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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苗头

    >第三十四回苗头

    风七竖着耳朵,听那边传来问话“是一匹马重要,还是徐离世家的脸面重要”,不由得面露惊奇之色。话中质问的语气,隐含劝导、警告的含义,还有说话女子甜腻柔美妩媚的声音……都让他无比深刻!

    是她!

    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的女孩!

    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南,风七快步走到自己三哥身边。

    “三哥,你没事吧。”

    此刻的风三面色灰白,哪里还有刚刚的意气风发、志高意昂?他长长吐了口气,叹一声,

    “走吧。”

    “以后……遇到这小子,能让就让吧。这股狠辣劲……”

    说下手就下手,半点犹豫不带,若是在他们兄弟身上也来这么一刀、两刀的,以腾蛟无视规则散漫唯我的性子,难道做不出来?真出了什么事,徐离世家一定会保这个半路来的嫡孙,那他们挨也白挨!

    试探,可以到此为止了。

    风七见到同辈中,最为出色的三哥都如此灰心丧气,咬牙道,

    “七哥,腾蛟那个人跳脱、容易冲动,不难对付。刚刚给他出主意,让他改变赛马的顺序,还有刺马的人是……”

    咬了一会耳朵,风三不可置信的瞪着七弟,而后朝对面望去。

    果见凭空跳出来一个妙龄少女,容颜如花,身如弱柳,甜美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过来,“……我知道你们常年陪伴照顾马儿,有感情。看见亲手饲养的马儿伤重,心里不高兴。可你们看看,他腾蛟是谁?不是徐离家堂堂正正的小主人么!”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们都是徐离世家多少年的老人了,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主人被人嘲笑、讽刺、挖苦,也不觉羞辱?不觉得羞惭?不觉得无处容身?刺马虽然残忍,可是为了胜利,为了赢得对手的尊重,这点损失是必须的!徐离家的荣誉不能被人踩到脚底!”

    风三的眼睛立时就圆了!胸口急剧起伏,

    “背后搞鬼的,竟然是她!可恶!”

    他把金丝软鞭重重的摔到地上,身边跟随的小厮很有眼色,凑到跟前谄媚的笑,

    “三公子何必恼火?他徐离腾蛟身份不同难对付,区区一个弱不经风女子,还不手到擒来?”

    一句话提醒了,风三脸色阴沉的可以滴下水,

    “你去找几个人,一会儿……记得,下手利落点,别拖泥带水给老子惹麻烦!”

    “公子放心。小的这就招呼几个兄弟,都是老手了,绝对不会出差错!”

    ……

    司南站在腾蛟的面前,义正严词的教训那几个面色悲怆的马夫、下仆们。虽然这几个人地位不高,两个管事,五个小厮,在马场这种偏僻的地界,怕一年到老也到不了主宅大院中去,牵扯不到什么利益。可若放由这些人产生不满,心底含怨,说不定会流传什么不好听的……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再打压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司南出自底层草根,当然知道流言的恐怖。今天换一个人,腾蛟自己,或是风三风七,都不会把“刺马”最严重的后果——对几个马夫感情的伤害,当成一回事。

    几个下人么,不满又怎样?背地里嘀嘀咕咕嚼舌一阵子,当面敢做什么!连怨恼的神色都得藏得好好的,不能流露出一丝来!

    只有司南看到了危机,并提前用大义压制下来。

    日后,再有人敢拿今天赛马、刺马的事情说话,一句“徐离家的脸面比不过一匹马吗?”。就堵住人的嘴。

    几个马夫被教训了之后,俱是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也无可辩驳,总不能说“你们公子哥比试,干嘛跑到马场来,平白害了一匹骏马”,或是“我们才不管谁赢谁输,也不在乎,你家的脸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么,一顶“不忠”的帽子就会稳稳当当的压下来,断绝自己一家老小的活路。

    司南挑了挑眉,见众人一脸的惶惶然,有的还满脸大汗,才满意的指了指倒地的白面黑龙,

    “今儿胜利,全亏了这匹马流血流汗!找大夫看看,就算日后跑不动了,也好生养着。以前待遇怎样,以后也怎样!徐离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些仆役们纷纷偷看腾蛟——他才是正主啊!

    被视线围观的腾蛟愣了愣,干咳了一声,

    “呃,都听到了么!听到了,就按小心,呃,就按她说的办!”

