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烟雨江南
秋雨连绵，浓得像雾一样，吹在身上凉丝丝的，令人不禁忽然惊叹，火热的夏季已经过去了。 秦河飘忽的隐没在夜空里，感觉武修院从未试过这般寂静。 远处街头传来争斗的声音，心想此地事情已了，没必要再去惹麻烦，须得尽快找到苏惠与胡飞，气息突变，乘空飞速越过城墙。 天地茫茫，不知身处何处？仙影第二层修炼至今已有些时日，觉得当时记不起以前的事，脑子一片空灵反而更利于武学顿悟。 清醒了却顾虑甚多，好比人越长大，越容易忘记初衷，畏首畏尾。 兜里沉甸甸的，估计袋子中金钱不少，落在山丘翻出来看，果然许多银锭和金叶。 沙包真的没让人失望，忽然想到苍江急流处还沉着五十箱黄金，那么多年过去，不知是否还在。 “建国之用？” 古原曾经这样说起，如果真有那一天，就建个一统天下的帝国，不再有经年累月的战争…… 身形再度飘起，清凉的水雾扑面袭来，根本无法阻挡如今的乘空仙影。背离飞雁城上百里，已远离险地，去势顿挫，斜飞而落。 黑暗的小镇，比飞雁城更为寂静。 “太古遗风，”门口醒目的招牌，未进去便闻到nongnong的酒香。 在二楼临窗处叫来酒食，对着夜雨独饮，早习惯了孤独，只是淅淅沥沥的细雨，让人平添几许忧愁…… “秋景有时飞独鸟，夜雨无事起寒烟，草木黄落雁南去，有人欠我钱未还……” 秦河凛然一惊，听见老头的声音转头一看，感觉非常意外。 “好小子！哈哈……真的是你！”范乾从角落里走出来，看样子十分高兴，“别以为戴着破帽，我就认不出来！” “你……怎会在这？”感觉他就像鬼一样，好像哪里都能遇见，明明之前还在飞雁城，被人群包围着。 “小子，有钱了，不请喝酒么？”老头突然拉住，“咱们换个位置。” “换什么？不都一样的座椅！”秦河不满道。 “不一样！我靠窗坐，你就没那么方便逃走了！” “怎会逃！我大把钱，你看！”说着亮出金灿灿的钱袋。 老头狐疑的瞧着，突然指着斗笠叫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偷了人家姑娘的钱！怪不得瞧这模样有些眼熟！” “偷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岂有此理！害老子做了冤大头——对！快些还钱！” 见他气愤的样子，秦河暗笑，取出锭银子递给他。 “多给点！” “够了！” “多给点吧～” “不是才借一两吗！多给的算是借！” 秦河不跟他客套，想当初要自己借钱请他吃饭，说起来就一肚子气。 “哪！借一两给你！记得还啊！” “好小气！那么有钱不多给一点，还要借！” “我请喝酒还不够意思？要不你请我！” “我请你？放屁！我多穷啊！”老头吹胡子瞪眼睛说道。 “我借给你！”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秦河笑道：“要么这样也行，你替我做事！我便请你吃喝，往后算雇用你了！怎样？” “做事？什么事？事情大小价钱可不同，而且，还要管住！” “没问题！住能花多少！那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板。” “小子，别太嚣张，等钱花光，就成呆板了！” “少cao心！你老板大把钱！”秦河宛如土豪劣绅，有了钱感觉就是不同，跟老头这种人一起，不觉间也学会他牛哄哄的模样。 “喝酒！来伙计！老板和你干一杯！” “好！”老头毫不在意这般称呼，反而喜笑颜开，拿起酒便喝。 “老板，能否多上些酒？” “当然可以！放胆喝！别怕没钱！” “嘻嘻……好！” “小二！上酒！再来三斤羊rou！”秦河大声喝道，“今天招了新伙计，好好庆祝庆祝才行！” “那是……那是！”老头赶紧将酒一口喝光，叫道：“快上，快上！” 窗外依然迷蒙着雨雾，逐渐别的酒客都已上阁楼寄宿。 “原来你碰到乐意，难怪跑得飞快！”秦河说道。 “放屁！只是那老色鬼，我用得着急忙逃跑？” “见到独孤傲？” “不是！有个鬼一般的黑衣人，好生厉害……见情况不妙，我还不赶紧走！” “黑衣人？”秦河怔住，“是不是全身黑衣，剑也是黑的？” “是是是！你怎么，也见过他？” “冥界的杀手，都一样装扮。” “原来冥界！不久前刚被老子干掉一个，沉进那老不死的，我早晚捏死他！” “世上厉害的人多得很，老头，你以后别那么嚣张！还敢去飞雁城闹事！” “呸！老子天下第一！怕过谁？不对，应该是天下第二！” 忽然一片崇敬之色，“天下第一，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天下无敌……”老头有些醉意，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就是五方老人！牛吧？哈哈……可是，师父却不肯收我入门……” 五方老人？秦河心想，范乾已这般武艺，师父更是深不可测，“你整天贼眉歪眼，他当然不认你。” “不是，我师父性格如此，云游天下教过不少弟子，真正收归门下……呃！