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亮了很久的红灯停了，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一边取下戴在脸上的口罩，一边往外走。

    林婧雅站在手术室外面，看到熄灭的灯，微微有些恍惚。

    “医生，怎么样？！”坐在椅子上的程菡，连忙站起身来，向前询问。

    程菡脸色不好，即使保养得当，但是年龄摆在那里。整夜未休息过，细长的丹凤眼里布满了小血丝。加上处于担忧焦虑的状态，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很多，憔悴了不少。

    医生一边解着身上的消毒衣物，一边回答道：“病人情况基本上被控制了，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回答，程菡整个悬着的心都放松下来。方禹程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要是出事了，让她这个做妈的怎么办？

    “那？那是什么原因？！”

    林婧雅站在程菡身后，小声地开口问道。看了眼前面并没有阻止她询问的程菡，她继续开口道：“他一直捂住肚子？！而且好像很疼！！！”

    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不可能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程菡也皱着眉，担忧的看着医生。

    无论病人家属多么焦急，多么担忧，医生还是保有职业cao守，他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病人有严重的胃溃疡。如果如此下去很容易变成胃穿孔。”他看着面前都露出担忧的两个女人，继续说道：“长此以往，就是胃癌。”

    听到胃癌两个字，程菡的身体晃了下。

    林婧雅也面露惊讶。

    看到她们这样，医生也觉得自己太过了，他补充道：“不过也不是那么严重。只要把胃养着，多注意一些事情，就不会有事的。”

    “要注意那些东西？！”

    在程菡张嘴之前，林婧雅已经问出口了。

    “病人长期饮酒，神经紧绷，长时间没有休息，导致突然一下胃承受不住。所以才疼得如此严重。所以接下来你们就要尽量注意了。避免刺激，主要是太过辛辣的食品，最好是流食坚持一段时间。注意腹部的保暖，尤其是夜间；多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少吃多餐。1.应规律进餐，可以少量多次，并避免粗糙、过冷、过热和刺激性大的饮食如辛辣食物、浓茶、咖啡等。2.戒烟限酒。3.缓解精神紧张。还有多吃一些富含蛋白质含量多的食物……”医生很尽责的说出一些事项。

    林婧雅一边听着不断的点头，一边还把医生说的，默默地记在心里。

    程菡也静静地听着医生的吩咐，不插话。

    由于没有传染性，医生很快就让林婧雅她们进入病房看方禹程。

    林婧雅紧跟着程菡的步伐，不敢有任何逾越的动作。

    大概是在这种地方，无论多么高傲多么强势的人，都想找个人陪伴吧！即使是一个自己并不待见的人。

    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插在方禹程身上的各种机械发出的“滴滴”的声音。病床上的人睡得很熟，脸色透着苍白，紧闭着双眼，抿着薄唇，给人一种沉静温和的感觉。

    林婧雅错开视线，看着挂着液体的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正在一点点的减少，顺着管子，通过尖锐的针头进入方禹程的身体。

    程菡没有理会很进来的林婧雅，而是独自慢慢地走到病床边，用手指把方禹程额头上的碎发拨弄开，轻轻地弯下腰，吻在了白净的额头上。眼神透露着泪花，低声的说道：“孩子，你为什么不懂mama的心呢？”

    看到这一幕，林婧雅有些局促的握紧双手。

    在方家待的这三个月，程菡给林婧雅的形象一直停留在高贵冷艳，不可方物。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好看的丹凤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其它的情绪。但是现在，她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透露着对孩子的担忧和面对孩子不信任自己露出受伤的眼神。

    林婧雅没有看到过温润尔雅的方禹程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方禹程，那种冷漠的眼神那种淡漠的表情跟程菡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林婧雅觉得，如果程菡像一个普通母亲一样的话……

    想到这里，林婧雅无奈的摇头，暗叹自己无聊的脑袋开的太大。

    程菡抚摸方禹程俊朗的轮廓，眼神露出难得的温柔。但是那温柔，消纵即逝。

    当她转过身看着林婧雅时，早已恢复到了高贵冷艳。红艳性感的唇，轻轻地蠕动着：“你在这里看着他？！”

    突然的声音，吓得林婧雅条件反射的抬头和程菡对视，她毫无保留的把惊讶的表情透露出来。那惊讶表情甚至有些过的带着惊悚！

    “我要回去，让童姨收拾一些生活用品过来。”不理会林婧雅惊讶的表情，程菡继续开口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方禹程怕是只会相信童姨和这个女人了吧。

