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交换的两个世界
头上是磅礴的大雨，已经多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风也跟着雨水来了，忌湖上起了风浪。 一根粗大的浮木随着风浪飘了过来。浮木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只浑身湿透的狸猫。狸猫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趴在浮木上不住地发抖，一边抖，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 随后出现的，是浑身透湿的熠。她的辫子全都散了，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她用一只手臂死死地抱着那根浮木，另一只手拽着搭在朽木上的炯。 炯的左肩下方受了重伤。一支猎户族的金属利箭穿过了他的身体，忌湖水不断冲刷着炯的伤口，每隔一阵子，他就发出一声剧痛的惨叫。 伴随着惨叫，还有低沉的哭泣声。一想到刚刚父亲为自己而死，炯的心就比剧痛的左肩还要疼痛。 “炯，你要挺住！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 熠脸上的泪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她不敢去想光凡举起的弓箭、凶狠的眼神，也不敢去想生死未卜的燃，更不敢去想已经死去的小电花和父亲。眼下，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带着身边的炯，一起逃走。 可忌湖是这么的大，无边无际。忌湖另一边的岸在哪儿？就算靠了岸，那里会是神庇护的世界吗？ 湖面上的风更大了，一阵大浪打来，湖水涌进熠和炯的鼻腔里，他们俩痛苦地狂咳起来。小狸跳上了熠的头，四只爪子，紧紧地抓住熠的头发，吓得魂飞魄散。 好不容易喘过了气，炯丧气地说：“熠…你别管我了！这湖水浸到身子里，快要痛死我了！你放开我，不要浪费你的力气了，反正被忌湖水进了身子，早晚我都是死！” “别说傻话了，我不会抛下你的！” “可我真的好痛啊！等一下，五脏六腑都泡烂了，还不得痛死！你就让我死个痛快吧！” “不会的！不会的！”熠在风浪中冲着炯大吼。 “熠…我不是你，我不是什么超级火燿使者，我没有办法承受这剧毒的忌湖水的……”炯垂着泪说。 “你…你早就知道了？！”熠惊讶地望着炯。 “嘿嘿，你的事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啊！我那么喜欢你，整颗心都挂在你身上，你做什么，我都能看见……哎哟！” 炯的伤口又痛了，他惨叫了一声。 “我去忌湖游水，你也看见了？”熠瞪着眼睛，心虚地问。 “看见了！看见了！很好看呢！嘿…哎哟！” “可恶！那是你能看的吗？！”熠想要抽手打炯的头，可看到现在的情势，只好作罢，一想到以往的岁月，想到小电花、父亲、祭司伯伯和燃，眼泪就从熠深棕色的眸子里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哭啦？”炯慌乱地说，“如果…如果我们能活下去，我会娶你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看了就白看的！我可以对着火耀之神发誓！”炯一脸慎重。 熠苦笑了两声。火耀之神？神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的存在，我们又怎么知道神有没有抛弃我们？ 她的双手被湖水浸泡得生疼，手臂麻木僵硬，肩膀酸痛不已，熠快要撑不住了。 “也许我们就要死在这忌湖上了……”熠说。 “和你一起死，我一点儿也不怕。”炯说。 “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死了之后，我们就去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里，祭司伯伯，小电花还有我爸和我妈，都等着我们呢！” “是啊，还有我妈！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她的时候，我还能认出她！” “炯，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一定会重逢吧！” “那当然了！熠，我们所有人，都会重逢的！”炯笃定地说。 熠放心地眨了眨眼睛，湖面上的风浪更大了，她已决定随波逐流，直到被湖水吞噬，到另一个世界去。 正当她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听见炯大叫着：“快看啊！那是什么！是不是神显灵了！神来救我们了！” 熠睁开眼睛。眼前的湖面上，几只从未见过的三角形水怪，正已惊人的速度向他们驶来。那些水怪很大，尾部漾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还没等熠和炯说上一句话，那些水怪已经把他们包围住了。两条浑身黑色的人形东西跳进了水中，向他们游来。 “是不是魔啊！是不是魔的人！”炯大叫。 