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年下雪
“既然他曾经是魔法师，而不是未获得过法师徽章的魔法学徒，那么他的基础知识一定不弱。给我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当老师，不会胜任不了的。” “我希望给他一个机会，就算不行要换人也还来得及。” “他失去魔力是受人陷害（贝拉从斯图尔特那里获悉的），与魔法运用不当之类的说法无关。” “听说魔仆可不是普通法师能够拥有的，这说明他曾经很厉害。”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还可以节省很多学费……” 嘉德纳夫妇对女儿坚持要求收留乔非主仆的意愿感到惊讶和无奈。他们并非头一次发现伊莎贝拉小姐的固执了，不过却是头一次注意到，她听起来合乎逻辑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怪异的说辞竟然那么多，多到几乎难以反驳。 “亲爱的，你究竟是怎样给这孩子启蒙的，我感到好奇极了！”嘉德纳先生不由莞尔。 他的妻子斜睇他一眼，然后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微笑，“这么说你是同意喽？我的老爷！” “当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假若我不同意，是不是会被夫人认定为不通情理？”他清清喉咙看向贝拉的眼睛中盛满了兴味，“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我可以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他到时候仍无法让你成功地运用法术，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谢谢父亲大人！谢谢妈咪！”贝拉笑得眼睛弯弯，像只满足的小猫。 男爵大人忍不住打趣，“实际上，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一直醉到半年之后。”他很喜欢贝拉对他的称呼，认为那是尊重他的表现，而他太太和女儿之间的昵称他也不会觉得反感。 贝拉知道父亲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她也没料到自己能够轻易地说服他，记得在上一世，僵硬的缺乏交流的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过如此和谐的场面。 他说的没错，魔法可不是靠自学就能搞定的东西，虽说在她的帮助下，那对主仆暂时有了一个安身之地（这当然是她的恻隐之心和主要目的），可她还是盼望他们真的能够对她有所帮助。 既然只应允了给他们提供食宿，并没有附加其他条件，她好笑地想道，那么想必他得自己想办法弄到足够使他喝醉的酒，至少在梦菲特庄园是这样。如此一来，她便放下了一半的心，只是在侧面提醒了一下嘉德纳夫人：注意酒窖安全。 事实上，贝拉对于乔非·詹姆士此人一直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奇怪感觉。其中之一是气愤、不屑和恐惧；其中之二则是崇拜、认可和同情。 这两种感觉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发生争执、不断纠结，而奇异的是，每次后者总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对这样的结果，她说不出所以然来，前世加上今生这些年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按说乔非对她的挖苦和讽刺已经让她产生了极大的愤慨，但那愤慨很快就消失了，她也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接纳他们。也许上一世就是少了这么一个可以当面刺激她，揭她伤疤的人吧，比较而言，她更讨厌那些背后的议论和潜在暗处的伤害。 茫然中，她不由想起自己梦中那些神奇的事物，现在每天她都要比前一天多知道一些东西，尽管这些东西都与魔法武技之类她最渴望的关系不大，但绝对不能否认它们给她带来的影响——至少开阔了她的眼界，拓展了她的认知。如果继续下去，说不准还会改变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呢……这些都是她重生的福利吗？ 嘉德纳先生说到做到，他甚至没有单独召见乔非·詹姆士，只让管家太太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另外将梦菲特庄园主宅左翼底层一个巨大的空房间被拨给他们，用来当作他们的魔法教室（他不放心让他们去后院空置的小楼，那里太远，一旦发生意外或者说一旦此人对贝拉不怀好意，再找人救援很难……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测），并且限制其使用任何存在危险的魔法材料。 嘉德纳先生也许对贝拉的魔法教育并不十分上心，那只不过是他妻子的意愿罢了。而且事实上他也不见得对贝拉抱有什么期望，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将来只要拥有了女继承人的身份，没有人会在乎她能否使用一两个华而不实的法术。谁让历来在魔法上有所成就的女人那么少呢？ 像现在这样，既满足了他妻子女儿的要求，也替他省了很多麻烦，他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以嘉德纳先生的脾气，此事很快就被他置之脑后了。 肯纳西斯大陆的新年第一天被称为圣卡斯摩日。