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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回了雍和宫,萧铭瑄才拉住李幼玮,问道:“现下可能告诉我了吧?”

    李幼玮一笑,“我只觉着王妃不对劲,也没想到四哥会用这么卑鄙的法子。正打算命侍剑去寻你,有个人丢了张纸条,写的是‘美人计于国公,淮王府后院西首竹林处’。我一惊,让侍画在屋内安抚那个丫头,和侍剑跳窗户出来找你。”

    她瞪了萧铭瑄一眼,“等我们到的时候,那个挽荷站在旁边,把你推倒的却是四哥极为宠爱的一个妾室。我们俩便一人一下,放倒了她们。”

    “然后我叫出身边影卫,让他们随便把这俩女人丢到那些喝醉酒的宾客厢房,就这样。”李幼玮摇摇头,“谁知道恰好就把那妾室丢到六哥屋子里,也算无心插柳了。”

    知晓来龙去脉,萧铭瑄更是暗呼侥幸。继而皱眉道:“是谁暗中助你?”

    李幼玮也疑惑,“这却真是不得而知了。”

    那位受宠的妾室已经被人带出去,李迁光着膀子,一脸委屈道:“我喝多了酒,根本没瞧清楚她是四哥你最喜欢的那个姬妾啊!”

    李迅脑门上青筋直跳,他愿意用自己的妾室勾引萧铭瑄,是为了大计。但若是被自己弟弟所污,李迅就有些难以释怀。

    只片刻功夫,淮王妃带着琪花一起过来。

    李迅拍了桌子,喝道:“你昨夜守着李幼玮,不是还传话她一直在屋子里?怎么天亮了就变成她担心国公,和你说要离开你睡死着醒不来?”

    琪花赶紧跪下,“殿下,夜里她们没出屋子啊!奴婢不敢撒谎!”

    可不是?自己找到萧铭瑄的时候,和她们一同进府的俩丫头都在身边。但此计用的如此隐秘,除了自己只有上官元知晓,怎么会走漏风声?

    他正思量间,大管家跑进来低声说了两句,却是在丞相上官元的厢房处找到了挽荷。那位姑娘醒来见了红,正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偏生琪花还不知分寸,也哭着求饶命。李迅暴怒之下就要寻人收拾了她。

    “诶!四哥,”李迁披着外衣施施然过来,拿眼斜看了琪花,露出牙齿,笑道:“交给我吧,这般水灵的人物,我可得替你好生疼惜。”

    李迅阴着脸,“那便将那个小妾也带走,都给你了!”说罢,他看也不看转身离开。

    李迁蹲下来,伸手擦了擦琪花的眼泪,冷笑道:“哭什么,去收拾东西,跟本王回府吧!”

    百日宴的风波便如同春日里的惊雷,很快消散。上官元强从暗香楼给挽荷赎身,明面上的故事也就如此了。

    千里之外的逻些,新修的城门高大阔气,不时有几只灵巧的苍鹰飞过,百姓们认得那是他们伟大的赞普驯养的猎鹰。

    丛苍正拿着文书仔细看着,他的近卫博那支从外面进来,行礼道:“赞普,公主殿下求见。”

    丛苍放下文书,“请。”

    一年多的异地生活,没能在固城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脸依旧白皙美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她的身段依旧娇柔丰腴,是土蕃姑娘所难以企及。

    固城还是穿着大唐公主的服色,头梳双刀髻,乌黑的头发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她怀里抱着个白胖的婴儿,进来后略微弯腰,便算作行礼,而后坐在一旁,“赞普这些日子很是忙碌,我便带着极儿来看看你。”

    丛苍挥手示意仆人退出,从高处走下,坐在她的身边,“怎么我每次见着他,都觉得他长大了许多?”

    固城靠着他的肩头,“大约是这的奶酪很养孩子吧。”

    丛苍澜瑚哈哈大笑,“别担心,明日我就会宣布,他是我的继承者!”说罢,这汉子也不管孩子就在身边,大手滑溜溜如同灵蛇一般,钻进固城丰润的胸腹间。

    “我为你杀光之前的儿子们,”丛苍澜瑚呼吸渐渐急促,咬着固城的唇,“还请大唐的公主殿下,多生几个赔我才是!”

    如今六部之中,除却工部外,兵部最为利落整齐,无人质疑。

    上有兵部尚书忠国公萧铭瑄一力统大局,中有辛冒、唐飞彦两人分工协作,下面的一应主事许多都是从小小七品外官提入,做事更不遗余力。

    萧铭瑄安心之余,开始思量吏部户部究竟落于谁手。

    可惜还没等他想透彻,随着商队带回的消息,让他只得放下这些。

    丛苍立了他和固城公主的长子索尔极为普光王,准许他拥有将士护卫。

    索尔不过是个婴儿,这些将士自然交由他的母亲,固城公主统辖。

    看来丛苍对固城公主的信任是空前的,便是他嫡亲的弟弟伦铜,当初得以拥兵也是为了守城。

    萧铭瑄放下纸条,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萧云贼兮兮跑进来,“老爷,吃药了。”

    叹口气,萧铭瑄将纸条放进一旁的香炉里烧个干净,就着茶水吃了丸药,“兕子呢?”

    “去尚姑娘那儿坐了。老爷要去么?”

