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蝶舞盛世在线阅读 - 第七回 巧言善辩

第七回 巧言善辩

    “看顾这么一大片园子,辛苦是自然。但这并不是可以偷盗的缘由。”

    司南心情本就烦乱,不过多年养成了习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耐着心,不使人看出真正的情绪。

    要什么都挂在脸上,早死了千百回了!

    开心园那么大的园子,一两个人管理不来,大约有十五六个人在此地当差。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菜园子,只要按时浇水、除虫、施肥就完了,而是每一颗秧苗都需要灵气浇灌——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全绿色美容佳品”的要求啊!

    关于这一点,没人知道其实不是仙主的要求,而是一个小丫头背地里拿着鸡毛当令箭,假传圣旨。

    听到吵闹声,十多个人都围聚过来。那强项的丫头,见围上来的都是自己jiejiemeimei,底气越发硬了,瞪大眼珠,咄咄逼人的说,

    “什么偷盗,我拿自家院子里的出产……”

    “嗯?自家?什么时候,这是你‘自家’的了?”

    只一句,反驳的哑口无言——再怎么,也不敢把仙主的东西据为己有。

    “你、你别乱说,我说是,我拿了自己种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丫头立刻改口,环视一眼周围,见除了司南和她贴身跟随的一人,其余都是园子里的人,心下大定,哼一声抬起头!直视司南!

    司南冷眼看着,觉得这人有点傻大姐呢?以为这里人人都认得她,可以给她做伪证了?

    难道不知上位人处理下面的,只要轻巧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永不翻身?

    懒得和这种头脑低级的人打交道,司南对帮她提篮子的小雀儿说道,

    “去请冬儿来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若是她不得闲儿,请玢玢、纷纷两人来也是一样。”

    冬儿是开心园的大管事,同司南一样,出自青云门。

    这片园子本就是司南出的主意,冬儿出的力气,合伙建起来的。司南得到随心居的主管工作后,就很少过问这里,也不知园子里的都是谁的人。

    可不管这个不识体统的丫头出自哪里,叫冬儿身边的玢玢、纷纷两个贴身丫头来管束,肯定没错。

    小雀儿应了一声,转头往外走,却被挡住。

    “不准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儿不分辩清楚了,管冬儿、夏儿的,都不中用!凭什么你们宫里的人就能这么欺负人?不把我们当人看?”

    这个宫里,指的自然是灵蔻宫了。

    原来这个傻大姐式的丫头,名叫瓷花,也天生灵根,只是灵根斑杂,又没福气得仙师看中,收为弟子。她艳羡灵蔻宫里的人好久了,觉得她们穿的好、吃的好,还能常常见到仙主,日子过的多逍遥。反观自己,只能给这些不会说话的植物灌输灵气,费力气不说,还每天弄得脏兮兮的。

    都一样的人,为什么要分割三六九等?比如她眼前的这个女孩,长相也一般,却穿得好看的杏黄色蝴蝶穿花衫子,那刺绣,活灵活现,那料子——她装作无意碰了一下,那么滑,必是上好的了!

    要是对方比她强很多,也就忍了。可偏偏,只是个修为低劣的,连自己也不如!凭什么!凭什么就比自己高一等?

    所以,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把司南恨上了。

    司南最烦的拉拉扯扯,推攘中,却被瓷花死死抓着胳膊,高喊着“评理”,一面骂个不停,不让人走。

    这一抓,足有百八十斤重,好比两个铁钳紧紧扣住手腕,疼得只想呻吟。

    司南的体质——不用在废话了。

    她也仰天怨恨:老天不长眼啊!她这么伶俐聪慧,应该得老天眷顾的,只得粗糙的灵根,辛苦修炼四年,也不过炼气三期。而这个普通得看园的丫鬟,至少是炼气七期的水准!两厢对比,怎不让她心肝都痛!

    所以说,在仙门,没前途啊!

    ……

    “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这圣女果本就是我辛苦种的,我只挑了一株小的,尝了尝,就被你看成贼了?难不成我这看园人碰也碰不得?你们这里宫里的,不出一分力,白吃白拿的,谁说了一句话来!何苦,硬赖我是贼,我也不喊冤,大家一起拿到仙主面前,分辨个清楚!”

    此刻人越来越多,托这大嗓门的福,别处的人跑来看热闹,瞧见正当中的司南,有人看笑话,有人却立刻变了颜色!

    司南手腕火辣辣的,但她不能退缩,此刻退缩,以后谁把她放在眼里?

    “你不用急,到仙主面前,你先一个大罪!你是什么人,赤眉白脸的想让仙主做主?惊扰到仙主,看满灵蔻宫上上下下,谁饶得了你!”

    这话在瓷花的耳边说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进了她的耳朵。恍恍惚惚,瓷花想起了自己的位置,大概是灵蔻宫内,最低等的一类——但凡有点关系的,还不紧紧围绕在仙主周围?早搬进灵蔻宫了。

    可她气得怒火冲昏理智,心想我哪里不如你了,你能在灵蔻宫里住,还对自己指手画脚,不就是关系比自己深吗?

    她不服!死也不服!

    “瓷儿!快放手!”