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到处银白一片。这个时候能够窝在温暖有壁炉的屋里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所幸几天之前梦菲特庄园的主人已经预料到了这场大雪，他特地让管家太太和账房先生走访了田庄的所有住户，并为其中有困难的几家提供了足够的火炭，否则他们一定很难舒适地度过这个圣卡斯摩日了。 诺兰屯的人们再次被嘉德纳男爵大人的善意眷顾感动了，仿佛终于拨开迷雾见识到了最真实的他，他们千恩万谢的同时也为自己之前关于他高高在上的冷漠评价感到羞愧。以至于现在凡是有外来的人问起，必然会听到对那位大人的称颂。而爵爷本人，也因为他越来越高的声望而越发自信起来。 圣卡斯摩日之后的日子是诺兰屯冬日里最热闹的时候，没有去城里过冬的绅士淑女们也会在这个时候举办聚会，以满足他们的社交愿望。 长长的不事生产的假期里，多特·嘉德纳叔叔一家和夏加尔母女自然成了梦菲特的常客。 对于贝拉的魔法鉴定结果，除了她的叔叔婶婶惊喜异常之外，并没有让她的朋友们感到意外。毕竟这其中马克西姆先生对贝拉的肯定起到了非常重大的作用。 当阿蜜莉雅在听说贝拉只是“魔力二级”的时候，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像马克西姆那样拥有‘冰系特级魔力’的人实在太少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双系天赋，啧啧，也算不错了。”她故作傲慢地扬起一边的眉毛上下打量了贝拉一下。 贝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含笑道谢。 “特级很厉害吗？”她暗想这所谓的特级，很可能就是那位老法师所说的天地人之类更厉害的魔力等级吧。就算如此，前世她死之前马克西姆也才是个初级魔法师。所以阿蜜莉雅的话一丁点儿也没有打击到她，她已经一只脚跨入了魔法的大门，不是么？ “那当然！”阿蜜莉雅扬起下巴，“就算是我这样魔力六级的，也没有多少呢。” “哦，我听说艾丽卡也有魔法天赋，你知道她是几级吗？”贝拉睁大好奇的眼睛，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她选择了武技而放弃了魔法，那似乎是个非同一般的决定。 阿蜜莉雅的脸色黯了黯，她欲言又止，然后装作没有听到贝拉的问题，绕过贝拉去找她jiejie和马克西姆先生了。 …… 玛萨帮贝拉小姐穿好厚实保暖的衣裙，然后推开挂了白霜的窗子，外面新鲜清冷空气呼地吹了进来，令人精神不由一阵。 “母亲在做什么？”贝拉问道。也许这些天忙碌的事情太多，嘉德纳夫人从昨天开始脸色就有些苍白。 “夫人还没起来，说是有些发烧，已经去请比海姆先生了。” 贝拉一怔，“是吗？” “是啊，最近有些劳累了。”玛萨一边将洗好的被单换上，一边跟她回话，“董瑟太太说她早上吃了些蛋羹和烤面包，应该不太严重。夫人吩咐过了，你待会儿不用去看她，免得……”她闭上嘴，好笑地摇摇头。 贝拉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母亲生病的时候向来不愿意自己去看她。原因有两个，一是不希望她也被染上什么毛病，二是不想被她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尤其是后者，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任何时候都不愿意被人看到她不美的一面，即使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当然被挡在外面的往往只有贝拉，她的丈夫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身边的。 贝拉虽然有心打破这个惯例，但却没有成功过一次。 在自己的小起居室里用过早餐，她取出离开布拉维尔之前去魔法公会购买的几部书——《魔法起源及大陆魔法简史》《魔法基础》《冥想的最佳方法》《魔药学基础》《魔晶种类及其分布运用》以及《魔兽世界》。 【魔兽世界】！贝拉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又有一个熟悉的新词。 她叹口气，这其中居然没有哪怕一部有关如何施放法术的书。 她不由有些为难，父亲给的期限仅有半年，这短短的八个月时间（肯纳西斯大陆一年有十六个月份，每四个月一个季度，一至四月为春季），假如自己不能施放一两个能看得过去的魔法，那乔非和斯图尔特还是得被迫离开，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起身拿过一顶厚厚的帽子戴在头上，系好带子，又拿了斗篷搭在胳膊上，刚走到门口，就碰上端着热牛奶和点心的玛萨。 “是想去院子里玩吗？我亲爱的，这样清朗的天气的确使人心情愉快。”玛萨的脸被风吹的发红，“不过你要先喝了牛奶，然后多穿点儿才行。” 贝拉点点头，眼睛弯弯的，“我去花房那边看看，你不用跟着，很快就回来。” 尝试过了独自一人在雪地里奔跑、翻跟头的感觉，贝拉大张着四肢仰躺在厚厚的雪地上。这场大雪阻挡了访客的脚步，梦菲特庄园总算清净下来，她闭上眼睛，感觉着拂过脸颊的带着细小冰渣的凉风，以及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心中一片宁静，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却意外的看到了清醒的乔非先生。她呆了呆，连忙爬了起来。 “老……老师。”这个称呼有些拗口，让她想起前世的家庭教师劳伦斯小姐，这真是个令人沮丧的联想！ ****** 乔非是个什么样的老师呢？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