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家庭
江文睿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不算大，一百五十平，三室两厅。 两个人住宽敞，而不空旷。 住进来就是装修好的，家具也齐全。 他带她来的时候，许皖云笑得幸福满溢，从厨房到卫生间，再到卧室每个房子都参观了一遍，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打开看，每个抽屉都要检查检查，然后甩掉高跟鞋趴上床，抱着绵软的枕头问他：“这就是我们的婚房？” 江文睿笑得桃花眼都眯了起来，确认了一遍：“是。这是我们的，婚房。”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多好啊。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许皖云腻歪在胖乎乎的枕头里不愿起来，眯起一条缝看江文睿坐在床边想来取她的抱枕，笑嘻嘻地睁开一只眼，抱着枕头不松手。 “懒家伙，你不是说要去买日用品吗？” 她埋头不起，撒娇道：“我不想去了……文睿，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好。” 许皖云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打横抱起。他把她放在沙发上，“给你三秒钟犯懒，时间一过，就穿鞋子。我们去超市。”然后他就抱臂坐在旁边的太妃椅上温和看着他，“我数一，二……三……” “我不穿鞋子你要怎样？” 他开始解领带，声音沙哑而蛊惑，性感有余：“我就把你再抱回床上，然后……” 她咽了一口口水：“我穿鞋子！” 他笑得志得意满：“乖。” 超市正做活动，满一千就送床上用品四件套。逛完了日用品，接着去了三楼的精品专柜区，许皖云眼神停在爱马仕专柜前，江文睿笑着走过来，问她：“看什么呢？” 她指着上面的英文：“原来你上次说的梁总监用的就是这个香水啊。” “怎么？” 她说：“我也想要。” 江文睿牵着她的手就走：“用什么香水，你这样最好。” 打单的时候，收银员看着屏幕，问他们：“先生小姐，你们的东西刚好九百六十块哦。要不要再选什么参加活动呢？” 许皖云看江文睿。 江文睿半眯起眼，眸子尽是笑意：“不买你就不安心。” 许皖云于是心满意足地买下凯莉驿马车香水，领取了一份奖品。 正下了楼梯，忽然看到前面的人，模样好像多年断了联系的婶婶。 她以为是看错了人，叔叔婶婶以前是绿江首屈一指大公司的老板，后来面临破产，叔叔不堪负债，跳楼自杀，婶婶无奈将公司转卖，一个人去了国外。说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联系了。 她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像，又不好意思叫。是婶婶先认出了她：“皖皖？” 听到这个亲切的称呼，许皖云又惊又喜：“婶婶！真是您？” 婶婶确实比以前老了许多，就是神采奕奕的精神没变，搂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长这么大了，个字都蹿这么高了！哎呀，脸盘还是没变，瞧这五官，还和以前一样，多秀气。” 她问：“婶婶，您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和我联系！” 婶婶笑：“去年年底回的，还没多长时间呢。想和你联系啊，又没你电话，又没你地址的。我专门去了一趟老房子，邻居说你们六年前就搬了，可把我着急的呀。”又问，“你妈呢，身体怎么样？对了，你们现在住哪儿啊？” 她怔了一下，随即答道：“妈去世了。现在和我爱人住。” 江文睿刚好取了车过来，对婶婶微笑点头。婶婶上下打量，瞥到江文睿的袖扣，惊讶溢于言表：“这是你爱人？真是一表人才啊。” 出了超市，许皖云坚持请婶婶吃饭：“婶婶，房子不远，去家里吃个饭吧。” 婶婶也想和她长聊，连连点头：“这么多年没见，一定要尝尝皖皖的手艺。” 到家，放下菜。江文睿戴上围裙：“你去和婶婶聊吧，我做饭。” 许皖云笑：“别做糊了哦。” “做糊了你吃。” “无聊。” “那就倒掉。” “浪费。”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把她推出厨房：“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就交给我。” 许皖云嘿嘿一笑，来到客厅。 婶婶坐在沙发上，并没看电视，而是在瞅茶几上的文件夹。那是江文睿下班带回来的，脱外衣的时候就顺便撂在了茶几上。婶婶指着文件夹标签上的字问她：“你老公是文锐传媒的？那个老总江文睿他一定认识了？” 许皖云把文件夹收起来，笑道：“他就是江文睿啊。” 