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算升职么?
我这个职位,说来尴尬,厨子不是厨子,亲兵不是亲兵,骠姚校尉一声令下,我便被塞到他的随从帐篷中。 随从营里住了两个人,一个叫仆多,一个叫陆兼。 我去校尉处打过卯,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打量这个不大的帐篷,仆多的铺位在左,陆兼在右,收拾的干净利落,没有异味,作为男人的居处已十分不易。 这个环境我很满意。 整洁有序,一切井井有条,除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上下左右看了一番,怎么看都觉得我很是多余,打乱别人布局。 好容易寻了个角落,我很识趣地把东西放好,再跟两位新同事打个招呼。 既然要在这里过些日子,搞好群众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两位新同事的长相各有千秋。 仆多的模样……怎么说呢,是可以让良家妇女立刻缩到墙角痛哭的那种。 一道长约二十公分,宽约半公分的暗红色疤痕从他的左额一直划到右耳下,皮rou微翻,给他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善良的脸平添几分威慑力。 我很友好地走过去,由衷地赞叹一句,“仆多兄,你这道疤很有气势。” 他泠泠看我一眼,突然站起身来,撩起帘幕走了出去。 我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自觉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另外一个人哈哈大笑,对我道,“吴兄弟好胆识,寻常人都不敢看他那张脸,你是第一个夸他的。” 我很惆怅,我是真心的觉得他的疤痕很有型,可惜他大约不信。 陆兼拍着身边的垫子招呼我,“你不用跟他计较,他就是这个脾气,不怎么理人。过来这里坐。” 我依言过去坐下。 陆兼的长相虽说及不上我的那位上司,也是清秀少年一只,白净面皮,身形高挑,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亲切。 “吴兄弟是哪里人士?” 我将对赵破奴说过的话又说一遍,没办法。 人生就是如此,你撒了一个谎,就要坚持不懈的把它撒下去。 陆兼笑吟吟道,“我自小生活在长安,曾听得人说,太华山甚是壮美。” 我最忌讳别人跟我讨论我传说中的故乡,轻描淡写道,“还好,那里药材比较多。” 陆兼愣了一下,眼波一动,又笑道,“吴兄说话真是有趣。我听说吴兄原是个医士,医好了不少伤员,原来传说是真的。” 他听到的传闻,当然不是医病这么简单。 近来,我是骠姚营里的话题人物,风头一度压倒苏建赵信,荣登话题榜榜首,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致有两条:其一,便是我与一众伤员日久生情,同时又在外面招蜂引蝶,最后两派人马因我火并,赵破奴也不幸被牵连其中:其二,便是我如今这个职位的由来。相传我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去骠姚校尉处毛遂自荐,美食加美色,色诱成功。 我不甚唏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既然长了这张脸,大约众人都觉得不加利用是个天大的浪费,自古红颜祸水,这祸水祸的却只有我一个人,造福众人得了无限谈资,自以为窥破我上位的真谛。 我一向以为这职位是个鸡肋。 可见垂涎这个鸡肋的人还不在少数。 本姑娘向来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只当耳边过风。好在这个鸡肋也不是全无用处,众人顾忌我是骠姚校尉的新宠,多少有些忌惮,闲言碎语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当它是个空气。 如今陆兼提起,我少不得要揣摩两下,但他笑得诚恳,又自动过滤掉本姑娘不爱听的部分,我姑且当他是在夸我。 我对他笑了笑,“传说么,大都做不得真,比方这丝绸,蛮夷们传说这是天边的云段,其实不过是虫子吐出来的茧。吴某孤陋,今后还要高兄多提点。” 陆兼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个自然,大家都是兄弟,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我们做校尉的随从,平日里也不用像普通军卒一样训练,只要照管好校尉的起居便好,你不用太担心。” 我好奇道,“我们不用在他旁边守着么?” 据芯片中不完整的八卦资料记载,但凡是随从这类角色的,都要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旁边,我看陆兼和仆多坐在这里,一点也没有要鞍前马后的意思。 陆兼和悦地望着我,道,“不用,校尉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就在这帐篷里,若是有事,他自会召唤。” 他声音才落,便听得对面那顶大圆帐篷里有人在喊,“陆兼。” 陆兼略带歉意的对我道,“校尉唤我,吴兄先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陆兼撩了帘幕出去,我自去看我搬过来的那捆书简。 这书简搬过来也有两天了,我却一直没有时间看,如果这活计真如陆兼说得那么清闲,我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学习。 十八年来我都是靠芯片获取信息,用眼睛看字还是头一回。上回凌风去19世纪执行公务,顺道体验了一把看书的感觉,回来对我大肆炫耀。 要论辈分,我手里这竹简才是祖宗。 我捧着竹简,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恨不得一目十行。 这些日子拜读了司马先生和班先生的大作,我的古文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但是这汉代的隶书看起来还是令我很纠结,尤其在竹简搬运过程中,很多字迹都被磨得模糊不清。 这种传递信息的方法不太好,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将看了三分之一卷。 半空中忽然掉下来一个重物,当的一声落在我面前。 我诧异的抬起头来,仆多指着那堆东西,面无表情道,“这是你的兜鍪和甲,穿上。” 我指了指我身上穿的,道,“多谢仆多兄,不过我已经有一套了。” “你那套不合规,脱下来,穿这个。这是规矩。”仆多有些不耐烦,踏前一步。 我虽然颇有腹诽,但看见仆多大有你不动手我就动手的意思,忙道,“好,我脱,我自己来。” 这声铠甲比赵破奴给我的,又厚重一些。我仔细看了看,铠甲的长度更长,也更密实些。从安全的角度考虑,自然这一套比较好。 看来换了职位,连装备也升级了。 他刚才一言不发出去,原来是去替我寻盔甲,我对仆多生出几分感激。 “多谢仆多兄。” 仆多捡起我换下来的那套盔甲,闷闷道,“叫我仆多,我不习惯你们汉人这套。”又指着我的脖子道,“你的兜鍪系紧了,穿戴不齐,是校尉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