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执念为我
阴暗的树林，静谧安宁，却伴随着无声的杀戮。 灰发男子俨然是死神的化身，主宰着这一方天地，随意轻抬手指，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就像蝼蚁一般，一指碾杀。 一路走来，叶小星起初的震撼，已是变得麻木。所到之处，树木断裂，生命终结，最终成为死地。 比起刚才，灰发男子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凝练，狂态尽收，变得愈发沉默起来，可无论是谁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这个人不太正常。 “为父做的这些，你可还满意？” 冰冷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空洞，仿佛本身的情感正在一点点磨灭。 叶小星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一个人来到面前随随便便说你是他儿子，换作谁也很难接受，所以他始终认为对方认错了人。何况死去的那些生物，对他来说，既谈不上恨，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根本没有半点不满或兴奋。对方想做什么，他都不好评价。 “为什么不回答？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是在弥补么？” 灰发男子的情绪明显有了点波动，回头道：“你说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还有那想要证明自己的急迫。 叶小星摇了摇头，苦涩道：“前辈，你真的认错了人，再说我也不恨你，只求你能让我回去，小蝶一个人……” 话还未说完，灰发男子厉声打断道：“撒谎！你就是不想认我，是不是？！你恨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不怪你，但是连弥补的机会也不给我吗？”说到最后，须发皆张，失望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叶小星没来由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正视对方漆黑的眼睛，道：“前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儿子，有何证明？”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为好。 灰发男子顿了下，抬头疯狂大笑道：“你背后的龙纹便是证明。” 听到此话，叶小星内心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还有些期待落空之感，摇头道：“前辈，我背后可没有什么胎记，更何况是龙纹这种东西，看来你还是认错了人。” 灰发男子看到对方摇头否认，笑声停了下来，道：“你终究还是不想相认。可惜有些事早已注定，根本无法改变。”说完转头看向前方，眼睛眯了眯，落在了一座土包上，闪过一抹厉色。 叶小星沉默不语，安静的站在后面，对方已经陷入了魔障，偏巧让他给遇上，说也说不清楚。既然说不清楚，他也非坐以待毙之人，看到对方似乎注意着别处，立即掉头撒腿狂奔。 腿长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是闲得无聊的人，睡觉时间专门看别人虐杀动物，加上心中一直挂念小蝶，终是控制不住逃离的念头。为了小蝶，他已是忘却了灰发男子的可怕，也完全没有考虑如此做的后果，一门心思就是回去。 运起最快的身法，叶小星敏如狡兔，几个呼吸便到了两百米开外，他微微侧了下头，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心中刚要放松，立刻停了下来。在前方不远处，一条身影静静的站着，似乎正等着他的到来。 灰发男子的声音响起：“你想去哪儿？” 叶小星哪里还管对方说什么，马上转身斜方向飞奔，情急之下，方向也来不及分辨。 “你想躲着我？” 不知为何，灰发男子长发舞动，表情有些狰狞，似乎叶小星的举动引发了他心底真正的情绪。 听到嘶吼般的质问，叶小星心中一惊，如果说对方刚才还算平静，此时的语气就像是火山迸发，他赶忙咬牙运转全身功法，不顾一切的狂奔。 声音从后方传入耳中，凄厉又伤感。 “你知道不知道，十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你是生是死。” 叶小星不自禁闭了下眼，他没想到对方竟思子成疾，认错人还不自知。可是不知为何，听到对方伤心的话语，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不由赶忙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你不想听么？” 一声叹息恍如在脑后发出，幽幽道：“但我还是要说给你听。” 叶小星简直快要发疯，双手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话语，那些话忽左忽右，直如鬼魅般不可捉摸。 “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我，你似乎还活着。我便在想，你生活的快不快乐，一天天长大时有没有被人欺负。” 犹如魔音灌脑，叶小星飞奔中，捂着耳朵摇头大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不是……”随着喊叫，眼睛莫名的渐渐有些湿润，在他年幼的时候，何曾没有想过父母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得到父母的拥抱与疼爱，可惜、可惜童真早已离他远去，只有无情的现实留了下来。 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这个道理伴随着他的童年，奢望终归是奢望。 “儿子，你停下好好听我说。想要什么样的弥补，我尽力为你办到，只要你不要再躲藏起来，难道躲藏十六年还不够么？” 灰发男子的语气似乎在哀求，也像是空洞的发泄，因为最后的一句话，满是冰冷无情。 叶小星心烦的晃着头，专门挑树木浓郁的地方飞奔，想要借助错综复杂的环境甩开对方，可事实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回头看了眼，只看到一片幽暗，但是他知道对方就在附近，因为那种邪异的气息始终缠绕在左右。 不敢有丝毫松懈，随着功法运行，玄天八荒功的凶意出现，初学的御天神炼诀发出丝丝凉意，体内气血沸腾，脑海沉着冷静，一动一静，形成鲜明对比。 叶小星微微诧异了下便不再理会，运气喊道：“前辈，既然我要什么，你都能办到，那我想现在回酒馆。”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反对道：“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若不是这些丑陋的生物，你又怎会吃那么苦，好好看我为你斩尽此地异兽，也是一种弥补。至于你想要什么，过后再说。” “为我？”叶小星郁闷的直欲吐血，他跟这些异兽无冤无仇，当真是无法接受这种说辞，再说此地这么大，岂是说斩尽便能斩尽的。如果他同意对方这些话，乖乖的停下来，说不准会在这里终老。 “不行，不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叶小星暗暗道，眼睛开始有意识的乱瞟，寻找摆脱对方的机会，心里却不满的想着，怪不得江湖上很多人称对方为酒疯子，看来不是酒的问题，重点是后面的疯子两字。 他边跑边瞅着四周，忽觉头皮一阵发麻，前方突然冒起了一点明亮至极的光点，rou眼可见的瞬间变大。 “你敢伤他！！！” 灰发男子的暴怒声响起，一道无形的波动向前扩散，光点如冰雪消融，眨眼间消失。 叶小星下意识的翻滚到一侧，立马站起身继续向前狂奔，脸上满是震惊，那个光点不是别的，而是由枪械射出来的能量集束，他在营地见识过，前面肯定有人。 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已经飞奔到近前，看到地上拦腰而断的三个男子，还有一座四分五裂的微小帐篷。 其中一人还未断气，脸上满是痛苦惊骇，睁大了眼看着跑过来的叶小星，断断续续道：“不、不是……异、异兽！”说着脑袋耷拉下来，似乎有些不甘。 叶小星错身而过，留意到对方的话，心思一转明白了大概，原来对方以为自己是异兽，所以才使用枪械攻击，当下无语又无奈，微微一叹脚步不停。只能安慰自己，这三人不是什么好人，哪有不分青红皂白便随便开枪的道理，死了也活该。可是睡觉的时间，忽然听到有东西狂奔过来，大多数都会开枪吧，毕竟此处环境也特别渗人。 叶小星摇了摇头，算了，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不过灰发男子疯疯癫癫，但是始终没有对他出手，看来对方认准了自己这个儿子，态度自然也与别人不同。想到这里，他不自禁的还是冒出了冷汗，刚才那一手如果也包括着他，不知道能否躲过。 露了一手后，灰发男子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半天也没有传出任何话语。 叶小星可不会以为对方离开了，淡淡的压抑始终跟随在身旁，只是不知对方为何不像刚开始将他擒住，反而有点玩闹的态势。他抬头看了眼最远处，前方深处有一座黑暗的阴影笼罩，不知道是山还是建筑，看边缘不规则的线条，像山的成分居多。 “完蛋了，看来是死胡同。”叶小星胸中一闷，怪不得对方不在说话，也不对自己动手，原来前面根本不通，想到这里，赶忙调转方向狂奔，前面三四颗树突然从中而断。 看着断裂的树木，叶小星倒吸了气，赶忙躲避着跑向侧边，继续前行，咯吱声响起，又是树木折断阻挡了去路。 他直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朝着山的方向跑去，这一次树木完好无损。如此情况下，他哪里不明白，看来对方有意将他驱赶到那边。 想到这一点，叶小星忽然不想跑了，飞奔了半天，还是在对方的掌控内，不由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得站在原地，呼呼着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