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君子协定
刚刚睡醒，李小豪还有些迷糊。 秦刚给他点了支烟，李小豪深吸了一口，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昏沉的大脑略略清醒了些。 “兄弟，昨晚睡得还好吧！”秦刚笑着问。 兄弟？李小豪心中窃笑，这称呼变得也太快些了吧？却故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睡什么好啊！前半夜还行，可后半夜简直能把人冻死，起来撒了泡尿，再回去，我cao，这身上就再没热过，哎不信你摸摸，我的手现在还是冰凉冰凉的呢！早上这不刚刚迷糊会儿，就让秦队您给叫到这儿来了……” “是嘛”，秦刚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眼下条件有限，让大家受委屈了！待会儿我就让底下人出去多弄几床被子回来，保证今晚让兄弟们一觉睡到天亮！” “秦队，明人不说暗话，您还是敞开了说，一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李小豪搓了把脸，对秦刚摊了摊手，道：“总不会是单纯关心我的睡眠质量情况吧！” 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秦刚的脸色变了变，继而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开了道缝，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回到了座位上，叹了口气，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李小豪很爽快地掏了支烟给秦刚，又亲自给他点上。 秦刚抽烟的架势倒是很老练，想必也是老烟鬼出身，但一吸之下，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来诚如他之前所说，自己已经戒烟多年。 一个已经戒烟多年的人，忽然伸手朝自己要烟抽，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李小豪并不着急，而是耐心地等秦刚过完烟瘾，面含微笑地看着眼前这名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警官，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呢？ 秦刚猛吸了几大口烟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 “你先看看这个……”说着，秦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李小豪，神情痛苦地说道：“照片里的人，是我的爱人和女儿……” 李小豪很认真地看了一眼照片，又将它递还给了秦刚，问道：“秦队，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个去救你的家人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也没有遮掩的必要，秦刚点点头，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见对方承认得倒挺干脆，李小豪挠挠头，笑道：“秦队，这个要求，恐怕不在咱们之前约定的范围内吧！” 秦刚道：“所以，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李小豪道：“秦大队长，你手底下有这么多人，难道不能带着他们去救嫂子和大侄女吗？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几个？” 秦刚道：“我手里人是不少，但有用的没几个。就凭你们几个杀掉百多头丧尸这件事，我就敢断定，你们就是我要找的人！” 李小豪挠挠头，笑道：“秦队太抬举我们了，恐怕，救人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吧？” 听到这话，秦刚原本青白的面色像是涂了一层蜡，连嘴唇也有些发抖，道：“……这件事情的确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家住在市区南郊，灾难一发生，我就立马开着车往回赶，可市区里接连发生了许多起车祸，通往南区的路，全部都已经被封死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救人，就必须穿过市区，而且还不能驾车，是这个意思吧？”李小豪语带讥诮，道：“那这根送死有什么区别？秦队长，咱们弟兄几个的命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扔掉，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徒步横穿市区去救人？他可不是傻子，反正十三只枪和几百发子弹已经弄到手，就算不待在这里，换了别的地方，他也自信能够活得下去。 秦刚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急！我想带你先看点东西！”说罢，秦刚松开手，当前引路。李小豪有些诧异，弄不清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神色郑重的样子，略略迟疑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反正你说破天去，老子就是不去，你能怎么办？ 打定了注意，李小豪紧走进步追上秦刚，两人一路下到了地下室，光线很暗，李小豪走得有些磕绊，秦刚倒是熟门熟路，带着他穿过了好几道铁门，才在一个金属大门前站定，从贴身衣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插入锁孔里，轻轻一拧，门开了。 手电筒光亮起的瞬间，李小豪的眼睛就直了！ 光亮扫过的地方，全都是整齐码放着的枪支！二十多平米的金属房间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枪！李小豪并不懂枪，只能简单区分手枪和冲锋枪，但是瞬间就被这一屋子造型各异、码放得井然有序的枪支给震住了！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市级的警察局里，竟然会有这么多支枪！李小豪的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 秦刚将李小豪的表情尽收眼底，没等他迈步进去，便不动声色地将门重新关上，同时熄灭了手电光。四周顿时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秦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小豪问道，心里却还惦记着那满满一屋子的枪支。 