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让她去
>第四回让她去 七星海域是一处独特的海域,由七座弯成钩勺的星罗岛屿组成。海水的水质极好,表面可清晰的看到海底岩石的五彩珊瑚。无数色彩斑斓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在各种海藻、海带中穿梭。 梁瑾挺拔的身姿站在船舷边上,手搭凉棚,冰山般巍然不动的面部多了一丝震惊。他看到一直追踪的朱红楼船——竟然在下沉! 在刚刚进入七星海域之时,就以莫可阻挡的趋势,从容的沉没与碧海波涛之中。倾斜的船桅杆不一会就就断裂了,飘在海面上,似乎证明着,有一艘高大威猛的船只,曾经来过这里。 不幸的遇难者,噗通噗通掉进海中,一个个大声嘶喊着,挣扎着,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身份、地位?皆是拼了命的向最近的海岛上游去。 七星岛的考验…… 已经开始了么? 梁瑾深深一叹,感慨那给船底凿洞的勇士,不管是谁,这一招大大得罪了所有当时乘坐船里的人。除非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就等着被追杀吧! 东祁也发现了异样,但他眼中没有任何可惜、同情,反而带着丝丝笑意,捋了一下冠帽的垂下的黄缨,下令: “改道。” “东祁?” “不去七星岛了。”东祁意味深长的眯着眼,黑嘴白翅的海鸥欧呀盘旋着,总觉的那在蔚蓝中唯一的青绿,像森然的虎口,在等着羊羔自投罗。 金色大帆呼啦一转向,与七星海域擦身而过,停留到另一处无人小岛。 夜晚,星辰寥寥。 东祁端坐在琴台之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琴音幽幽,在孤寂的夜晚,配合枯燥单调的海风,更加曲高和寡。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等到一曲结束,东祁才从入神中清醒,轻轻吐了一口气,抬眼看藏身黑暗中的身影, “出来吧。” 他早已猜到来者是谁,却直到这个时候揭开。不看来人一眼,起身到三角架子上的铜盘里净了手,又在案几上翡翠果盘上,捏了一个鲜红欲滴的樱桃,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你怎么会来?” 来人的声音十分醇厚,刻意压制的声线有些沙哑。 东祁微微一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司鼎,怎么会出现在前往七星岛的朱船上?” 司东从黑影中移动了一步,半明半暗的光影照在他身上,平添了一份神秘。 他没有回答东祁的话,即使东祁做了东陈岛的岛主,也不可能随意的对他指手画脚。他司鼎也不必事事禀告自己的行踪! “你既然来了,怎么不去?” 不知怎么,东祁忽然想起白天那沉没的朱船,忍不住笑了,展开手里扇贝制作的骨扇,一页页打开,显得漫不经心而从容不迫, “你知道,我们岛上的船……这艘是借的梁家,我可不想莫名奇妙多了一个洞,然后平白无故的掉下海。” 说话间,东祁又捏起一个樱桃,笑容加深, “不过,你拒绝了师门的‘试练’要求,我很欣慰。本以为,你从小生活在外,也不曾和十二姓其他的同辈交往,一直听仙门那群自以为是的师长训导,把自己血脉……都忘光了呢!幸好!幸好! 对了,我把此事告诉家族议会,议长公开表示,对你满意。再多几个庶弟,你身为司家家主第一继承权,不会动摇。” 听到最后一句,司东忍不住哼了一声。 随即,他想到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思——嫡长子、“血脉”。 这两字所赋予的责任……重若泰山! 慢慢的,那些不相干的小心思都消散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情感,在眼中定下来。 繁花城的巫鸣,那副包含天下的地图,不断蔓延的妖红色彩。 这些,对司东的刺激是无可形容的! 谁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夜不能寐,心情激动得像岩溶地浆,炽热的温度就快烤化了! 五百年前,什么万妖灵窟,什么暗黑大陆,什么海天佛国,天下就只有一个主人——天佑! 那时的地域博大,那时的繁荣昌盛,那时的国泰民安…… 如今只化为历史上,一点残存的痕迹。 而他,司鼎,除了东陈岛司家嫡长子的身份,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那就是天佑王朝堂堂正正皇族后裔! 他身负着光复天佑荣光的重担! 曾经,这种责任,是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年幼的他也不能理解,不能体会有何意义! 为了逃避,他选择了离开东陈岛,去了仙门从普通弟子做起…… 他知道师门青阳宗收留他,是别有心思。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没想好自己究竟要不要重复,一代代父辈看似毫无希望的坚持! 可见了那副惊人的地图,看到人族如此被欺压,看到武道兴盛崛起……看到天下大势,不能不遥想当年,天佑坐拥四海,江山如画,是何等恣意淋漓! 一瞬间,父辈们的坚持和执着,不再是愚昧的顽固,不识时务。他深深的理解了,身为天佑皇族的后裔,所应该承担的! 重现先祖荣耀! “我会配合你……” 东祁是百年前东陈岛最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十八弱冠之龄,成为一岛之主! 司东躬身行礼,嘴唇抿得紧紧的。 东祁的扇子掉了在衣衫下摆上。 随即,他恍然的笑笑,虚扶一下, “毋须多礼。” 两人相视,目光相对,至此,结成同盟! 