却没几个。” “他如今在何处？” “听说，已回楚国，最近是在什么迷雾山，我这次便打算去拜见他老人家……” 回楚国？他是楚人！秦河愕然，自己千里迢迢去梵国学武，却不知最厉害的世外高人就在楚国。 “老头，你几时去迷雾山？” “怎么，你也想去？几时可说不准，何况还不知在不在，我师父，可是神龙不见首尾……” 再吃喝了会，见他快要睡着，于是唤店小二要了两间客房。 秦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记得从村里出来时，求师学艺的最初梦想，得知有高人在迷雾山，恨不得立即前去拜见，若是能指点迷津，就不必老是瞎子摸象般，胡乱揣测。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忽然眼前一亮，竟现身在一片广阔美景里，各式各样的鲜花清香扑鼻，漫山遍野，一个漂亮的女孩悄然来到面前，灵动清澈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周璇。 “秦河！” 她轻笑着扑进怀里，过了会儿，纤纤玉手突然指着浮云，非要自己带她上去看看。 “那么高，怎么能上去！”无奈笑道。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你不是已修至仙影了吗。” 她在耳畔莺言燕语，吐气若兰，不禁伸手抱紧，真气顿化，猛然纵身跃至云端。 “是不是，我都说可以了，”周璇笑道：“这些云真漂亮，好神奇的气，竟然能化成云的模样，等它再变化时，怕是连影子也瞧不着了！” 秦河忽然心神一震，所说的不正是化影？仙影第三层心法，只是简单提及，气化为影，始窥仙迹。 意念所至，感觉忽然进入个神奇微妙的状态，若有所悟时，周璇纤细的手指在身上轻抚，痒痒的忍不住想笑…… 不料眼前陡然变得漆黑，才发觉只是一场梦，自己还是躺在床上，唉，好梦总是容易醒，忍不住回想，她浓情蜜意，轻柔的纤指…… 然而感觉还真的有只手，在身上不停摸来摸去，仿佛寻找什么宝贝。 小偷！秦河醒觉后，愤怒至极，想不到贼胆子这么大，简直当自己死了一样。 “干什么！” 雷鸣般的喝声，吓得行窃的贼子触电似的缩手，秦河将他踢倒，紧紧踩住腰背。 点亮烛火，一名男子趴在地上，双眼闪烁不定。 “做什么！快松脚！” 被现场捉获还这么凶的小偷，除了沐风就数他了，秦河气愤之下，脚上用劲，他立即发出痛苦的哀叫。 “识相的，赶紧放开我！” “不识相呢？” “不识相？哼哼，就离死不远了！” 秦河怒极而笑，此人胆子真够大，武功稀松平常，却不知凭什么这样嚣张。 “我偏偏是个不识相的人！” 男子拼力挣扎，始终爬不起来。 “我是天蚕会青郡分舵的人！得罪天蚕会你死定了！” “天蚕会？没听过！” “王八羔子！等我回去叫人来，你就是会飞也跑不了！” “那就别走太快，慢慢爬回去吧！” 咔 随着声音脆响，男子连声低呼，脚踝折断了。 翻开枕头，见钱袋还在，将他一脚踢出门去，又躺回床上。 天亮后，烟雨暂且消停。 早点铺里，老头只顾着吃喝，街上不时有人斜眼盯着他们，不久一伙人走来，气势汹汹。 “是你打伤我的人？”当先魁梧的大汉怒目而视。 “不错，”秦河笑道，猜测是天蚕会的，看来昨夜的毛贼已经爬到家。 “胆子不小！那老头是你同乡？叫他回去，唤你爹娘取钱来！” “取钱来做什么？” “哈哈……”一伙七八人纵声大笑。 “取钱来领你尸身回去！”大汉冷笑道，眼里尽是凶残的意思。 秦河听了热血翻涌，不禁怒火中烧，“这么说，我死定了？”随之假意掏出钱袋，放在桌面上，“给你钱，饶我一命行不行？” “不用你给！等你死了我自然会拿，”大汉冷酷无情的说着，指向老头喝道：“那老头！你姥姥的！还有心思喝粥！赶紧回去唤这小子爹娘！带五十两来！” 范乾不理会，依旧将粥喝得嗦嗦的响。 “老头！”秦河也怒了，“怎么当伙计的，你老板快被人杀了，还不干活？” 他终于抬起头，不耐道：“老板，一点小事也要我出手么，老子放个屁都弄死他们，你自己搞定就行了！” “哪有老板亲自动手的？” “等一下！我再吃根油条先！” “干完活再吃，许多人瞧着能吃得下？” “如何不能！别说看，他们就是在旁边拉屎，我也能吃得下。” 秦河摇头气道：“罢了！小二！给这厚脸的家伙来四根油条！撑死他！” 两人一番对话，直把天蚕会众人气坏，原本来杀人要钱，竟然好像来等待判刑一样。 “干什么活！死老头，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还不滚！”大汉说着，随从纷纷拔出刀子。 “这趟活儿给多少钱？”范乾边啃油条边看着那伙人。 “你要多少？” “你是老板，你说多少？” “我才当的老板，哪知道行情？” “江湖定价，一般功夫高点的就收贵些，还有就是效果，看是要彩头，还是要辫子。” 秦河确实不懂江湖黑道中的事，但还是听出意思来，指着大汉道：“此人辫子，其余彩头！” “十两！” “太贵了吧！” “好吧，算五两！” “还是贵，这些毛贼！” “别那么小气，罢了！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