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上不急大臣急
当皇帝shuangma?朱由校会告诉你,这不废话么?出恭有人递草纸,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都快让朱由校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到明朝shuangma?No,这就是朱由校的回答。如果晚上没有电灯、电视可以忍受,但没有手机怎么刷朋友圈啊;吃饭虽然精致、味道也差不多,但没有辣椒却是败笔;虽洗澡有浴桶,出恭有恭桶,又哪里有抽水马桶、淋浴来得畅快;牙刷是猪毛的、香皂也是皂角味的,让人不敢下手;衣服面料上乘、精美,但却繁琐,还不贴身;最让人郁闷的就是,一个大老爷们还得留着长发,用布包裹着束到脑后,怎么看怎么别扭。 清早便急匆匆赶回慈庆宫的客印月看着对着镜子一会儿笑一会皱眉的朱由校,心里翻江倒海。老实说,她不是没有想过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朱由校,有一天会成为这个帝国的主人,但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明明昨天之前,他还是一个被西李欺负后,只知道躲起来一个人哭鼻子的小毛孩啊,这么大的国家他能把控住吗? 客印月,虚岁34岁,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过50的时代,女人大多早婚,而她在18岁生子后便来到了皇宫做了朱由校的乳母,至今已经近16年了。 客观来说,客印月用心伺候朱由校是有私心的,长久相处产生的那种母爱却并未因此而褪色。她伺候朱由校穿上‘斩衰’,打量着风度翩翩的朱由校,用慈爱的声音说道,“哥儿,你长大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观,但对‘媚’却出奇的统一。客印月的美就是妖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感叹,都会让男人瘙痒难耐、浮想联翩。有道是‘俏不俏,一身孝’,一身白色孝服让客印月此刻显得更加的诱人。 朱由校对客印月的服侍心情是矛盾的,如果是原来懵懂的朱由校或许不会有这种复杂的感情,但如今的朱由校灵魂缺来自后世,曾是食髓知味的过来人,面对貌美近妖的客印月难免心猿意马。 朱由校相信,如果自己是禽兽,就算此刻将之就地正法,她是不敢也不会声张的,可是,他却选择了‘禽兽不如’。 朱由校对女色免疫吗?未必,他只是有‘洁癖’而已,且不说这身体虚岁只有十六,更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来当种马的。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他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像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父母双亡,我不长大,行吗?” “殿下,诸位大臣在文华殿恭候多时了。”这是王承恩的声音。 王承恩昨夜就来慈庆宫报道了,替代了原本该属于魏朝的位置。现在,他站在门口,既恭敬又惶恐。 朱由校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会心一笑,“你呀,别如此谨慎,我又不吃人。”又想起王安和刘一燝等人昨日的提点,继续道,“你去知会朝臣,文华殿我就先不去了。皇考宾天,梓宫尚在乾清宫,今前殿有皇祖灵位,坤宁宫又有孝端显皇后灵位,于礼制不合,还是让他们随本宫先移送梓宫至仁智殿奉安吧。” 孝端显皇后王氏,万历亲封的皇后,已于今年七月病逝,神位尚且安放在生前居住的坤宁宫。奉安,就是安放神像、牌位的意思。 王承恩见心思被看穿,便有些尴尬,他如今的职位无异于连升三级,一下就走过了别人终其一生不能走完的路程。他和很多人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提拔感到既幸福又患得患失,生怕这只是一场黄粱美梦。昨夜后半夜才睡,刚到三更便早早起来准备。此时听朱由校吩咐,回答是之后便匆匆去报信了。 今天,朱由校将正式以储君身份摄政,他也感到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大明的子民能不能逃离原来的历史宿命;谕旨能不能不打折扣的执行到基层;自己的意志能不能上升到国家意志……他何尝不是跟王承恩一样,心里也没底。 ※※※※ 仁智殿,在紫禁城武英殿北,武成阁西,专门用于停放大行皇帝梓宫的地方。 朱由校率众臣把朱常洛的梓宫迎到仁智殿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遭到西李等人的故意刁难,不过却在安放好灵位之行礼时被不开眼的李进忠打断了。 李进忠匆匆而来,站在门口,也不顾殿内的情形,大声叫到,“殿下,娘娘命你需要再回乾清宫参拜后才能回慈庆宫。” 在场的科臣杨涟离门最近,立马炸毛,厉声道,“大胆,殿下今日为太子,他日便是皇帝,选侍何人,安能召我大明储君。” 