司东走后,梁瑾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深深的注视着司东离去的背影,不太赞同的看着东祁, “他,会是你生平最大的对手!” “你是说,我怎么不趁现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东祁笑着摇头, “我不能。” “一来,大业未成,我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可能的助力。” “再者,他死了,哪一种死法都对家族议会难以交代。十二姓虽然各有打算,可兔死狐悲,死了一个司东,人心就散了。我这个岛主,怎么做得稳?” “不仅不能害他,我还必须保护他,给予他成长锻炼的机会!你去跟刑花痴说,我放弃,这个机会让他了。” 梁瑾听了,一震。 他不信东祁对司东一点忌惮都无,毕竟,如果大业成功,司东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唯一能够跟他相提并论的人! 可东祁笑意淡淡,竟似浑然不放心上的样子……只有对自己绝对自信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梁瑾沉思着,慢慢的离开。 迎面,走来一个同样挺拔削瘦的男子,身穿普通麻布灰衣,转弯的时候,注视了一眼梁瑾肩头上,好容易得来的三足金乌。 “呱!” 神兽出生十天了,生了许多细细的绒毛,不过身体表面黑黑的,很不好看。 田陌握刀的手一颤,连忙收了眼光,目不斜视的离开,到让梁瑾心中莫名一动。 安抚的摸了摸小神兽的翅膀,梁瑾仔细的回想,哪里见过这个人? …… “回来了?” 东祁的姿态随意,斜靠在一张美人塌上,双膝披着火红的狐裘。 “是。” 田陌恭谨的站在东祁旁边,侧身直立微微低头的样子,很容易看出,他听命于东祁,是东祁的手下! “做的不错!能在繁花城的藏宝阁得到一件灵器,依你的资质,超乎我的预料了。下次去仙缘城,问问修复需要什么材料!” 田陌知道,这是东祁愿意帮他修复手头那把断刀,连忙低头道谢! “无用的,别说了!” 东祁笑着摆摆手,指着案几上翠绿的玉盒, “发了一比横财!刚刚他来过,这只三百年的人参,呵呵,值不少。等练成了丹药,留你一份!毕竟,你也有功么!” 田陌点头不语。 大东和东祁……和好了么? 这种可能,太渺小了。 不过,对他不是坏事,毕竟,一个是恩主,一个是好友,哪怕他们彼此明知对方的存在。 了解了一番下属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东祁微微合上眼,淡淡的吩咐, “你可以回去了,以后还是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往日这个时候,田陌总是恭敬的转身离去,不会打扰东祁多余的时间。可现在,他表情挣扎, “她已经知道了!” “嗯?”声音斜挑,带着一丝疑问。 不知是问,她知道什么了?还是问,她怎么会知道的? 田陌嘴唇动了动,少有的为难起来。 不想说,司南曾经和他暗室相处,呼吸可闻,还递给他一件外衣,一瓶治疗烫伤的膏药。 可这种事,不说也不行! “她的性子……” 田陌想起初见她,就看见她手沾鲜血,冷酷的杀鸡;而后她几近可能的挑起事端,到哪儿都不消停;她身上莫名强大的煞气;她对天真纯洁尘落的戏弄;她后来突然的青睐,色迷迷的看着自己…… 不论如何,不能忽视的是,她眼中不甘平凡的渴望! 深深吸一口气,田陌以壮士断腕的心情,快速道, “她不合适,不合适做岛主夫人!” 东祁“咦”的一声,不像是怀疑,倒像是惊叹似地。 “谁说她是岛主夫人?” “……不、不是?那,那以后……我是说,我一直保护她……如果不是,为什么要……” 东祁深深看了一眼语无伦次的田陌,看他身形挺直若青松,身上有一股坚韧不拔的倔强,属于草根的自强不息……大约也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吧。 “你看上她了?” “没有!” 田陌立刻反驳! 他怎么会觊觎恩主的女人呢? 然后,东祁表情就有些高深莫测,轻飘飘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那就是,她,看上你了?” “啊!没、也没……” 出口反驳的话,有些虚弱无力。 田陌急的满头大汗。 他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弄糟了!本来是劝说不要对司南情根深种,因为司南……不合适! 正在这时,东祁忽然一笑,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地。 从来没见过东祁如此的笑,不是应付,不是展示良好修养、优雅态度,而是这般的……忘形的笑。霎那间,星月都黯然失色。 “不要紧……呵呵,她要是真看上你,我没意见。” “呃,啊?” “我是说真的!” 东祁一收扇骨,正经的看了看田陌, “你别把我和她曾经的关系……呃,放在心上。记得我对你的命令,在不干涉的基础上,保护她,照顾她。” “这就是你的任务。” “可是她……她在朱船上,看到一个男子……” 田陌一想起这个,就青筋直冒。 她还能更不要脸吗? 也不管自己未嫁身份,随便巴着一个男子,就倒贴过去……自甘下溅! “我说过!”东祁微微拔高了声音, “不要干涉她,她想做什么,让她去。就算她请求你绑一个男人到她床上,也让她!” 在直面的逼视中,田陌败下阵来,低头应了一声。 东祁看着自己最得力的收下,心理想着,估计田陌被自己的心思弄得脑中一团乱了吧?不少字 也是,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信手拿了案几上的茶碗, “好了,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当然,如果她嫁了你,随便你怎么样。” 田陌离开的脚步突然一个趔趄。 “哦,还忘了说,她现在的位置,已经到了七星的终点。你从摇光岛开始,需要经过十几道关卡……千万不要中途失败了。” 第四回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