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十分失望，婶婶叹了口气：“怪不得看着就不一般。” “怎么，婶婶，您找文睿有事？” “这段时间不是新闻沸沸扬扬的嘛。”婶婶喝了口茶，担心问道：“对了，那个新闻，不是真的吧？” 她的回答轻描淡写：“半真半假。新闻，不还就是把日常琐事夸张化，博人眼球赚关注。” 她捋起袖子倒茶，露出了手肘上的一小块红疤。 婶婶不禁有些唏嘘：“皖皖，都这么大了，你手上的胎记还没淡呢。” 正好饭菜上桌，江文睿把碗筷摆好，叫他们：“婶婶，皖云，来吃饭。” 五菜一汤，看着诱人。边吃饭边聊天，婶婶还在夸：“皖皖眼光不错，这老公挑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谢谢婶婶夸奖。”江文睿笑眯眯接下，“不过婶婶您可少说了两句。” “哪两句？” “我可还杀得了木马，镇得住流氓。不信您问皖云？” 许皖云一记眼神瞄过去：“自信的家伙。” 吃晚饭婶婶就走了，江文睿在收碗。许皖云想起婶婶托她的事儿，就问江文睿：“文睿，昌彦房产你知道吗？” 他的手一顿，笑了笑：“知道。就许昌彦成立的，后来转手的那家公司是吧？我听说昌彦房产倒闭之后，原来的董事长跳楼了，她妻子携款避往国外。那会儿这件事情影响还挺大，闹得绿江满城风雨。” 她说：“许昌彦就是我叔叔。” 他倒没惊讶：“哦。” “我婶婶刚才还和我说这件事情，她这次回国，主要的目的就是重新收购昌彦。她刚才和我提起你手里有百分之十的股权，想问你，愿不愿意转卖？” 他的嘴角翘起一点淡淡的笑弧，停顿了一下：“你是希望我转卖？” 她突然回忆起以前的日子：“我家里条件一直不好，有了弟弟的学费就没有我的。所以，每次我都问他们借，然后我妈攒一点就给他们还一点，不过还了两三年还是没有还完。后来听说我考上了省重点，他们简直比我妈还高兴，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就把钱送来了。我现在还记得，是红色的小信封，很像结婚过年包得小红包，里面装了一小沓，比一年的学费还多。不止如此，他们一出差就来看我，给我带好多好东西。你不知道吧，就连我妈都不怎么来看我的。” 他听完，慢悠悠地笑：“所以，你就偏向他们了。” “我只是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他们的。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机会，能尽些责任就尽些。” 他说：“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周末，江文睿和刘思桐协商好，把江真然接家里玩。 许皖云起了个大早，先去超市买了一堆毛绒玩偶，又到布艺市场扯了粉红色的窗帘，接着去书店抱了好大一摞连环画，直到把小卧室收拾得充满儿童气息，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看电视。 刚打开电视，江文睿就牵着江真然进屋，瞥见焕然一新的小卧室，惊了一下：“唔，真温馨。”然后抱起江真然去参观，“然然，你看皖云阿姨为了迎接你，多费心啊。那咱们应该礼貌的说一句什么呢？” 江真然撅起粉嘟嘟的小嘴，水盈盈的大眼睛瞅了瞅江文睿，又瞅了瞅许皖云，愣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开了口：“谢谢阿姨。” 声音很甜，不甘不愿的神情却是格外可爱。 她逗了逗小家伙糯米团子一样白圆圆的脸蛋，笑着回答：“不谢不谢。” 江文睿去换衣服，许皖云就拉着小家伙看电视，她特意调到了儿童频道，正在放大耳朵图图。图图和爸爸一边吃饭一边夸图图mama的手艺好，图图妈就得瑟得变成了大侠，一点也不谦虚地说：我就是咱们家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身怀绝技、一手遮天，大名远扬的那个武林第一美人儿…… 她被逗得乐不可支，然然那小团子却无动于衷，小圆眼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许皖云以为小家伙看入神了，就去冰箱拿牛奶，刚起身，糯米小团子就握住了她的手，眼里还盈盈有泪：“阿姨阿姨，你说他们一家三口多好啊。” 她一愣。 “我mama做饭也很好吃，可爸爸好久没有夸mama了。mama总是偷偷掉眼泪，然然每次看到mama掉眼泪就难过……” 动画片里小美出场，和小团子的语气一模一样：“人家不高兴了……” 她正不知道怎样回答，江文睿走过来把然然抱着举起来：“我们先午饭，吃完午饭睡觉。下午我们和阿姨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然然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回答很小声很小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