    正想答个不必,萧铭瑄又犹豫起来,站起身来,“走吧。”

    李迅打的算盘,是借着妾室由头拿捏住萧铭瑄。没想到萧铭瑄李幼玮得人暗中相助,坏去他的计策。

    而后那个侧妃终究是被不甘心的李迅赏给李迁,李迁玩过一夜后丢了兴致,便转送给了杨国忠。借着这一手,三人之间似乎更是缓和。李迁又要了李迅府上的一个丫鬟,很是宠爱。

    至于上官元强行要了挽荷,却被萧铭瑄细细收拢证据,暗中藏了钉子,打算一举清理掉这个祸害宰相。

    朝堂上一时间风平浪静。

    明皇考虑良久,下旨调谢璧入京担任吏部尚书。恰巧谢璧年节后犯了寒症,因而述职之后一直在谢珏府上养病。

    这下倒好,都不必八百里加急,谢璧走马上任,从李迅手上接过了六部第一的吏部印章,云淡风轻般,只用了十来日功夫就牢牢控制住吏部。

    自江氏三代不得入仕的禁令一出,谢氏便是如今大唐天下中为官最多的家族。小至九品,高至尚书,几乎遍布天下。

    如今朝局,明皇取他为吏部尚书,是为太子李佑扫平百官上的阻碍。须知谢氏之声望,足以震慑吏部中存侥幸之蛇鼠。

    似乎只要择取一位合格的户部尚书,便足安定天下了。

    但今年岭南、黔中,江南东西二道皆大雪之年,雪灾横行,李迅积极赈灾,户部将一切安排井井有条,连才上任的谢璧都谏言,当今民生为重,不可撤换户部。

    明皇看着李迅目光坚定,心知这么多年下来李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何况李佑默不作声不做反对,眼见灾情刻不容缓,便下旨李迅代表朝廷,巡查三道,安抚黎民苍生。

    传旨的太监姜回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临淄,还没到郡王府上就听说李怀病重的消息,不由心下一紧。

    姜回临出京前收了李迅送来的礼,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也没麻烦事,就是务必督促博山郡王入京。

    难不成郡王殿下还敢抗旨?姜回揣测了半盏茶,就笑着接了淮王府大管家的厚礼。

    姜回怀里揣着的不仅是一道圣旨,还有明皇的密旨。等进了郡王府,看到李怀本人,姜回只得在心中暗叹,得传讯息回长安——这位郡王殿下的确不能赶着明皇千秋节入京了。

    李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旁的顾央道:“您也瞧见,殿下这病来势汹汹,已经昏迷七八天了。陛下的旨意恐怕得等殿下醒来才可……”

    顾央说到这儿住了口,“王府简陋,末将先给您安置,赶了两月的路,也得好生歇歇才是。”

    姜回只得听从,跟着这个儒将出去。

    外面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李怀才微微睁眼,确定无碍后,从床上跃下,奔至案前一气喝了三杯水,才算缓过劲来。

    抱琴和方十全掩门进来,见着李怀这般猴急的模样,只捂嘴笑他。

    李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脸上的那层装扮没糊才放心。

    他坐在椅子上嘟囔:“你们说,阿铭巴巴送了信,要我务必别到太早,只在那天赶到,究竟为了什么?”

    “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肯开口,如今那姜回也来了,怎么也能探出些许什么吧?”李怀有些不满,说话就冲了。偏生这两人根本不吃这套,不由让李怀好生郁闷。

    方十全摸着唇角的胡子,想了想道:“我是有些猜测,但得等老顾来了才能印证。”

    李怀翻了个白眼,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候。好在安置那位姜回没用多少工夫,顾央也知晓这三个肯定等着自己,急匆匆赶回来。

    “这位姜公公嘴巴挺严实,只肯说是年节的时候,六王归京,忠国公夫人随口说了句,陛下便下了旨意,让您回去。”

    顾央知道这位殿下不在意虚礼,也在椅子上坐下,“陛下封了六王益州郡王,统辖骑武卫。国公是担心这个?”

    李怀看了眼抱琴,“阿铭如今并不掌兵,或许有这些忧虑。但我……”

    “殿下并不掌兵,因此忧不在此。”方十全心里有了把握,“既然是国公夫人的话头,即便淮王刻意构陷,也应无碍。但国公抢着这位公公之前送信来,要您那日再到,只怕很有深意。”

    “阿铭是担心父皇千秋节会有事发生?”

    “若我所料不差,陛下这半年定是慢慢剪除淮王羽翼,好给太子殿下将来做打算。”方十全倒了杯茶,低声道:“无论淮王心下如何打算,定是以退为进。但等到退无可退之时,定是淮王发难的时候。”

    “陛下千秋节之时,淮王定是到了那悬崖边上。国公要您赶着日子到,一则从这趟泥水里把您摘出去,二则也不是您不听陛下的话,三则彻底去了太子殿下对您的猜忌。”

    方十全做出判断,“殿下,如今您就好生装病,咱们好好拖着日子便是。等回了长安,您记着千万要咬定,您要就藩,万万不可留在长安便好。”

    “你们怕大哥将来猜忌我?”李怀有些疑惑,抱琴只得跟他解释道:“方先生的意思,此次太子殿下大局已定,您是他唯一的弟弟,无论他心里怎么,面上都该防备的。”

    自古无情帝王家。李怀脸色愁苦,看着抱琴日益隆起的腹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