朱由校皱皱眉头,也起身走近,紧紧盯着李进忠,面色不善的问道:“李姨娘?迎皇考梓宫之前,我一进乾清宫便按礼给她磕过头、请过安了吗?你、诸位扈从大臣和科道官俱亲眼所见。她还没完了是吧,这受礼也上瘾吗?” 李进忠见朱由校埋怨,众朝臣也怒目而视,便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就想把自己摘出来,解释道,“奴婢是奉命传达娘娘的懿旨。” 这西李神马意思嘛?自己昨天明明已经算是‘交心’之语了,她是智商欠费吗?自己摆明了不吃她那一套,却还派人来添堵,她依仗的是什么呢?朱由校不得其解,便索性不再细想,摇摇头,回到殿内继续磕头行礼。 在仁智殿朱常洛的灵柩前,朝臣不敢放肆,可是回到文华殿便炸了锅,议论纷纷。在男尊女卑、主辱臣死的观念影响下,西李的态度让大家很气愤。 趁着大臣们争论不休的时候,王安把一沓奏疏呈给朱由校,说道,“殿下,这其中有各位大臣提议西李娘娘即刻移宫的奏疏,您看是不是这就给乾清宫送去?另外田诏来取今日奏折,说要选侍看后方交由殿下处置,让臣回绝了。” 疏就是专门就一件事发表看法的上奏文体,是奏本的一种。 明朝遇事不能面陈允许上书奏事,有三种形式,奏本、启本和题本。启本是东宫为某事上书朝廷;奏本是军民等陈情、谏言、申诉采用;两者俱抄本小楷、细字书写,不用印。 题本是公事,凡钱粮、刑名、兵丁、马匹、地方民务,所关大小公事概用题本,用印具题。题本格式要求严苛,其外形为用纸折叠而成的折子,内中每幅6行,每行20字,平写18字,抬头2字,首幅上方正中写一“题”字,是为本面。自第二幅起为正文,首书具题者官衔姓名及题报事由,接叙所报事情的缘起、情节及处理意见,文尾以“谨题请旨”或“谨题奏闻”结束。末幅正中写具题年月日,月日下列具题者官衔姓名。封面及文尾俱加盖官印。 军民奏事,在京师通常把上奏文本交到会极门,在外地则交到在各地设置的通政司衙门。然后交到文书房,视具体情况移交内阁草拟意见或者直接呈送司礼监。内阁的意见得到皇帝的认可,便由皇帝用朱笔批复,交由六科校对无误、无不妥即正式下文交由相关部门加以执行,并协同御史监督之。 朱由校对田诏之事不置可否,并认为,既然是请移宫,那就应该让大家听听嘛,便叫大家安静来,让王安把奏疏当众读了一遍。 吏部尚书周嘉谟的奏疏大概意思是,今日皇长子乃社稷神人托重之身,选侍虽有抚爱之心,目不无形骸之隔,且皇长子年齿渐茂,婚礼未成,如居乾清宫,娥眉粉黛时混目前,万一防护稍有疏忽,则事关重大,请求移西李于仁寿宫后之哕[yuě]鸣宫。 哕鸣宫,在仁寿宫之后,在紫禁城东北角,大概是后世养性殿的位置,为宫妃养老之处。 浙江道监察御史左光斗听后大呼知音,出列躬身后说道,“殿下,臣以为尚书大人所言极是,臣亦有奏疏,请两事,一停选侍之封号,二请移宫。选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却以母道自居,占据乾清宫,使殿下不得于乾清宫守几筵、行大礼。至于政务,殿下已经16岁了,外事缓急在公孤卿贰,内事辅臣俱忠直老成,何虑乏人,难道殿下还要她喂奶、换尿布吗?若不早断,使其借抚养之名,行专制之实,则武瞾之祸将现于今也。臣斗胆,已将奏疏副本托文书房呈交乾清宫了,正本在此,请殿下过目。” 左光斗的话严词激进,可谓字字诛心。朱由校听后,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有些尴尬的说道,“察官,你真是……” 朱由校本想以‘皇上不急太监急’来形容他的举动,发现自己这即将就是真命天子了,便觉不妥,赶紧止住。 “不知其余诸位意下如何啊?方阁下,您身为内阁首辅,皇考托付之顾命大臣,您怎么看?” 方从哲本就犹豫未决,见被点名,便不得不发表意见,“殿下,选侍之封号乃大行皇帝遗命,不可废止,但可按缓急顺延。至于移宫,也一样,可暂缓,给选侍时间料理诸事,待殿下登极之后再移不晚。” 杨涟看不过方从哲的拖字诀,出言质问道,“阁老,选侍假托照顾之名,有昨日藏匿殿下于乾清宫西暖阁在前,又有今日差近侍往仁智殿宣召储君朝见于后,刚又命田诏取奏本,这分明是欲代行皇权,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可忍孰不可忍。臣窃以为若拖延,选侍之事必尾大不掉,不如骤行,故停封、移宫必须即刻施行。” 朱由校见事情越争论越复杂,便总结说道,“方阁下和各位大臣虽意见相左,但俱出于爱护之心,本宫铭记。本宫也以为移宫宜早不宜晚,且哕鸣宫本为妃嫔养老之所,并无不妥。另外,郑贵妃本应移居慈宁宫,但本宫见其与李姨娘交往密切,迟迟不肯搬离乾清宫,那本宫也愿玉成此事,令同移郑贵妃于仁寿宫。至于谁掌太后印,待初六之后再议吧。” 方从哲见还要郑贵妃也搬离,便又出言反对,“殿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朱由校懒得听他废话,郑氏、西李若主后宫事,后院哪能安宁,岂不是为自己行止徒增烦恼,反正怎么决定都有人反对,不如乾纲独断。便打断方从哲欲往下说的话,面有愠色的说道,“方阁下,这是本宫令旨,无需多言,遵照执行吧。议下一项。” 若是民主议政,朱由校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肯定会影响到威信,但这可是在专制皇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