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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异香异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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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对面那人的“狗刨食”太过难看,腾蛟眯着眼看了许久,才摇头道,“何苦得罪他呢?你就不怕他大笔一挥,把你的名声搞臭?”

    司南撇嘴,满不在乎的说,

    “怕他作甚!我是女子,一穷二白,好比那小小尘埃。若有幸上他的,臭名也好,美名也罢,都是大大的荣耀。不仅不羞辱,还很风光。”

    腾蛟听了,忍俊不禁,越想越乐,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若论本性,他和司南不分伯仲,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平常无事都要惹是生非,对什么世俗礼法,从不放在心上。至于对权威的迷信——抱歉,他和她都更信自己。

    想到公平受此磨难,不仅不能反击,反而得忍气吞声,否则就是给小心眼造势,好让她名声更显,腾蛟忍不住乐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不过笑完了,他还是命人靠近,去救那落水的春秋笔。

    毕竟,人家是客么!

    水榭围廊中,一个亲眼看着,不,是亲手逼着春秋笔落水的黑影藏在廊柱的后面,随着夜色的弥漫,悄悄的和周围黑暗融为一体,不见了。

    须臾,穿着月白色比甲的丫鬟袅袅娜娜的行来,五步一停的挂起了垂缨明瓦灯,点亮得九曲回廊幽幽静静,忽然一阵晚风,把回廊的在水面的倒影轻轻的吹皱了,平添了几分诗意。

    明月高悬,腾蛟站在船头,任由晚风吹拂着飒飒的披风,眯着眼,朝某个黑暗的地方细细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转头朝司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容很得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司南挑了挑眉,白了一眼。

    意思很明显:你明白怎样?有本事,你去跟公晓晓告状啊?

    腾蛟自是不可能去告状,他须得掂量出卖司南的后果。指挥着船行到某位以“狗刨式”游泳的高人附近,退让一步,让司南做出关切的模样,一惊一乍的上去捞人,

    “呀,这不是公晓晓前辈么?怎么片刻不见,就成了‘落汤鸡’呢?这黑天瞎火的,您走路也不看着脚下!幸好我和腾蛟一时兴起,想来游船,不然你可怎么游到对岸去?”

    咕咕喝了好几口冷水的公平,**的爬上龙头舟——此舟是一棵树龄超三百余年的杉木所制,船头雕以龙头,中间挖空,绘上浮云彩绘,船体并不宽大,但速度极快,一荡一游,就窜出好远,以腾蛟的性格,最喜欢不过,所以才会在这个日子特特拿它出来。

    上了小舟的公平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又是恼恨,又是羞愧。羞愧的是,自己堂堂“十大世家”后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羞辱了,恼恨的是,为什么要听信那人的挑唆,过来惹了这桩麻烦!

    麻烦!

    不错,竟是大大的麻烦。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这个博览诗书,通晓古今的还不知道么?司南的面相极为古怪,若按相术描述的,应是心性刻薄、毒辣之辈,她周围隐隐的煞气也证明了这一点。偏偏她还眉宇清朗,眼神纯正,气质纯净,这又是少有的贤妻良母之相——细细的看,还是旺到极点的旺夫相!

    妒妇妨主、慈悲怜爱,两种极端的面相,竟出现在同一女人身上,反常不反常?

    反正公晓晓在湖水里游啊游,终于明白为何徐离家,放任这个小丫头自由出入,不予限制了——堵不如疏啊!

    堂堂徐离家都不想得罪她,何况自己?于是乎,任凭司南在耳朵边咋咋呼呼说了好些一语双关的话,他比目装死,一心打定注意,过了今日再不和司南有任何交集。

    可惜,世事难料,他的这个想法,注定落空了。

    龙头船停在水榭的一处石台,风清月明,司南甜美的脸庞半遮半掩,只有两只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石台左近没有伺候的人,她冲回廊里叫,

    “春桃、春桃!还不来迎接春秋笔大人!”

    “哎,来了!”

    一个脸庞圆圆的小丫鬟跑过来,举着一盏灯笼,活泼伶俐的说,

    “呀,这不是公平公晓晓大人么,刚刚给您换上衣裳,这会子又落水了?您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说什么呢!春秋笔是给老爷子祝寿来的,哪怕天上下刀子,地上是火海,那也是要来的!区区落水,算什么?”

    “嘿嘿,姑娘说的是。”

    春桃笑眯了眼,虽然话语没有丝毫尊敬,可行为举止上,做足了为奴为仆的恭敬,迎请春秋笔大人上岸。

    公晓晓一口气含在胸口,被两个不到十四岁的丫头毫不顾忌的调侃——他都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偏还不放过!真当他是纸糊的吗?

    他是谁,是堂堂书传世家的掌舵人!

    权势再强、修为再高又怎样,也怕了他在史书上抹黑了声名!

    不管背地里多么瞧不起他,也不敢当面说一句坏话。

    像徐离家寿宴这种盛会,他没送礼物,进来白吃白喝,临走还白拿些东西,谁能将他怎么样——他本就是来记录的,亲自来了,是给面子!

    但他……偏偏对两个丫头没法子,总不好在史书上,提到两个丫鬟牙尖嘴利,曾经说过某某话吧?不少字那丢脸的可是自己!

    公晓晓气得脸色越发苍白,又想起湖水的冰凉,被冷风一吹,果真打了两个又响又亮的喷嚏,心中恨意越发深了。

    不过是,说了两句坏话,何况腾蛟并没有听信采纳,你就这么报复——真不愧阴毒蛇蝎女!