熠还没有回答，就试到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向水怪拖去，她回头一望，另一条黑色的东西拖着炯，也朝着水怪游去。 被拖上水怪的时候，她听见周围响起了鼓掌声，那些黑色的人讲着奇怪的语言，叽叽喳喳。 熠不知道，在仁都的世界里，那些话的意思是：“报告尉迟都长，天雨找到了！” 与此同时，尉迟天雨在树屋等了银忍一个上午，也没等到银忍回来，眼看窗外的雨小了，她决定再次开始探险。 她记得昨晚看见那两个部落人的地方，只要回到那里，就一定可以找到入口！ 天雨准备好装备，向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沿着环谷走了许久，她终于看见了那处草丛。 “就是在这附近了！” 她跑到环谷旁边，在吸饱了水的草丛里行走，细细观察环谷的石壁。突然，天雨发现有一处草丛倒伏在地上，似乎刚被踩踏过。 她兴奋地上前，只见一堆茂密的草盖在石壁上。天雨用手拨开那堆草，一个窄小的洞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找到了！居然给我找到了！” 天雨激动地带上头灯，屈身钻进了洞里，她的心里有些打鼓，但她鼓励自己勇敢起来。 “顺着这隧道，我一定能到达部落！不要害怕！部落人既然可以爬出来，我也可以爬进去的！” 她的头脑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女孩的脸。 “你真的是我的双生姐妹吗？不管为什么你被落在了部落里，我都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天雨深吸了几口气，带上护膝，在头灯的光亮下，向着一片黑暗的前方爬去。隧道很长，她气喘嘘嘘地爬着，隔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爬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天雨终于看见远处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啊啊啊！要出去了！要出去了！”天雨激动起来。 被那亮光鼓励着，天雨手脚并用，加快了速度往洞口爬去。快爬到洞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轰轰声。 “隧道里怎么打雷了？”她往身后一看，大块石头从隧道顶往下塌陷，天雨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隧道要塌了！ 她飞快地向那亮光爬行，几块大石头砸在了她的头上，她惨叫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天雨感到整个身子坠落到地上，她的身体依然拼尽全力向前爬了好几十步，终于体力不支，到在了长满青草的森林泥土上。 在她的身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隧道被塌陷下来的巨石堵住了入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雨的耳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那些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天雨什么也听不懂。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带在耳朵里的内置耳机不知何时丢了，传译装置也不知去了何处。她不知道，在部落的语言里，那些人正谈论着熠大人起死回生的神力。 “熠大人！熠大人回来了！” “我看见熠大人掉进忌湖的，竟然能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森林的这一边！熠大人才是神力最强大的火燿使者啊！” “熠大人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啊！” “一定是神赐的！熠大人刚才一定是见到神了！” “那我们部落有救了！” “对！有救了！有救了！” “光刹族长和燃大人也失踪了，我们让熠大人代理祭司大人的位置吧！” “我赞成！部落不可以无人领导啊！” “求熠大人带领我们！” “求熠大人带领我们！” 天雨的眼皮像蝴蝶的翅膀，颤动了几下。她的脑袋嗡鸣，雷雨已经停了，她却还是能听见嗡嗡嗡的雷声。 “这些部落人在说些什么呢？” “啊……头好痛，眼皮好沉啊……” “这该不会是梦吧……” 她隐约地看见绿色的树叶，泛白的天空，几只飞鸟掠过天际，飞出了她的视野。 “对了……我来部落，是为了找…找那个女孩！” 天雨撑着草地，让自己坐了起来。刚坐起来，她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刷”地黑了。 在她昏倒下去的一刹那，她闻到了空气中森林的芬芳，泥土的腥味，细碎的雨丝打在她娇嫩的面颊上。这一切，就和她在梦里感受到的一样。 “就是这里了，没错。” 她这么想着，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丢.三部曲》第一部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