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碎了的感情
罗静溪死于车祸。 当时她正开车从洛杉矶的郊外返回市内，半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罗静溪惊慌之下，和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正面相撞，当场死亡。 沈泉知道的时候正在参加罗沈两家举办的家族聚会，恭贺罗澜溪在德国柏林大学的演讲造成不小的轰动。据说他当场脸色惨白，扔下刚刚给沈明若打完电话的罗澜溪第一时间赶去为她收尸，三人纠缠多年的感情就此大白于天下…… 沈明若面无表情地听完母亲的描述，淡淡道：“既是如此，离婚吧。” 罗澜溪一愣：“你从前……不是不希望我们离婚么？” 沈明若笑笑：“小孩子不懂事，总是不想父母离开自己的。可是如今，你们之间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长大了，下半辈子，你就好好为自己活吧，mama。” 罗澜溪眼眶一热：“那你呢？” 沈明若理所当然地道：“我成年了，不需要父母抚养，就算你们离婚了，应该也不用选择是跟你还是跟沈泉吧？” 罗澜溪：“……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明若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吧，mama。这么多年我在沈家也不是吃白饭的。”她眼中精光一闪，事实上，从她五岁接受继承人教育开始，就在为父母离婚后的自己做打算了…… 呃……就这一点而言，沈明若的腹黑丝毫不下于徐苏…… 罗澜溪背上一寒：“什么意思？” “有必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要沈泉半条老命。”沈明若淡淡地道。别看她整天宅在小公寓里打游戏看小说，在来J市上大学前，她就已经掌握了沈家近七成的势力，只是她觉得时机未到，一直按兵不动，所以沈泉对此一无所知罢了，他还一直以为沈明若不敢反抗自己身为家族族长和父亲的威严呢……啧，他也不想想，她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沈家继承人，怎么可能一无所获？虽然面上高傲难亲近，实际上沈明若跟沈家的几个重要合作家族的继承人，私底下混得熟着呢……当然，这还要多亏徐苏凌佑雪，当年风流多情的杜映衎也有意无意帮了不少忙。 罗澜溪很快明白过来沈明若的潜台词，苦笑道：“我一直奇怪，依你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忍受这一切？可怜沈泉这一生，不懂自己的妻子，不懂自己的情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懂。” 沈明若淡淡道：“mama，以后你要住外公家，还是住我这儿？” 罗澜溪笑了笑：“如今这事儿捅了出来，就算我要离婚，你外公外婆想来也不会拦着我。毕竟，我是罗家唯一的女儿了……我会回去继承罗家。阿若，你……怎么打算？” 沈明若微微眯眼：“你想我怎么做？” 罗澜溪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你父亲。” 沈明若抽了抽嘴角：“mama，你到底还是心太软……你们离婚后，我会离开沈家，以后过我的游戏人生，倒也不错。” 罗澜溪却是一皱眉：“我不觉得沈泉会这么轻易放弃你。”比起从上一代起就没有儿子继承的罗家，沈家显然更加看中沈明若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沈明若冷冷一笑：“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沈家有我没他！他若是强行留我当沈家继承人，我不介意动用我自己的力量让他永远滚出沈家！” 罗澜溪闻言不禁身子一颤：“阿若……你为什么会这样恨他？” 沈明若眼神一暗：“从小到大，他只把我当作工具，从来没有尽过一点为人父亲的心力。身为父亲，他很失败。可是作为丈夫，他更失败！当我真正了解到沈家的一切后，我觉得这样一个无情又自私的人，不配统领这堂堂文学世家！” 罗澜溪最终还是揣着一颗心情复杂的心回罗家了，之后便是两家之间冗长的谈判。 错付了这么多年，罗澜溪终究，还是和沈泉离了婚。 徐苏仍在逼问季亦皖如何让沈明若和凤凰回中国服务器，这段期间，沈明若亦是没什么心情上游戏。顾岳桦看她的样子大概猜到是她父母的事情，托无良老爹顾金峰去打探了一下，果然最近罗沈两家正在闹分裂，上一代的继承人三角恋情被揭发，沈泉和沈夫人的离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为了替沈明若排遣心情，顾岳桦提出去S市泡温泉散散心。于是徐苏带着逼问未遂的季亦皖，厚颜无耻地跟着沈明若和顾岳桦一起来到了S市。而本就在S市的欧阳明云则被拉出来充当免费导游。 欧阳明云听说凌佑雪远在北京没有来，当即帅脸一翻，随随便便给四人挑了个温泉旅馆，就光速回去上游戏见他家晴天小雨伞了…… 欧阳明云是想也没想地直接把某当地旅游指南上排名第一的最贵的温泉旅馆介绍给了他们，不过好在他推荐的那个温泉旅馆也的确是S市最好的，四人最不缺钱，于是得以好好放松了一回。 