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故友事,义气
宁一川见几人进来,招呼他们在方桌前坐定,才娓娓说起往事。 “那时,我还是县衙里一名小小的捕快,而越大哥只比我虚长几岁却已是一镇之长,在这一带亦有些名头的捕头,我们虽只见过几次,却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每次见面都会在一起喝酒谈心,常常是一醉方休。那年,县老爷得到消息,说朝廷通缉的钦犯在渝城附近出现,令当地府衙派人前去缉拿,正巧那时遇到事务繁多,人手不够,县衙内只剩下我和几个小捕快,县老爷便调派越大哥前往渝城,还命我前去相助。我们在秋水镇相会后,便动身走水路前往渝城,不想在路上遇上歹人强抢民女,我们自然不能坐观,救下那女子后,才知道她是因寻亲落难至此,我们见那女子可怜便决定让她随行,先往渝城再作打算。” 宁一川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 “不到一日,我们便到了渝城郊外的春于埠,临时接到县衙传书,让我们赶往临汾县,我们只好弃船改走陆路,一走就是半个月,越大哥和那姑娘互相倾慕,情愫渐深,唉,无奈造化弄人,我们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临汾县城,在城门口,看到了官府的通缉令,那姑娘……居然就是我们要缉拿的人。” “啊?”宁衣然惊呼出声,为越捕头担心起来,“那……你们有没有将她送到衙门?” “傻丫头,若是送到衙门了,又怎会有今天的误会呢?”宁一川叹息着反问,目光飘忽的望着窗户。 “当时,城门口把守着许多官兵,我见越大哥那怔忡的样子,心里不忍,便拉着他们俩远离了城门,露宿在郊外山林,那姑娘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们才知道她是造砚名家萧雨竹的独女,萧家历代钻妍石砚,萧雨竹所造的的砚台更是被定为贡砚,谁知树大招风,萧雨竹所贡砚台一夜之间变成了庸品,萧雨竹被判欺君,斩立决……萧家上上下下七十几口一律流放闽南,唉,萧姑娘那日去了寺院进香,幸免于难,逃出故乡后,她一心想为父平冤,便携丫环去找其父昔日好友相助,不料那人为求加官进爵,向官府通风报信,所幸被其丫环得到消息,丫环忠义,和她互换衣衫,她才得以全身而退……而那丫环……却被卖入了青楼。” “……”宁衣然眼眶泛红,她并不是为老套的剧情感动,让她难过的是那丫环的义气,为救小姐不顾自身的勇气,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我看着他们抱头痛哭的样子……唉。”宁一川边说边叹气,眼中泛起泪光,“第二天一早,越大哥忽然向我下跪,求我放过萧姑娘,我见他们那绝望的样子,便私自作主让他们远走高飞,送他们离开后,我又在郊外待了两天,制造了一个拼斗过的痕迹,才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去衙门报道,谎称在路上遇到了强人,越大哥不敌,被强人所害,还带着县老爷到了现场,那时临汾县的县老爷见我一个小捕快又受了伤,起不了什么大用,便把我遣了回来。” “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晏保长?他还以为是你害了越捕头。”宁衣然纳闷的问。 “我能说吗?我若说了,越大哥和萧姑娘岂不是危险了,越大哥和我虽相交不过数次,却情同兄弟,我怎能出卖他?”宁一川抬起手拭了拭泪水。 “所以你宁愿背负这么多年的黑锅……”宁衣然为老爹的义气所折,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疼不已,“爹,你太不容易了。” “丫头,人生难得一知己呀。”宁一川笑笑,看了看眼前的三人,“虽然我不知道越大哥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但我至少曾为他尽过力,就算被人误会又如何,我问心无愧,呵呵,你以前整日追着孜枫跑,又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目光?” “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宁衣然尴尬的看了看安孜枫,见他正偷偷的笑着,不由大窘。 “如果越大哥和萧姑娘过得好的话,只怕他的孩子也有你这么大了,不知是男是女……” “爹,你想这些干嘛?”宁衣然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嘿嘿,按我和越大哥的交情,如果那时没出那些事,只怕你从小就有一桩娃娃亲了。”宁一川看了看安孜枫故意的说着。 “……”宁衣然无语了。 “宁伯伯,你……”安孜枫一听不由紧张起来。 “我不过随口一提而已,你不必紧张,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你若做不到我说的三个条件,哼哼……” “师父,什么三个条件?”徐夕源见安孜枫居然这么紧张,不由纳闷的问。 “夕源,从明天起,孜枫便要每日来家里做事,你负责监督他,若丫头故意放水,你也不用客气,事情加倍。”宁一川不怀好意的看着安孜枫,把监督的任务交给徐夕源,还故意在多看了宁衣然几眼。 “爹,你怎么这样?”宁衣然不悦的跺着脚站了起来,嘀咕道,“对朋友如此义气,对自家女儿却百般刁难,什么嘛……” “咳咳,女婿如半子,到家里多做些活儿也是应该的吧,更何况我有伤在身,让未来姑爷伺候伺候怎么了?哼,他若不愿做,趁现在带那些聘礼回去得了。”宁一川佯怒的站起躺到床上,“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爹……”宁衣然着急了,没想到老爹说翻脸就翻脸。 “然儿。”安孜枫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转向宁一川说道,“宁伯伯,我说过,为了然儿,我愿意做任何事,所以,我不会退缩的,明日一早,定准时来听从差遣。” “过份……”宁衣然被安孜枫拉出房间,还有些不甘心的嘟着嘴看着宁一川的房门,见安孜枫满面笑容的站在她面前,不由皱眉,“你还笑,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哼。” “然儿,我真的很高兴。”安孜枫深情的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放心,你爹不会难为我的,你是他重视的女儿,如今要出嫁了,他自然要好好考验考验未来女婿嘛,放心,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能做到的。” “可是……”宁衣然还是不放心,正要说话,便见徐夕源面无表情的从房里出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明早卯时前,把外面的柴全劈好,水提满,做好早饭候着。”徐夕源看也不看安孜枫,边走边丢下一句话,走了几步又退到宁衣然身前,“师妹,你若不想让他的事情加倍,最好别插手。” “师哥。”宁衣然正想说,徐夕源却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她直跺脚,“什么嘛,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