枪，对一个男人的诱惑力，与珠宝对女人的吸引力是一样的。尤其在这样一种境地下，这种吸引力更加强烈、更加致命！ “豪哥”，秦刚咬了咬牙，还是喊出了这个称谓：“我这辈子，没啥大的追求，只想家人平安健康……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最后再啰嗦一句：要是豪哥肯带着你的人和我一起去救我老婆孩子，这一屋子的武器弹药，我就全部送给你，行不行，还请豪哥你给我句准话！” 黑暗中，秦刚的双目似是发着光，虽然他看不清李小豪的脸，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此刻的表情一定相当丰富！ 空旷的地下室里漆黑而寂静，只有两个人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在不断交叠着。过了很久，李小豪终于发出一声叹息，道：“秦队，你这是要买我们几个的命啊！不过，你的价码出的够高！这个活，我们接了！” “好！”秦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在黑暗中摸索了几下，终于找到了李小豪的手臂，连忙紧紧握住，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今天就出发！” “等等！此行险恶，单凭我们手里的家伙，恐怕难以应付，这里面的东西我想提前预支几件，秦队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还有这院里的东西，只要是你需要的，尽管拿去！那咱们就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请秦队放心，我李小豪答应的事，就算豁出命去，也要给你办到！” 黑暗中，两只湿滑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回到地面上，李小豪立即招呼阿吉、猴子、飞机仔和田文广四人，收拾家伙准备上路。这几人当然不会迟疑，立马开始打点行装。这一趟本就是玩命的买卖，加上其中一些隐秘不足为外人所知，所以，除了自己的几个弟兄外，李小豪并没打算带其他人。 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这面墙还很薄。隔壁的上官敏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走出房间，拉住正在装填子弹的李小豪，忙问道： “豪哥，你们要去哪？” 李小豪头也不抬，直接回到：“哦，没啥，刚才秦队交代，让我们几个去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救些人回来，咱们拿了人家的枪，就得干活出力不是，你们就在警局里待着，我们几个去就行！” “是吗？”上官敏盯着李小豪，后者正把一颗颗步枪子弹压入弹夹里，不由心生疑窦，问道：“你身上这把半自动是哪来的？” “秦队给的……这不见咱们活力单薄，又给加了点料嘛！” 撒谎不打草稿，说出来头头是道，这是一个聪明男人所必备的技能之一。 上官敏想了想，道：“是吗？那我们也去，正好，把我们那份枪分给我们。” “分枪？凭什么！”李小豪一听这话，立马就毛了！小丫头片子，还想要枪？给你个屁！ “怎么，之前跟人秦队说的时候倒好听，什么‘我们一共十三个人，一人一把’……这会儿枪到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吗？”上官敏似乎并不惧怕这个一脸匪气的青年，双手叉腰，和他怼了起来，声音一大，其余几个女生也都走了出来。 “嘿，这小丫头片子……”李小豪要抓狂了。 “说谁呢！你能比我大几岁，还敢这么叫，身份证拿出来瞧瞧！”上官敏柳眉倒竖，显然对这个称谓很在意。 “我……次凹……”李小豪几乎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却听上官敏又道：“当然，要是你同意带上我们，那我们的枪，就暂时先寄存在你们那里！” 其他房间里里陆陆续续探出许多脑袋，未免节外生枝，李小豪只好点头答应。 上官敏得意地哼了一声，立刻招呼几个女生赶紧去准备。令人意外的是，几个女生一听要跟着李小豪出去，除了那名叫小雅的女生外，其他人竟大都沉默不语，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怎么了这是？”上官敏问道。 几个女生也不说话，就是沉默不语，弄得上官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班长，公安局里有警察，他们会保护咱们！”尹书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戏谑道：“放着安全地儿不待，非要出去跟几个混混儿一起厮混，要是万一，这些人起了什么歪心思，哎……” 这句话无意戳中了女生们的软肋，顿时，所有人都炸了锅。 “敏姐，咱们现在在基地里就挺安全的，为啥还要出去折腾呢？” “是啊敏姐，那个李小豪，一看就不是好人，咱们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见情势已经难以挽回，上官敏只好道：“那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回来……”说罢，带着小雅，一起出了门。 “回来？哼，最好永远别回来！”尹书浩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脸上却挂着一副灿烂的微笑，走到一名女生身旁，说道：“萧音，反正现在没事，咱两出去，到院子里走走吧……” 楼下，秦刚靠在一辆警用防爆车旁，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见李小豪等人过来，便拉开了车门，示意众人上车。显然，这就是他为众人挑选好的座驾。 连同秦刚在内，一共8个人，一辆车倒是绰绰有余，不过安全起见，李小豪还是要求秦刚再提供一辆车子，有个备用，总是好的。 秦刚当然不会反对。李小豪同阿吉等人，又从大巴车上取了些砍刀、钢棍之类的家伙，丢在了车上。正准备上车时，李小豪忽然瞥见墙角的一辆车。 “秦队，这辆车，有钥匙没？”李小豪问。 秦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皱成了几层，疑道：“有倒是有，不过，开这辆车……不大合适吧？” “呵呵，当然合适……” 李小豪大笑，眼里闪着光。 伸缩门打开后，两辆车相继驶出了警局，关门时，一名警员喃喃道：“怎么会开那种车出去？不会是去闹着玩的吧！” 另一名警员催促道：“别看了，快关门吧！” 大门缓缓合上，警局里的人又各自奔忙起来。 在一楼角落的房间里，一名年轻的警员正在被子里剧烈地颤抖着，裸露的大腿上，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被碘伏涂得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