    众人齐声一诺,“是。”

    再无任何人心中存着不满。

    ……

    司南提着石榴裙的裙角,惬意的在青草丛中步行。风儿吹拂着她的秀发,轻罗薄裳柔柔的打着波浪,整个人如同花儿徐徐绽放。

    旁边煞风景的伸出一只大手,在她眯眼的前方挥了挥。

    “小心眼,你上车吧。从马场走回城内,要走两个时辰呢,你累不累啊?”

    司南没理睬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道,

    “……你不累,我好累。走一回、停一回的。我说你就不能上车,我们在车厢里聊聊么?”

    这回,司南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你不是生我的气,恼我么?不是觉得我碍了你的眼,想把我弄出徐离府邸么?不是觉得我心性恶毒残忍么?”

    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腾蛟使劲抓了抓自己头。

    没错,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觉得司南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女人!

    没有之一。

    可现在,他又觉得司南,其实也挺可爱的。

    “即便你改主意,觉得我好……也不过是我帮你想法子,免得你丢脸罢了!”

    可恨就可恨在这么直白,女孩子说话,就不能温婉些吗?

    腾蛟凶恶的龇龇牙,喘口气,偏偏脸皮动了动,竟变成最最和善不过的笑容,

    “别这样嘛,小心眼……”

    司南一眼横过来,冷冷的问,“谁是小心眼?”

    “呃,我、我是。成不?”

    想他对谁这么低三下四过?

    “哼!”

    这个人还不领情,盛气凌人、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视他与无物啊!腾蛟无奈的叹口气。好话歹话说尽,就是不肯上他的马车?怎么办?

    忽然,他灵机一动,指着司南的脚底,

    “这么好看的鞋子,磨坏了好可惜。”

    司南穿着桃红fen底连枝花的绣鞋,鞋底、鞋面都出自她的亲手,熬了好几个晚上呢。若真是因为赌气磨坏了底子……

    脸色变幻了一会儿,司南原地定住,柔柔的一抬手,最淑女不过的向腾蛟伸出。腾蛟下意识的接住,待反应过来,想要笑,瞥到司南的脸色,又不敢笑,强憋着,让司南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时,马车才摆脱了蜗牛速度,快马加鞭的往城内驶去。

    身后不远处,也跟着一辆马车。不过,外表十分不起眼,看着就像普通民众所使用的,随便罩一层油毡布挡风,马也不过是蔫头蔫脑的劳役马,速度不快。

    ……

    “你刚刚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彼此各给了一个台阶下,腾蛟就和司南重建邦交,恢复自己大大咧咧的脾气。

    “唉,我说你能平平安安在白家长这么大,是靠了什么运?多大的人了,一点子勾心斗角都不会。我那是废话么?不是为了你,我会浪费口水?”

    “你才认祖归宗一个月,立足不稳。靠的也就是你爹爹罢了!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可你的爷爷,却不止你爹爹一个儿子!你就不多想想?”

    见腾蛟依旧什么都懵懂的样子,司南叹气,

    “别忘了你亲娘是大雪山的人,跟徐离家有世仇!风家、赫连、慕容,这清河府哪一家没有亲人死在大雪山?明白事理的,知道与你无关,可对你也无好感!

    远的不说,就说那天,平白一个小寡妇大街上对你拉拉扯扯,你就没想过后面的事?”

    腾蛟疑惑道,“你是说有人指使?我也猜到,风三那家伙想栽赃陷害么!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风言风语一阵子。”

    司南抚额,“这只是试探!试探你懂不懂!风言风语就不可怕了?今儿泼点脏水,明儿暗中造谣,日子久了,只怕你洗也洗不清!外面的人不明就里,还以为你真是十恶不赦……算了,跟你讲这些做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的。我只说一句,想想你八姑姑。”

    徐离腾蛟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扫懒散的面容,

    “她,她怎么了?”

    “她是你亲姑姑,你是父亲的亲jiejie,和你还有直系的血缘关系,瞧瞧她怎么对你?你还想不明白!徐离家是你的根……也有针对你的毒!”

    “几个马夫的不满,事小,可随便传了出去,你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说你杀马求胜,争强斗狠,残暴不仁,到最后,一场小小的比试,就是你人生最大的污点!”

    “别以为我危言耸听,这是防范于未然!”

    腾蛟被训得哑口无言,半响,才仰起头,看着高大威武的司南,弱弱的说,

    “你……干嘛这么帮我啊?”

    司南伸手就给他一个爆栗,掐腰道,

    “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算了,懒得理你!到城里了,我去转转!”

    哼哼两声,司南自顾自跳下马车,擦着那辆“平民马车”,向一条人头涌涌的街道走去。

    腾蛟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眼中神色变幻不停。

    第三十四回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