徐苏早早泡好了温泉，和季亦皖亲亲热热地去吃温泉特产了。而沈明若坚持澡要晚上洗，所以一到旅馆先跟顾岳桦去吃温泉特产，然后再去泡温泉，刚好和徐苏两人的行动相反…… 沈明若先是用旅馆的wifi上了会儿网，找了一本小说打发时间。没想到一看看过了头，直到徐苏都吃完晚饭逛完街回来了，她才从小说的世界中醒过来，换上浴袍慢吞吞地去女式大温泉泡露天温泉。 当时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了，大温泉里早就没有人了，沈明若也乐得自己独享，沿着浴池慢慢地半躺了进去，水温刚刚好，她满足地舒了口气。 突然，不远处传来水声，水雾迷茫中渐渐露出一个女人的脸蛋来，沈明若看清楚后却是一愣。 “陆可儿？” 陆可儿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随即笑笑：“沈小姐，真巧。” 两个女人尴尬地对视两秒，最终陆可儿微微一笑：“沈小姐，难得一起泡温泉，聊聊好吗？” 沈明若顿了顿，微微点头。于是陆可儿向前走了两步，和沈明若并排而坐，背靠池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半晌，沈明若受不了了，抿了抿嘴沉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陆可儿一愣，随即苦笑：“你当真和我是完完全全两样的人。” 沈明若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你知道那天你走后，我和阿衎的婚礼最终怎么样了吗？” 沈明若眼微颤：“听说，你们还是好好地完婚了。” 陆可儿点头：“我说你们那只是一个婚礼流程中安排地一场闹剧，阿衎没有反驳，最终还是和我结婚了。” 沈明若勉强一笑：“恭喜你们。”闹剧么……没错，她和杜映衎，根本就是一场年少无知的闹剧而已。 陆可儿摇摇头：“可是那天晚上，他没有碰我。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碰过我一次。” 沈明若自然明白陆可儿的“碰”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陆可儿叹气：“他以为他忘记了，可其实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哦，是吗？”沈明若淡淡道，“我正好相反。我以为我一直记得，可其实他早就不在我心里。” 陆可儿定定地看着沈明若：“你说谎。” 沈明若微微一颤：“我没有。” “你若是不爱他了，就根本不会来参加我和他的婚礼。”陆可儿苦笑，“我们从高二就在一起，他很少会和我提起你。但每次说起你，他总是笑得很温柔。从他对你的描述中，我知道，你是个清冷高傲的女孩，像你这样的女孩，会为了爱的人放弃一切，但是一旦不爱了，就会断的干干净净，绝不会和他藕断丝连。我说的对吧，沈小姐？” 沈明若一僵——的确，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和别的男生交往，可往往很快就吹了，而且之后她绝对是断的干干脆脆不留一点暧昧空间，大有和那几个男生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唯有杜映衎，留在她的最近联系人中始终没有消失过。她当年为了杜映衎做了很多违背原则的事情，可之后再也不曾因为任何一个男生放弃过自己的底线。 唯有杜映衎。 这真是教人无可奈何。 “可是，”陆可儿见沈明若默认了，又接着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和阿衎继续走下去。” 沈明若看着她：“为什么？” 陆可儿微微一笑：“谁没有一点难以忘怀的过去呢？又有谁的感情是完整无缺，纯洁无瑕的呢？就算阿衎一辈子忘不了你，我相信，我仍是最适合他的妻子，他总会接受我的，会陪他走完下半生的人，是我。” 沈明若若有所思地道：“是吗……” 随即起身，背对着陆可儿慢慢走出温泉池。 “杜夫人，我欣赏你的个性，也诚挚地祝愿你和阿衎能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但是在我看来，感情碎了就是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美的模样，也不想修补之后，终生看着那破碎的地方。” 这是沈明若从自己的父母身上学到的惨痛的教训。 当年沈芷鸢回美国后，她曾想放弃这一原则，陪在杜映衎身边半年，希望能代替沈芷鸢，和杜映衎回到从前。 但是杜映衎还是捧着她送的签名球衣飞去美国找沈芷鸢了。 没人知道那时候的沈明若内心是怎样的痛苦。 即使后来杜映衎放弃沈芷鸢回来了，沈明若也再不想和他复合。 血淋淋两次教训，差点逼得她今生今世不敢再爱。 与此同时，身穿浴袍等在外面的杜映衎，和到处找沈明若的顾岳桦也双双碰上。 “哦呀，杜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顾岳桦头一歪，似笑非笑地问道。 杜映衎尴尬地笑笑：“陪可儿来泡温泉，舒舒心。” “这么巧，我也是陪阿若来的呢。”顾岳桦微微一笑，“在等你夫人吗？要不要到外面的咖啡厅坐坐？” 杜映衎愣了愣，随即笑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