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心殿
罗成走进房间，里面很昏暗，死气沉沉。也许很久都没人居住了，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空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他撇了撇嘴，伸出手来，在空中一挥。几根破土龙筋藤落到了地面，它们像一条条巨莽，到处乱串，所过之处焕然一新。 片刻后，室内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尘土凝结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土块。罗成把它扔到墙角，拿出一颗种子，轻轻放在土块上。他双手捏出几个法诀，木灵气从室外汹涌而来，一骨碌灌进了种子中。 一点绿光在种子上点亮，它一下就膨胀了起来，突然伸出了两片嫩叶，接着不断生长，不停吐芽。没到一柱香的时间，一根手指粗细的的藤蔓便绕满房屋四壁，无数绿叶挤在一起，毫无缝隙。 它是二阶‘碧玉萤光藤’，叶片能发出莹莹绿光，就像是在墙上铺满了闪亮的翡翠，照得满屋生辉。更厉害的是，它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充满了勃勃生机，让人神清气爽，具有伐毛洗髓的效果。 这是罗成在九黎山收集的藤种，虽然经他强力催生，灵藤的寿命不到一个月，也丧失了入药的资格，但是罗成毫不在乎。他需要它的香气，这是最好的辅助修炼佳品。 三天后，门外传来呼唤声，罗成从入定中醒来。他打开门，走到院子里，看见一个筑基后期修士正等着自己。他穿着一身制式法袍，胸前绣着“戒律”两个大字。 “罗师兄，我奉问心殿李无病长老的命令，前来带你过去问话。” “好，请带路。”罗成脸色平静，不卑不亢。 两人在这片建筑群中左绕右拐，差不多走了十多里，终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殿外。 罗成抬头看过去，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问心殿’三个血红的大字。这三个字散发着一股凶戾的气息，让人有一种要进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筑基期执事停下了脚步，指着殿内说：“罗师兄，请进，我会在殿外等你。” 罗成大步上前。“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问心殿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巨兽的大嘴。罗成面不改色，昂首挺胸跨入。 殿内光线昏暗，没看到牛头马面，只是很阴森、肃穆。罗成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殿首上高坐着一名白发虬髯修士。他身材魁梧，豹眼狮鼻，目光如剑般向罗成刺来。 李无病放开气势，双目炯炯的打量着罗成。他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对方不愧是宗门最耀眼的明星，在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中，依然处变不惊，沉着稳重。 罗成的年龄仅仅二十出头，已经成为了宗门最年青的城主，宗门最有争议的名人。有人说他胆大包天修炼邪术，勾结妖孽屠戮敛财；也有人说他年青有为勇挑重担，开拓创新点石成金。总之，罗成不论是正是邪，都已经在宗门内深入人心，即使宗门高层也不得不关注他。 “我，李无病，奉副堂主之命，今天就要来看看他倒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听听他的自辩是否东遮西掩，问问他的本心是否走入歧途。” 李无病金丹后期的威压笼罩在整个大殿内，就连空气似乎都已凝固，可是罗成却仿若不觉般快步向前。他双眼如渊，波澜不惊的包容了李无病的目光，恰到好处的流露着一丝尊敬。 “这是个什么怪物？明明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为什么毫不畏惧自己的威压？”李无病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下可难办了，他就像是一块顽铁，坚硬而又毫无破绽，这叫人从何处下手？”李无病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哀叹。 “难怪孟堂主把我们两个老家伙都给派出来了。如果我们都没办法，其他人又能拿他怎样？”李无病仿佛感受到了孟娇娇的怒火，心中冷嗖嗖的。 罗成在李无病身前五丈处停下，躬身作揖，大声说：“弟子罗成拜见李长老。”两人的距离恰到好处，再进一步，罗成用来抵御威压的神力就会引起李无病的敌意。 罗成的声音落下后，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片刻，李无病那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像一把重锤一样敲在罗成心头。 “罗成，三灵根弟子，家境贫寒，经三年生死试炼进入了五行宗内门，三年前筑基，主修《万木长生术》，……”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大吼道：“你凭什么能在三年时间修炼到筑基后期？你凭什么能抵御三阶威压？你这超人的神魂是不是突然觉醒的？你是不是佛门转世灵童？你是不是本宗jian细？” 李无病一口气连问了五个问题，却没有一个是关于落凤城的。 罗成眨了眨眼，愣了半晌。“什么情况？