    罢了，罢了。

    就这样吧！

    “好的！”林婧雅温顺的答道。这个大概是程菡第一次单独跟她说话。以往都是把她当空气，只有昨晚才给过她一个脸色，虽然那个脸色不是友善的。

    林婧雅一直清楚，程菡对自己的不满。程菡跟她说话，表示着某种程度上的让步。不过林婧雅很清楚，只是仅此而已。

    程菡走后，林婧雅搬了跟椅子，坐在病床边，守着方禹程。

    林婧雅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心里有些慌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即使这里除了她，没有其它人。

    大概是太无聊了！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方禹程。后来干脆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直接打量着方禹程。这大概是她观察方禹程最仔细的一次，也是最贴近的一次。

    林婧雅觉得方禹程确实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即使从来都是冷漠的眼神，整日板着个脸。

    她搬到方家这三个月，虽然两个人同住在一个房间，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同过床。每次方禹程回来，直接睡在沙发。林婧雅有几次提过让对方睡床或者她去睡客房，但是都被方禹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像是熟悉的陌生，只是熟悉对方的面孔而已。

    林婧雅看着此时在病床上睡得很香的人，可是她双手相互绞着，以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内心的焦虑。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跟方禹程这些所谓的上等人接触，即使有接触，那也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或许，经历过这些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了。如果方禹程不让她离开，那么她这辈子就要待在方家。

    不过，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她不会加入到他们的家庭战争中去。

    “还好，我还没有爱的人？！”林婧雅自嘲的想到，所以即使守活寡守着方家守着方禹程。感觉坐着有些累，干脆趴在床缘边，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眨巴着，注视着输液管的液体，小声地嘟囔道：“要怎么满过爸妈呢？！”眨巴着眼睛的速度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混沌。

    童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趴在床边睡得很香的林婧雅，而方禹程虚弱的脸上，那双眼微眯的看着熟睡的林婧雅。即使童姨觉得现在的方禹程一直板着个脸，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但是他看着林婧雅的视线依然很复杂。

    童姨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一件外套轻声的走了过去，轻轻地给林婧雅披着。她知道，这个孩纸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陪着夫人守着方禹程。

    如果是以前，浅睡眠的林婧雅一定会醒过来，不过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困了。

    童姨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状态的方禹程，担忧的说道：“少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着原本温润尔雅的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童姨心里一阵心酸，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方禹程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他微微抬起手指，指了指趴在他床边睡得很熟的人。没什么血色的唇，带着干皮，微微开启，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嗓子，发出干哑声音：“等她醒了，叫她回去吧！”

    即使头钝痛，眼睛疲劳的不想睁开，但是他依然可以看见对方因为没有睡好，紧闭的双眼下那显眼的发青眼袋。

    闻言，童姨短时间的呆愣，她看着方禹程，眼神里带着许欣慰，少爷果然对小雅是不同的，昨晚上两个人的那一幕，她可是看见了。

    不过童姨嘴上还是继续说道：“夫人，让她和我一起来照顾你。”

    听到夫人两个字，方禹程的脸色明显黯淡下来。他侧过头，紧闭着双眼，淡淡的，只回了个“哦”。

    童姨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方禹程这个反应。她也能紧闭着嘴，不再开口。

    因为苏蕊小姐的事情，少爷和夫人一直闹的不愉快，关系越来越僵化，而老爷一直都是无视，谁也不帮对谁也不阻止。任由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唉～～～”童姨有些无措的叹气。

    一家人，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是，她作为一个佣人，怎么可能有资格管主人家的事情。

    童姨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收拾从方家带过来的生活用品。

    林婧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动了下身体，“嘶～～～”整张脸皱成包子样了，“呜呜～～～好痛！！！！好麻！！！”因为趴的太久的缘故，双腿麻木，动一下就特别痛，脖子和手臂也是，又痛又麻！

    慢慢移动着，双手支撑着床缘慢慢地撑起身体，无意间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深不见底的眸子，让林婧雅像是被吸进漩涡了一样。她顿时愣在原地。

    方禹程躺在床上，那些机械已经被取下了。林婧雅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取下的。

    方禹程不理会对方呆愣的表情，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的开口道：“你回去把你的东西全部收拾了。跟着童姨走。”

    “啊？！”眼神迷茫，疑惑的开口。

    方禹程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自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