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报
萧铭瑄黑脸一红，啐道：“三哥尽胡说！也不听你得消息，怎地先说起我？” 王老三吃着酒，满嘴含糊，“诶，怎么是胡说。萧云，你说说，你们主子回了长安，可不得定门亲事？” “三爷您当世子爷的婚事由得了世子爷么？世子爷的身份摆着，定是皇上指婚。不然，便是联姻大族。” “额，怎么还这么麻烦？没别的路走了？”王老三看了看萧铭瑄，说道：“我这兄弟这般好人品，还不能按着自己心意讨个称心媳妇儿么？” “除非先于圣上，请夫人去定了亲下了聘，才算定数。”萧云想了想，笑道：“三哥，你还是想想你的事儿吧。怎么就没可心人儿？” “只怕三哥有，就是太多，娶不过来，干脆不娶。”萧铭瑄接口打趣，王老三也不气，道：“等这场仗打完，就给你们娶个嫂子回来！” 萧铭瑄和萧云人互看了眼，齐声道：“三哥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你们也都见过，塞伊。”王老三难得有些腼腆，但还是痛快承认，“三哥我是真心喜欢，只等此次战事完毕，圣上赏赐下来，给她赎身，就明媒正娶，安生过日子，再不去那等烟花地了。” 萧铭瑄脑子里转了转，才想起路老三说得是那年乐坊里的胡姬，不由叹道：“三哥瞒得好紧，小弟我却是一点苗头都没发觉。不过三哥你可别亏着嫂子，若是银钱上的，小弟愿意帮持，可不能拒绝。” 王老三嘿嘿一笑，给萧铭瑄满了一杯酒，道：“就等着阿铭你这句话！来来来，我王老三敬你！” “世子爷，不可！”萧云还要再阻，萧铭瑄已然一口喝干，说道：“萧云，去让侍剑弄俩下酒菜来，我今晚要与三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宣帝三十一年五月末，于阗城被围七日。伦铜准备充足，显然是想拖垮唐军的补给。反而他们在于阗经营多年，粮草充沛，不必奔波，颇有以逸待劳的姿态。 中军大账里，征西军所有的主要将领齐坐，看着眼前的沙盘，愁眉不展。 “大将军，此时强攻，实在艰难。”易安不得不劝阻，“末将以为，围城待援，减少伤亡，才是上策。” “大将军，如今安西三镇皆定，土蕃内乱初平，当不会再有援军。围城虽可，但我军补给线太长，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薛华的前锋营是最早到达于阗的，他对此处了解最透。不过前锋营多骑兵，在攻城之中不占优势，因而薛华却也有心无力。 “都别吵了。”萧远皱了眉，道：“围城才七日，不过给土蕃人看看，彰显我大唐威仪。明日起，东西南北四路军各攻一方。前锋营和我中军按兵不动，看看这个伦铜守城究竟如何。” 能否在十日内破城？萧远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万全的法子。不过围城寻找对手的破绽，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日黎明，萧远果断下令攻城。 东路军将领尉迟安素来稳妥，前次攻破疏勒，即为他的首功。于阗城高，守军反应迅速。尉迟安只攻打半个时辰，就下令鸣金收兵。 “将军，若是此时收兵，恐有畏惧之嫌。”副将还待劝阻，尉迟安摆手，道：“土蕃准备充足，我们讨不到半点便宜。收兵，本将军不能拿大伙的性命去挥霍。便是大将军怪罪，本将一力承担！” 东路军收兵不久，其余几路军也渐渐收兵。 萧远看了看土蕃人耀武扬威的样子，抿唇道：“传令各军，午时开始，每个时辰轮流佯攻，昼夜不歇！” 萧明吓了一跳，忙道：“大将军，我军人数没土蕃多，此举不妥吧？” “不妨，只是佯攻。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当兵？”萧远摇摇头，想起什么，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铭儿那里怎么样？” 