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告急
劫匪们作鸟兽散,纷纷出门去。只留下先前开车和劫持她来的人与那首领呆在这屋里。那首领不住地打量她。苏婉儿觉得有些发毛,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像电视剧那样先那啥后那啥吧? 倘若那样,自己死都得设法拉这些人陪葬。苏婉儿已经想好,如果出现那种情况,自己该如何处理。对付色狼的方法,她曾经琢磨过很多种。她曾用笔名给杂志写东西,不是风花雪月的文字,全是如何走出困境,女子如何自省、自律、自立,对付色狼的N种方法……诸如此类的文字。同时给几本女性杂志写这种文字。一度,她还受到女子们的喜欢,杂志社还转过不少读者信给她。 如今,当年的理论怕要一一用以验证了。那么,这男人如果是色狼该属于穷凶极恶型。而自己如今的处境就是鱼死网破、双双下地狱型。 她兀自在那里思索。这边却听得那男人很不确定地问:“这娘们儿真那么有趣?” “嗯,老三都郁闷了。”先前开车的劫匪回答,语气里带了笑意,是对那老三的嘲讽。 “老三抓的人,能让他郁闷——,不错。”那男人像是赞美语气,拉了一把破旧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仿若在仔细端详。 苏婉儿懒懒地扫他一眼,又垂了眼帘,懒得搭理他。 “这神情,倒是很淡定。看来外界盛传叶瑾之极其宠溺你,所言非虚。”那男人说,语气没听出别的意思。 “看你说话不俗,却不明事理。这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发展证明。事情的真相岂是在大众手中?”苏婉儿神色语气皆鄙夷。 “伶牙俐齿。不过倒是有趣得多。唔——,这五官倒真是灵秀美丽。虽然这短发真是败笔。”那人品头论足,然后往椅背上靠过去,椅子比较破,发出咯吱声。这让苏婉儿疑心随时会听见“嘭”一声,这椅子就会解体,那人会应声倒地。但是等了许久,椅子没有倒地,那人却一直那样看她。 “看够了,就请出去。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苏婉儿懒懒地说,抬眉懒洋洋地看他。 那人不动,坐在椅子上看她,唇边有隐忍的笑意,过了片刻。他也懒懒地开口说:“你这么有趣,我在考虑料理完我的事后,是不是将你带走。” “你以为你是孙猴子呢。”苏婉儿话中讽刺。说完之后。她想怕能这样跟劫匪说话,还用这么淡定语气的就只有自己了。其实也是,当年自己还年少,看见银座八楼那个男子的殒命。以及在那个小房间里的等待,早已让她历练出一份儿淡然。当然。如今的她可不奢望眼前的男人会像当年的四少那样心善。即便他心善放过她,她也绝对不会对他有丝毫的好感。毕竟他要对付的人是叶瑾之。 想到叶瑾之,她一懒懒的心终于是提起来,想要问什么了。那人却忽然凑过来,低声问:“难道只有孙猴子才能带走你么?” “我的身份你不知晓么?明知故问。除非你能飞天遁地,否则,你连这小山坳都走不出,别说燕赵之地了。”苏婉儿语气平静,却全是傲气与淡淡的讽刺。 那男人不怒反而是轻笑出声来,说:“你太看得起叶瑾之了。你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么?我要带走谁。谁还能阻止得了。” “自负是一个人败落的开端。你在败落路上走很久了。小心啊。”苏婉儿语气平静,笑容懒懒的。她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女子,但就是忍不住奚落这人。 “确实有趣。”他呵呵一笑。伸手抬起苏婉儿的下巴。 苏婉儿很厌恶陌生人的触碰,但并不做嫌恶状。只是平静地看他,神情慵懒,缓缓地说:“请拿开。” “如果我不呢?”他笑,居然有酒窝。 “随你。我累了。”苏婉儿轻声说,闭上眼。是的,她懒得理会这男人,如今唯一要做的是趁这些人不备,弄开绳索,到时候能为叶瑾之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毕竟如果他有事,自己也没活路。 那人托了她下巴好一会儿也没动,最后终于是有些无趣,说:“看你脸色好像真的疲惫。老五拿封口胶给封住,好好看管。我去瞧瞧姓叶的。” 那人终于放开她,带了另一个人出去。那先前开车的劫匪拿封口胶过来。苏婉儿只扫他一眼,也不说话。他也没说话,将她嘴跟封住,又检查了一下手脚的绳索,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十分敬业地好生看管她。 这人在这里,绳索怎么弄得开。