本来以为有人拿落凤城说事，告自己私通黎人，损公肥私，迫害同道。没想到现在问的是什么灵童，什么jian细。这个李长老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戒律堂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罗成抬起头，像看个白痴一样鄙视了李无病一眼，开口答道：“我修炼得快是因为我努力，而且我能赚到大量灵石，有钱买丹药，修为自然不会落后那些资质好的人。” “我为什么能抵御三阶威压，那是因为我有机缘，在黎人山寨卧底时学会了炼神术。我的神识不比金丹后期修士差，甚至能借用黎人的神力，压制金丹修士神魂，根本不需要什么觉醒。” “你问的佛门、灵童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了解。李师叔可以给我详细解释下，他们是啥，我可以想想我曾经见到过没有。” “至于你问我是不是jian细，这个问题很白痴。我家世代居住在五行宗，身家清白。我冒死卧底，消灭邪教，融合黎族，广开财源，这哪一项不是为了宗门的利益。就凭这些功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jian细？” 李无病看到自己被罗成鄙视，他顿时火冒三丈，反驳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看你说得舌灿莲花，分明就跟佛门秃驴一个德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就凭这，你就摆脱不了佛门jian细的嫌疑。” 罗成心中怒火顿时被点燃，破口大骂：“你满口污蔑，血口喷人，真特么的是个疯子，连给我安个罪名都这么不靠谱。是谁瞎了眼，派你这么个白痴来对付我。宗门高层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这么不专业，怎么混得过去？赶快回去告诉你主子，换个靠谱的人来审我，至少得按套路出牌吧。” “你……你……！”李无病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指着罗成，满头白发根根倒立，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罗成看见他身后一亮，一棵扶桑树法相冉冉升起，大殿内所有木灵气顿时被点燃，到处都是炙热的火焰，噬骨销魂。罗成的灵力跟着沸腾起来了，仿佛从内到外都要被点燃。 戒律部不愧是戒律部，修炼的功法全都是这么有针对性，死死克制着普通木系修士。罗成在心里啐了一口，毫不犹豫的掐出法诀，神力从天而降，一根巨大的岩浆烈焰藤在罗成周围盘旋长出。 在李无病的加持下，问心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无形的火焰让空间都开始扭曲。李无病决意要让罗成吃点苦头，要让他知道，不是每个金丹修士都是他能挑战的对象，金丹修士的威严不容亵渎。 不过很快，就出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罗成也放出了法相，居然是一根通红的烈焰藤。火海越是汹涌澎湃，烈焰藤就越是欢快，它像一个饕餮一样贪婪的吞食着火焰。 罗成在火海中游刃有余，他和李无病互相怒目而视，如同一对斗鸡。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间剑拔弩张，已经到了动手的边缘。 罗成也许意识到这里是戒律堂，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动手的欲望。他对李无病大声说道：“我有证据证明，我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即将要暴走的李无病气势一落，立刻问道：“是什么证据？” “给你。”罗成从空间袋中取出一本《神经》，扔了过去。 “看好了，这本修炼秘籍的作者叫罗成。”他得意洋洋的向李无病炫耀道。 李无病接过经书，拿到眼前一看，书名是《自然生命之经》。封面上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女神，活灵活现，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看起来有点眼熟。 翻开《自然生命之经》，李无病在第一页‘序’中看到：“此经是自然女神所授，由她在世间代言人罗成编纂，秉承神的旨意传播四方……” 李无病在心头鄙视一声，“骗子，神棍！就凭你一个小小筑基，能编出什么圣典。” 当他一页一页翻下去，神色开始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目光仿佛被牢牢的吸引在字里行间。李无病作为一个练出了法相的修士，已经对神魂之力有了较深的认识。他一下就看明白了《神经》，分析出了里面炼神术的原理，推测出了神术的威力。 李无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由罗成编写出来的。他已经得出了结论，这部经文中的修炼方法绝不是胡编乱造，而是完全能付诸实践的。 经过他的推演，用《自然生命之经》修炼出的神力效果跟佛力类似，两者的差别只是在理念上。这本经中表达的是黎人们最质朴的信仰，与天地斗，与命运斗，永不屈服，永不言败，劈开一切荆棘，一路勇往直前。 “厉害，真是厉害！”李无病看完后，轻声发出了感叹。这本经书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粗糙，但是一旦经过几代人的钻研和完善，它绝不会亚于修真界的任何宝典，完全开辟了一条全新的修炼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