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醒
夜已经很深了，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发出或轻或重的鼾声。铁桶里的火焰几近熄灭，冒着一缕淡淡的烟气，将睡衣熏得更浓。教室里光线很暗，叶宇晨心中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感，便悄悄从地铺上爬起，出门上了天台。 无星无月，只有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穹宇。叶宇晨不禁回想起那晚自己所“看到”的情形，自己仿佛一粒徜徉在漫天星光中的微尘，在流光间驰骋，在混沌中翱翔，那壮阔的图景，以及那些瑰丽而神秘的团，已经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中，叶宇晨甚至有一种感觉，假若有人参透了其中的玄机，那么对他而言，世间将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可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蝼蚁一般的存在，那匆匆的一瞥，不过是拾荒老人给自己的临别赠礼，看过一眼，已是万幸，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破解其中的奥义呢？ “喂，想什么呢……”钟云龙从甬道中探出半个身子，双臂一撑，人已站在了天台上。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叶宇晨打个哈哈，笑道。 “怎么，突然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嗯，凭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小子，绝对是思春啦！”钟云龙大笑着在叶宇晨肩头轻轻锤了一下，而后，神色郑重道：“谢了，兄弟……” 叶宇晨很认真地看着钟云龙，半晌，仿佛一时没忍住的样子，笑骂道：“我看，发春的人是你才对吧，小龙龙……”最后三个字，还着重用恶心的语调强调了一番。 “我cao，你……你说啥？你变态啊！”钟云龙立刻摆出一副抵死不承认的架势。 “看看这个是什么……”叶宇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点开了屏幕，钟云龙只扫了一眼，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拿来！” “做梦！明天我一定让每个人都看看，嘿嘿……” “哇呀呀，分筋错骨手！” “哎呀！松，松，疼疼疼……我可是伤员啊……” 打闹了一阵，两人有些意兴阑珊，叶宇晨的目光，又开始在那漆黑的天幕中游弋，仿佛想要寻找一道光。 “看什么呢？”钟云龙问道。 “我说看星星，你能信么？”叶宇晨答得很不靠谱，却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信，为嘛不信！现在这世上，就没我不信的东西！”钟云龙叹道：“认真问一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一直在这个破楼里窝着吗？” 叶宇晨望着钟云龙，道：“想法暂时没有，不过，你可说错了一点，这个楼，可不是什么‘破楼’，而是一处‘宝楼’……” 当下，将巧遇神奇的拾荒老人一事，对钟云龙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在所谓的“原来的时间线”上被红眼丧尸虐杀过一次的情形，也都一五一十地说给对方听，听得钟云龙直咋舌，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哎呦，不得了啊你小子，才几天的功夫，神仙就见了一大把，啧啧，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你小子‘仙缘’这么盛，来，让哥们沾沾……”说着，作势便要往叶宇晨身上倒。 “哎，哎……少来这套，都有家有室的人了，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不过说实在的，我倒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仙缘’盛，不过是这些人，到了该现实的时候，恰巧让我遇到了而已。即使不被我遇到，也会被别人遇到，没什么本质区别……” “嗨……”钟云龙长舒了一口气，道：“要是咱们也能像他们那样，身怀异能，飞天遁地的，该有多好啊，起码不必怕什么丧尸……” “是吗？我看未必吧！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没见石钧那老头刚刚火烧屁股一样窜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想想，能让他们这些大人物都着急上火的，能是小事么？咱么呐，都不过是蝼蚁，安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不必做什么龙翔九天的白日梦……”叶宇晨颇的话中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你不是吧？”钟云龙奇道：“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宇晨，我认识的人，是那个认准了目标就会好不懈怠地坚持下去，从来不服输，从来不认怂的真爷们，在他的字典里，还没出现过‘自惭形秽’这个词。再说，那石老头不是说你突破了什么‘魂锁’吗？我靠，听着就很牛逼的样子啊……好了好了，别多想啦，先下去歇会吧，无论如何，都得养足了精神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叶宇晨便走，叶宇晨，哪有反抗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汪东兴便急吼吼地冲下了楼，挨个将所有幸存的学生叫醒，集中到一起，对众人进行训话：“同学们！