    他气呼呼的看了一眼周围,不用说,刚刚那个黑影肯定不见了,这时便是查,也查不到的。

    可不行,落水不能就这么算了!

    脑筋一转,他摆出正气昂然的面孔,

    “尔等有所不知,刚刚老夫一个不注意,被人推下了水!”

    春桃大惊,飞快的看了一眼司南,嘴中惊呼连连,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徐离家推客人下水,不行,我得回禀主人。”

    说罢,她连司南也顾不得了,急匆匆的跑掉了。

    春秋笔脚下一个趔趄,脑中闪电想明了事情关键,惊诧的回头望司南。

    司南面孔平静,微微带着笑意,丝毫看不出,她刚刚布置了一个陷阱等人跳。

    “你……”

    “你什么?”

    司南的笑容极为和煦,在垂缨明瓦灯的照耀下,温暖宜人,用轻轻的,仿佛告诫的口吻道,

    “下次,别乱说话了,嗯?”

    公晓晓怒火冲天,心道,不管你是谁,老子不把你搞废,妄为第一代的书传世家掌舵人!

    正在极度愤怒中,忽然鼻翼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这种香气很奇怪,清而不凉,幽而不静,环绕在鼻尖,仔细追寻,却又不见——但公平闻到了,不是在梦境,而是现实中。

    他早年四海为家,足迹遍布天下,见过繁花城的夏花似锦,听过蓬莱城的梵唱钟鸣,触摸过色难城的巨大妖神像,也亲身经历了第七魔宫的攻杀……他的见识太广博了,又博闻强记,所以这种异香哪怕只闻过一次,也立刻肯定了!

    确定来源——司南之后,他的怒火退得干干净净,心理狂叫,

    “哎呀妈呀,居然是她们一族的后人!怪道这种阴损性子,怪道旺到极点的旺夫相!她居然好端端的出现在甘琅,没被人抓回去……天下又要大乱了么?”

    对司南害得他即将成为广为流传的笑柄,也顾不得了,他急匆匆脱离司南,动作之快,如同害怕沾染瘟疫。

    腾蛟自始自终围观,末了才轻叹一句,

    “你把他得罪的狠了。”

    司南却面露怀疑,“咦,按道理他不该是这么‘息事宁人’的性格啊!难道是看我太过漂亮,所以难得大度一回?”

    “你别恶心人好不好?”

    “嘿嘿”,司南轻轻一笑,

    “我就是警告他别乱说话。别人乱说话,不过口舌纠纷,闹点波折罢了!他乱说话,会死人的!比如刚刚说我那些话,换一个女孩,换一个你,只怕这辈子就毁了!谁人还肯要呢?一句话,就害得一人一生……”

    “……这才狠呢!”

    腾蛟默然,虽不说话,对司南的话也是赞同的——身为书传世家传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得充当楷模,仅仅样貌身材是不够的!

    两人沉默着对着一湖秋月,心思也随着湖水中渐渐升腾的雾气,迷惘起来。

    说起来,说起来,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的二十几天,可经历的事情……却好像半辈子那么久了。

    司南觉得和腾蛟有种特别的默契,好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比如她威胁他,追杀他,他就在前面大呼小叫。等到她眼角偷窥到白欣然脸色不对,欲停下来时,他就在前面高声挑衅——几次下来,谁还不知道他们是闹着玩的?都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而那些徐离家的下人们,见到他们关系这样好,当面不敢轻视半点,都是笑意融融的。

    这些细微处,估计也不是腾蛟刻意安排的,只是本性流露。司南觉得,这大概就是腾蛟最大的优点——体贴人。

    别人她不知道,对司南而言,最好、最佳的体贴,就是把她当成同一人格的人来看!

    不是劣质的灵根资质,不是已出家的逃婚女子,不是某某的附属品,也不是特别需要照顾的柔弱菟丝花,就只是个……朋友,住在他家,吃在他家,死皮白赖的朋友。

    腾蛟没有司南想那么多。

    他的神经粗糙,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司南数种缺点,可还是成了朋友,因为——谈得来。

    因此一项,足够。

    ……

    徐离老爷子摇头叹息,

    “春秋笔竟遭人推下湖……此种事,发生在老夫宅中,着实令老夫既惊且怒!彻查!一定要彻查!管家,吩咐下去,若见到可疑人等,立刻捉拿!”

    “老爷,恐有不妥!如今厅上招待的,都是贵宾,还有两位战神堂、神剑府的,老孙招待唯恐不周,若是惊扰到了……”

    “呃,也是。那你亲自去一趟,就告诉各路贵宾此事的首尾,请他们看到了可疑人士,帮助老夫捉拿,如何?”

    “老爷高见。”

    “呵呵!”徐离老爷子抚须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呃对了,春秋笔,你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什么,没看清?这可不好办了啊。那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是谁如此心狠,要害你呢?”

    公晓晓哭丧着脸。

    他得罪过的人……海了去了!

    经此一事,他必须、立刻,得给自己找两个帮手,否则有样学样,他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啊!

    说着话,一个神清目朗的男子走到徐离老爷子面前,目下无人的扫了一眼公晓晓;

    “解决了?”

    “嗯,东方家出了好儿子。”

    “唉!老烈火后继有人,也罢了!城主印就归还他们吧。”

    公晓晓听得一惊——他错过了什么吗?

    什么城主印?什么东方家?

    徐离老爷子一看他的表情,知道他的职业病,呵呵笑道,

    “曦儿,这位是当代的春秋笔,公平公晓晓。”

    只见徐离子曦的眼眸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仔细看了看公平,

    “春秋笔,不是大胡子吗?怎么没了?我小时候烧掉的,还没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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