一的床边，早已伏在床沿沉沉睡去，嘴角挂着一抹透明的晶莹。 床上躺着的叶小星，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从房间的风格上，他知道了此地是帝皇宫。 没有细想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叶小星鼻子闻着浓烈的药味，下意识看了眼身上。 沾血的黑衣早已褪下，此时的他半身赤前缠绕包扎着洁白的纱布，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伤口处干涸的血迹，还有无法忽视的刺鼻药味。 他稍微愣了愣，接着感应了下身体，发现伤口处除了些许凉意，没有丝毫痛意，还有胸腹间传来淡淡的暖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此时的身体比起昨日，实际上又虚弱了几分，看来包扎之人并没有解去他体内的天香之毒。 叶小星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心里没有一丝失望，同时也没有所谓的奢望。他现在只想喝口水润一下发涩的喉咙。 看了一眼不时点头的小蝶，他收回视线看向了沉睡的丑陋女子，正好看到了对方不小心露出的脖子，上面雪白如玉的肌肤微微有些晃眼，跟对方的容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感。 叶小星突然整个人怔住，眼神亦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过了几秒钟，他忽然揭开身侧温暖的薄毯，尽量小心的抬手盖在了对方身上。 丑陋女子睫毛动了动，似是若有所觉的将要醒来，可是等了一会，她终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鼻子里发出一声有些舒服的哼声。 叶小星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心中顿时柔情百转。借着窗外的阳光，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又变回了在隔离区的样子，没有了昨晚的淡漠，也没有了往日的压抑。 忽然，他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眸。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蝶已是睁开了眼，正目不转睛的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叶小星神色淡淡，抬头看着房顶，轻声道：“阿丽，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小蝶微微一滞，看了眼熟睡的丑陋女子，笑了笑也轻声道：“叶小星，我知道自己虽然有着一张你熟悉的脸，但是其他地方肯定会让你觉得陌生。我很清楚，你迟早会知道我不是小蝶，可是我却有一点不明白。”说到这里，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叶小星，一字字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个丑女人如此上心，连性命也不顾。我很好奇，难道你一开始就看出了点什么吗？” 叶小星平静的看着角落表面的灰尘，轻声道：“有些事，你懂了，自然不用我说。你不懂，有可能永远都不懂，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小蝶轻轻皱了皱眉，笑道：“我是不太懂，可似乎还有点懂了。你既然知道了许多，那么我也不再瞒你。我的确是阿丽，不是你口中的小蝶。”说到这里，颦眉想了想，继续道：“五毒姥姥的易容术，的确出神入化。我自认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破绽，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看不出分毫。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并且命令我靠这张脸喂你服药。” 叶小星淡淡道：“五毒姥姥没有自夸，我的确是看不出来。” 阿丽轻叹道：“可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 叶小星转头看着眼前绝美的容颜，这张脸早已刻进了他的脑海里，只要闭上眼便会完整的浮现，跟小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点不同。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 他语气有些低沉道：“你错了，我之所以能很快发现，靠的不是眼睛。五毒姥姥的易容术再惟妙惟肖，也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模子。你给我的感觉，从第一眼我便知道，你不是她。” “感觉么？” 阿丽若有所思道：“看来一开始我便错了。我现在知道了，她在你的心里，一定非同寻常。看到昨晚那一幕，我就应该知道。” 叶小星沉默的看向一侧，没有人知道他对小蝶有着怎样的感情，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清楚。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无法割舍的感觉。 当看到那个在厨房尽心准备的身影，他无法割舍。当看到那个在面前噘嘴催他洗漱的身影，他也无法割舍。当夜深人静后，那个蜷缩在他怀中入睡的身影，他更是无法割舍。 阿丽看着他的眼睛，幽幽道：“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惜五毒姥姥的计划，注定会失败。因为即便所有环节都紧紧相扣，她始终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的感情。感情本来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太过想当然。” “不，你又错了。” 叶小星轻叹道：“以五毒姥姥的阅历，定然会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太过自信。”言下之意，对方的计划没有丝毫的问题，有问题的只是对方错估了他对小蝶的感情。 以他小小的年纪，任何人都会觉得此人感触不多，只是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经历与其他同年纪的人本就没有多少雷同。别人或许还在整日无忧无虑，他却不知道在生死间已经徘徊了多少次。 阿丽不置可否道：“五毒姥姥的确自信，一早便将什么都考虑清楚。她似乎知道你肯定会出现在帝皇宫外，所以那天在路上劫取了那个老妇人，事后易容成她的模样，带着我来到帝皇宫外摆摊。本以为要等待些时日，没想到当晚便看到了你的身影。” 叶小星沉默的闭上了眼，他本以为摊位上的老妇人一直是五毒姥姥，没想到…… 他至今仍然能想起那个老婆婆的音容，特别是对方说起故去的老伴时，浑浊双眼内的那一抹明亮，夹杂着回忆中的淡淡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