咱们废话也不必多说了，现在什么情况，咱们都清楚，眼下我们这里有将近一百多号人，吃的用的，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今天，咱们趁早行动，多弄些吃喝用品回来，还是老规矩，有没有志愿者？” 这一次，响应的人数明显多了一些，大约有十几人，汪东兴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对嘛，大家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那个，事不宜迟，咱们……”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人群中，一个穿深蓝色羽绒服的男生突然打断道，他的身边站着几个人，显然是他的同伴，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了他的脸上。 汪东兴也不生气，点头道：“你说。” 男生道：“汪哥，我认为，咱们现在应该集中力量，清扫宿舍楼，一来，可以继续搜救幸存者，二来，可以扫清宿舍里的障碍，这样我们就能搬回宿舍里住，这里的条件，是在是太差了，我敢肯定，单就昨晚上，就至少有一半的人得着凉……”男生说完，象征性地摩挲了几下鼻子。 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有不少人响应。 “是啊，这儿太冷了……” “就是，地面太硬，硌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去宿舍转转，至少也能弄些衣服被子啥的啊……” 汪东兴并不是一个做领导者的材料，虽然他很享受发号施令的感觉，面对乱成一团的众人，他本能地便看向了叶宇晨。 “这位同学”，叶宇晨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那名男生，道：“你能告诉我，咱们学校一共有多少人吗？” “嗯？什么？”男生被问得有些糊涂：“什么多少人？平时大约……四万？” “准确来说，是四万三仟多人。加上教职工，以及连西、上吉两个村子，总共大约在五万人左右……” 叶宇晨说到这里，已经有一些人反应了过来，全都沉默不语。 “我们是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是在玩算数游戏！”男生似乎对叶宇晨颇为不屑，语气自然也不太客气。 叶宇晨并不生气，而是继续道：“咱们这里，现在一共有一百零九名幸存者，不妨让我们做一个最坏的假设，那就是，我们已经是东大最后的一批幸存者，那么，除我们之外，此刻校园里，应该有五万头左右的丧尸，五万对一百，五百比一的比例，我想请问这位同学，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对付五百头丧尸吗？” 叶宇晨的话一出口，所有幸存者的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没错，东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丧尸的数量并不多……可东区只占全校总人口的一半不到，暂时的安全并不代表真的安全，清扫宿舍楼？呵呵，我想请问大家，你们对丧尸了解多少？别跟我谈什么科幻电影和末世小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只想听到你们真实的经历。你们大家中，有谁真的杀过丧尸？” 沉默，集体沉默！ “那好，我先开个头，我杀过几头丧尸，其中有一头，比较特殊，它的眼睛，是绿色的，它的速度、力量都是普通丧尸的好几倍，甚至可以干扰人的情绪……当然，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对大家传递一条重要的讯息：我们所面对的丧尸，可不是科幻电影里那些行动迟缓，用筷子就能插死的笨蛋，它们中有一些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存在，这一点，请大家务必谨记。所以，我认为当前，我们还是以收集食物为主，因为宿舍里的情况，毕竟还不太明朗，冒险进去，仅仅是为了拿几条被子，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你说呢，这位同学？” 依然保留着14号楼外的秘密，仅用丧尸便将众人唬住的叶宇晨，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可面前的那名男生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冷汗！ 想不到这个面容清秀的男生，竟然是个狠角！他，他，竟然亲手杀过丧尸！而且还不止一个！赶忙应道：“是，是……就这么进去，肯定不行……” “找食物是个相当危险的工作，我希望大家在出发前，能够考虑清楚，毕竟，有可能面对生命危险。所以，我建议，每一个出去找食物的人，可以在分配食物时多拿一份……”叶宇晨道。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那就这么定了，咋样，现在，都听清楚了吧？志愿者，还剩几个？” …… 十分钟后，汪东兴，叶宇晨，庄子翰，以及其他六名男生和一名女生组成的十人小分队，便从14号楼里鱼贯而出，原本钟云龙也要一起跟着，却被叶宇晨拦住了，用目光示意了两个女生一眼，钟云龙立刻心领神会，便不再坚持。 天色渐明，阔别已久的红日，终于当空升起，露出了久违的灿烂光照。 一夜的酣睡，大多数都恢复了些体力，在14号楼附近活动起来，似乎并没未有人在意昨天来的那位老头的去向。比起这个，他们更关心的是，该如何熬过今晚，工地里的废木条拿来烧火有些可惜，多拼几根，就是一张简易的床板，但取暖也是必须的，所以楼前绿化带里的几颗景观树可就倒了霉，不多时，便被人撸成了“光棍”。 躺在床上的李小豪，突然睁开了眼，一道精气在他清澈的双目中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水……水……” 李小豪轻声唤着，一旁打盹的阿吉，朦朦胧胧，便在桌上摸索起来，嘴里含混着：“水，什么水啊……”突然，仿佛浑身触电般一下弹了起来，盯着李小豪微张的眼睛看了整整三秒，试探道：“豪哥，刚刚是你，要水么……” 李小豪艰难地点了点头。 “卧槽！猴子！飞机仔！豪哥醒啦！豪哥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