萧明一笑，就知道萧远怎么能不担忧自己的孩子。他不敢耽搁，只怕萧远恼羞成怒，答道：“老爷放心，世子那里一切安好。听说他每日闲下来，都绕着于阗转悠，只怕也给这座城噎得够呛。” 几日来的烦恼似乎都散开了，萧远开怀笑道：“他老子都啃得牙疼，他噎住了，也无妨！” 萧铭瑄还真骑着马，在外围晃悠。素色纱袍，纱帽束发，身型笔直，神色闲闲，当真和来踏青一般，没半点沙场煞气。 他这般晃悠了几天，还真没看出些许破绽。萧铭瑄心里对那位伦铜也生出几分敬意，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于阗经营的铁桶一般。此人心智当真了得，不知是否有机会能够交手一次。 任凭马儿随意跑动，萧铭瑄脑中正在演练攻城，不远处传来叫喊。 “世子爷！”萧铭瑄陡然转身，只见萧云拼命赶马，跑了过来。 “什么事？”等他走近了，萧铭瑄才问。 “爷，疏勒城有人递消息来了。”萧云压低声音，说道：“您赶紧回去，挺急。” 萧铭瑄点了点头，道：“走吧。” 他二人打马而回，一路上默不作声。萧铭瑄知道这消息定是尚锦莜递来的，但自从尚锦莜执掌商路后，从不会主动联系萧铭瑄。 对她这样的态度，萧铭瑄深以为然。如今的忠国公是萧远，私交再如何，也不可跨过这道底线。 因而一路上萧铭瑄都在猜测，什么消息，能让尚锦莜这般着急，不顾自己在军中，也要递消息进来。 回到营帐，萧铭瑄吩咐萧云侍剑二人在外，自己进去。里面的人一身军装，满面风尘。他见萧铭瑄进来，也被萧铭瑄的打扮所惊，但还是执礼后，道：“世子，小的奉命给您带口讯来。” 萧铭瑄示意来人放松，点点头让他继续。 “前些日子，咱们葱岭的商路打通，却无意中探到一条消息。土蕃赞普丛苍掌权以来，屠戮兄弟，手下毫不留情。但他大哥的长子隆尔逊却早得到了消息，逃了出来。如今应该已经在于阗城中。” 这人简单说罢，又补充道：“尚姑娘知道兹事体大，因而派小的速来传送消息。但这条消息，尚姑娘有交代，只送到您这儿。” 萧铭瑄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起巨大波澜。好在他素来沉稳，强压下暗涌，对那人道：“我知道，你辛苦了。” 那人躬身行李，告了退。 尚锦莜到底是站在萧铭瑄这边，因而只肯将这个消息漏给他。只要运转得当，就定能突破于阗城，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一切，都得仔细考虑，悉心布局，才能一鼓作气。 “世子爷一个人待了多久？”侍剑看了看营帐，也不敢进去。萧铭瑄每当真有事思考，是谁也不准打扰的。 萧云苦着脸，叹道：“怎么也得三个时辰了。” 两人互相看了眼，蹲坐到地上。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扰萧铭瑄。 侍剑先耐不住，低声问道：“你说将来爷回了长安，真会娶妻么？” 这个问题，让萧云张口结舌，却不知作何回答。“谁能知道？爷这般出色的人品，这世间，又有谁配的上？” “你看长乐公主呢？”侍剑想起长安城中那个公主中的另类，“世子爷自小和长乐公主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呢。” “咱们女子，不就期盼寻着个有情郎么？” 萧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却发觉侍剑的神色，露出些许娇羞和向往，不由道：“侍剑，你可是……” 侍剑低了头，素手托腮，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莫名的，萧云心下一痛。他拍了拍侍剑的肩膀，不再说话。 自己什么身份？一个下人。哪里有资格对她说欢喜？世子爷他到底比自己值得托付。何况，毕竟就在眼前，是可以用一生去守护。 萧云不由露出些许羞涩笑意，却都隐藏在这低沉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