苏婉儿心里十分着急,闭了眼,忽然觉得自己枉了平素自诩聪明,这一刻是一丝办法都没有。 如果因为自己让叶瑾之处理劣势,那自己又将是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以前因为自己,大哥赔上了前途,亡命天涯。她就因此一直生活在自责与内疚中,大哥的事成为她一直以来隐秘的疼痛。现在,她好不容易得到陈家这个身份,能帮助大哥扭转局面,心里一直很高兴。所以,无论是真嫁给叶瑾之,还是假嫁给他,她其实都不太在乎,因为自己终于可以帮助大哥,帮助爸爸,能让大哥与爸爸过正常的日子。 如今,如果叶瑾之因为自己而陷入困境,甚至丢掉性命。那么,后果—— 苏婉儿心里微微叹息。那后果她能预见,倘若叶瑾之不在,而自己能侥幸活下来,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在内疚之中,孤独终老。 不能毁了自己的人生与前途啊。苏婉儿直到这时,终于是着急起来,猛然睁开眼。看到那人坐在椅子上,正在低头看手机。 得做点什么。苏婉儿东扭西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人抬起头疑惑地看她。苏婉儿立马露出痛苦的神色继续发出“呜呜”声。 那人顿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扯开她封口胶,问:“又什么事?” 苏婉儿抿唇,很难为情地看看他,说:“那个——,那个,人有三急。” “你想我放开你?”那人问。 苏婉儿点点头,说:“自然。你总不能——”她说到这里,低头,脸倒是一下子红了。心里却是暗想:老娘也有奥斯卡天赋,以后得跟叶瑾之飙戏去。看谁更强悍。不过,一想到叶瑾之,她可就不怎么高兴得起来。这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知能了解多少,是否有带人来。毕竟这人这么多人。 “放开你,这件事——”那人说,似乎不乐意。 “就算你们下一刻要杀掉我。也至少给我一个体面。我是个女子。从小,我mama就教育我女子清白的重要。”苏婉儿冷声说,有点气鼓鼓的。那人似乎还在犹豫,苏婉儿又说:“况且我在能逃脱的京城地界都很配合你们。如今这样的地势。你们倒怕我一个弱女子逃走不成?” 那人似乎有点被说动,但还是说:“我去请示一下。” “那你快点。这三急,相信你也懂的。”苏婉儿说,声音越发小,仿若很害羞。那人一言不发拉开门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也不说话,只是动手解开她的手和脚的绳索。苏婉儿心里一喜,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被绑得久了,小腿有些发麻。一下子站不稳就往墙边倒过去,亏得劫匪眼明手快将她拖住,她才没撞到墙上。 “谢谢。”她说。有些尴尬,靠着墙弯腰捶了捶小腿。 那劫匪站在一旁。冷笑:“见过这么多人质,你是第一个说谢谢的。” “我家教好。做事情一分为二,一码归一码。你们要杀害我夫君,取我性命,我自然恨你们入骨,恨不得拖着你们下地狱。但这事你帮了我,这一声‘谢谢’理应如此。”苏婉儿说,心里恨不得将这人劈死在地。刚才那一声“谢谢”其实是她平素做人的本能,而她刚才心不在焉,正在想自己如何能帮叶瑾之。 “你真是啰嗦、迂腐得让人发笑,又觉得可爱。行了,那边是卫生间。”那人指了指这房间那虚掩的小门后。 苏婉儿看了看,又假意说了一声“谢谢”。那人不再说话,只在一旁盯着她,像是老猫盯着一只耗子似的。她走了两步,又讪讪地笑笑,说:“那个,我想拿个东西。” 她指了指包。那人眉头一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横眉一竖,冷眸扫过来,喝道:“你别耍花招。刚居然大意了。让你一路都带了包。” “我耍什么花招?我在那边护肤,你们的人就将我抓过来了。我还能怎么样?”苏婉儿也是眉毛一竖,走过去拿起包,还没打开。那人窜过来,苏婉儿往旁边一跳,说:“别那么紧张,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如果你不嫌晦气,你来打开这包,帮我拿。” 这句话很明确,她要拿的是卫生纸和卫生巾。大凡男人,大多数最忌讳的就是接触这些,尤其是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更对女人这类事是避而远之。 “真他妈晦气,包给我,你自己拿。”那人骂骂咧咧,一把将她的包夺过去,拉开拉链,也不看里面什么。