    人群中让出通道,一个威严的老嬷嬷走过来,严厉制止了瓷花的进一步动作。

    李嬷嬷——同苏嬷嬷一样,出自紫霞神宗。但同一处,并不代表她们就和睦了,相反,她们是死敌!李嬷嬷就是被苏嬷嬷挤兑的,不得已到了开心园,做了管事嬷嬷,连仙主一面也碰不到。

    “我说是谁?原来是南姑娘!怎么,我已经退到这儿来了,安安分分守着一亩三分地,还不放过,连我的孩子也打量上了!劝一句,莫要欺人太甚!”

    司南听见这冷言冷语,却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青的手腕。

    她不怕和人斗智斗舌,却怕有人不管不顾的乱打一气——就好像遇到不懂事的小孩,你怎么和她讲道理?

    讲也讲不通啊!

    “原来是李嬷嬷!嬷嬷来的正好,估计是我不常来了,冬儿也是,日日偷懒,我竟不知道,原来这园子里光天化日的,藏着许多猫腻!我白问了一句,就引来这么多人,说我欺负人!好笑好笑!”

    司南没纠缠自己才是那个被欺负到的人,否则日后人家提起来,只会当笑话,那多没面子啊!

    “这里是开心园,呈仙主青目,瞧中了天玄山,把行宫建在这里,所以青云门、青阳宗两派之力,开辟了这个果园,为着仙主素日食用的时鲜瓜果,比外面买来的新鲜。不想竟有人住着住着,竟然当成自家的东西,还不知廉耻的高喊着,我自己种的东西,自己吃了,又怎样?真真太可笑了!”

    “哼,不怎样!到外面,哪怕吃一箩筐呢,也不甘我事,可这里是开心园!是仙主的地界,由不得你市井无赖任性撒泼!”

    李嬷嬷瞧了一眼涨红了脸的瓷花,又看了看被摘了一空的圣女果秧,脸上阴晴不定。

    瓷花不忿,喊道,“那你们平日也摘了,怎么不说!”

    “泠泠,你去随心居,把我们的账册拿来!”

    不消一会儿,足有三四本厚厚的账册就被拿了来。

    司南让人送到苏嬷嬷的眼前,一一翻开,徐徐说道,

    “原是为仙主立的园子,一草一木,自当是仙主所有,建账一为后人接手,二也为方便查明。看,这本是当初建造的花费,人工,以及规划的粗略图纸。这本是各项种子的来源,及种植的方法。这里,是各样果实、蔬菜的生长情况,连前后的对比也在。

    原先是冬儿管理,这些日子她经常外面去,估计是她家中的事。我也不知她交给谁了。别的我不理论,既然有人告状,这么多的姐妹都在,我少不得辩白两句:我哪里的人,谁进了园子,拿了什么,拿了多少,一笔一划都记着。也让大家看看,可少了一丁点?听说大厨房里人,也有一笔帐,按季节领东西。不然都拿空了,等仙主想要的时候,可怎么交代!”

    司南冷冷的说!

    她要不是这种谨慎的性子,这四年在仙主座下,不早被人拉下马了?

    缓了缓语气,司南换上轻笑的表情,语气温柔,

    “你们不在里头伺候,哪里知道?仙主一人,当然吃不掉那许多。可从古至今,给贵人食用的料理,那一道不是经过千百道程序慢慢出来的?这其中,一点味道坏了,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呢!不仅是我小小的随心居,大厨房里的金、马两位厨娘,不都是战战兢兢的?

    不管调味料,还是蔬菜rou类,什么东西不先自己尝尝,哪能放心?就是自己觉得味道够了,仍旧不够,须得请三五个人再尝一回。所以端到仙主面前的东西,不知是经过上上下下,多少人评定过的。

    就是吃这园子里的果子,说穿了,还是预备为仙主烹调。外面的人不知道,只以为我们一个个都是嘴馋的,平日里吃吃喝喝,那知道我们为仙主殚精竭虑,生怕那一点做差了,时时刻刻头顶悬着利剑呢!”

    李嬷嬷气得脸色发白,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

    明明是她自己好吃,还拿东西送人讨好儿,竟然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可也是,司南敢把自己拿了多少,用掉多少,送人多少,一一写在账本上,理直气壮给人看——因为她的本职工作就是这样要求的!就是仙主知道,也不能怎样,只怕还觉得她细密周到。

    而自己及手下的小丫头们,却不能了。拿了,吃了,等于监守自盗。说到底,是自己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无权无势。

    李嬷嬷心如刀割。

    她强忍着怒火,拍拍瓷花的肩膀,示意她给司南赔礼。

    “乖,快去。”

    “不……”瓷花本不愿,但看见李嬷嬷严厉的眼神,只得不情不愿的苦着脸。

    司南摆摆手,笑得云淡风轻,

    “不必了。”竟然连一个道歉都不要。

    “这些账本就交给李嬷嬷了。我看这里也没人当家,就属您德高望重,少不得请您管一管了。如今园子里种了些什么,长势怎样,快快记下来,心理有个数才好。我看今年的长势比往年都要好,怎么收成却不高呢?”

    说完这句,司南转身施施然的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小雀儿敬佩的看着司南,连忙跟上她。

    “姑娘……”

    “嘘,别说话。”

    小雀儿嘻嘻笑了两下。

    不到半天,李嬷嬷和手底下人监守自盗的传言,就漫天飞了。

    ……

    “可不是嘛?园子里头的东西,就算是凡物,沾染了仙主的仙气,在外头也卖上不少钱财呢!”

    “李嬷嬷素日看着,那般清高,原来也是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