苏婉儿则是走过去,将一包卫生纸,一包湿纸巾,一包卫生巾拿出来。细声细气地说:“谢谢。我很快的。” 那男人似乎很不自在,将她的包扔在一旁,冷哼一声,继续抽烟。 苏婉儿走进那扇门。那果然是一间废弃的卫生间,不晓得多久没有使用过。马桶破败,颜色也看不清了。苏婉儿连忙将湿纸巾拆开,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摄像头之类的装置。她这才从卫生巾的袋子里摸出拿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叠刀,那不是削铁如泥的刀,甚至算不得正式的管制刀具。正因为如此,苏婉儿才能时时带在手提包里。不过,刀锋很锋利,如果用力一点,一刀毙命也是可以的。外面那个人,刚刚扶住自己的时候,自己完全靠在他怀里,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穿了很薄的衣衫,不是那种有防护的表现。当然,自己不会傻得将这个人一击毙命,必得控制了再说。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决定,第一次要真正动这一刀。上一次在深宁,对付那个小混混,她也没有这样紧张。 她抬头看墙壁上的破败斑驳,感觉整个身子在微微发抖。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行动的意义。正因为如此,她才害怕。 苏婉儿,你不能紧张,你是强悍的,没有什么可以把你打到。像很多次跌倒那样,苏婉儿在心中鼓励自己。她靠着墙壁,尽量调整呼吸,却又不敢呆太长的时间。于是,稍微一冷静,她就理了理风衣,那把刀就放在衣袖中,猛然拉开门,大剌剌站在门口。 那在抽烟,一下子抬头看过来,由于戴了墨镜,看不清神色。 苏婉儿也看他,扑闪了大眼睛,像是个小姑娘,有一抹害羞,然后低声说:“谢谢,你绑吧。”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走过去,她甚至感觉到手在微微发抖,她很想伸手右手去握住自己的左手。是的,她是左手持刀。其实,她是惯用左手的人,只是小时候,mama不允许,她就活生生改过来。平素里没有人看出她是左撇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左手多么顺手,包括使用刀具的准确度。她一个人的时候,练习切菜的刀工都喜欢左右手换着来,看看哪一只更厉害。 那人也不说话,神色也看不清。苏婉儿走到他面前,十分乖巧地站在那里,如同刚才她进屋任由被绑一样。绳索在一旁,那人弯腰去捡。苏婉儿想出手,但觉得胜算不大,于是站在那里。那人捡了绳索站起身来,催促她将手反剪到身后,苏婉儿“嗯”一声,像是要背手转身,就在这一瞬间,她什么都不顾,使用了当年四少反复教她的那招,倏然转身,速度极快。那锋利的刀就在那人的脖颈动脉处。 “你。”那人显然没料到,只极其轻的一个“你”字。 “别废话。我横竖是一条死路。你们选择这地形,就是要置叶瑾之于死地。我也横竖逃不出,你要敢动一下,我不介意先灭掉你。”苏婉儿低声说,整个人一点都不发抖,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你一路配合,竟然打这个主意。”那人说,似乎很后悔。 苏婉儿也不放松警惕,又将那刀往他脖颈上进了寸许,说:“老虎不打盹,怎么谋虎呢。你也别生什么反抗之心,我割断你脉搏的速度会比你反抗的快。” 那人不动,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苏婉儿则是在犹豫是不是将他直接解决掉,然后静待叶瑾之来临。但毕竟这不是杀鸡杀鱼,是杀人的事,即便这人可能一会儿就杀了自己。 “叶瑾之教的手法。我早该想到叶瑾之的女人不会是省油的灯。”那人忽然说,语气有些自嘲。 苏婉儿懒得说话,心中暗想:呸,这才不是他叶瑾之教的。他那人除了欺负她,气她,能做什么好事?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语,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苏婉儿暗想怕是叶瑾之来了,立刻问这人:“你们打算如何?” “为何要告诉你?”那人倒也淡定。 苏婉儿将刀推进一寸,像是有入rou的顿感,她闻到血腥味,那人微微吸一口气。苏婉儿心里也是一阵痉挛,不由得吐出短促一个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