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提 醒
宗尚隆喝了解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我帮他把被子掖好,正打算回自己屋里取些东西,却看到肖哲院外走了进来。 “肖大哥,”我赶紧出门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尚隆。”肖哲关切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刚睡着。”我指了指里屋,“药效挺明显的,已经咳的不厉害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哦......” “不用担心,”我劝慰道,“他中毒的时间不是很长,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嗯,那就好。”肖哲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凝重,我正想找个话题赶走尴尬的气氛,却听见肖哲轻声问道:“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吧?” 我一愣,心里明白肖哲的意思,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我原以为你俩退婚之后那么久没联系,你已经将他淡忘了......”肖哲轻叹一声,“可没想到,他一出现就立刻带走了你的心。” “我......” 肖哲苦笑了一下:“我以前一直即羡慕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尚隆总能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你的爱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他是用在自己的生命爱着你......” “肖大哥......” “没错,这就是尚隆,为了他喜欢的人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相比之下,我真是太没用了。” “肖大哥,你不要这么说......”看着神色黯然的肖哲,我即愧疚,又伤心,很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真的,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就连沉默都与我那么默契的肖哲,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投入他的怀中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院门响起:“喂,你们俩在干嘛呢?罚站吗?” “啊,太子殿下!”我和肖哲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太子来了,连忙尴尬地掩饰道,“您真会开玩笑,我们不过在聊天,哪、哪里是罚站呢?” “原来是在聊天啊......”太子冲我们狡黠地一笑,没有追问,因笑道,“肖哲,你是来看尚隆的吗?” “是,归队之前我想过来看一下。”肖哲扭头对我解释道,“我刚才是从太子那里过来。” “哦。”我点了点头。说实话,太子的到来让我松了口气,估计肖哲也有同感吧?我笑着对太子抱怨道:“太子殿下,您可真会用人啊,肖大哥这段时间可都是免费给您加班加点呢。” “哈哈哈,赚你点儿便宜可真不容易,就差记账了。”太子笑着点了点我,“放心吧,不会白用的。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我打算把肖哲调过来做我的侍卫队队长。” “是吗?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高兴地拍起了手。 “又不是调你做侍卫队长,”太子奇怪地问道,“你高兴什么?” “当然高兴啦,因为太子您是个好人啊,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肖大哥的。” “真是稀奇呀,”太子摇头笑道,“竟然能得到你的表扬,稀罕稀罕。” “这叫什么话?”我赶紧表明立场,“我一直都觉得您这人不错啊。” 肖哲不禁也笑了起来:“全天下敢说太子‘不错’的人,也就你一个了。” “我只不过用词比较朴实而已。”我笑道,“你想想,就算我满口夸赞我们的太子殿下‘绝世英明,无人能及’,他也不信呀。” “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信呢?”太子的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时间不早了,”又聊了几句,肖哲看了看天色说道,“既然尚隆睡了,那我改天再来看他吧。” “好。”我点了点头,“肖大哥你慢走,恕我不能远送了。” “放心吧,我能找到大门。”肖哲一笑,又对着太子一抱拳,“太子殿下,末将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坐下来歇歇吧?”看着肖哲出了院门,太子回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跟我聊会天,我也是难得清闲。” “可不是吗?”我果真随着太子一起坐到桌边,“这段时间您实在太辛苦了,日夜cao劳,当真消瘦了不少。所幸事情有了转机,否则我真担心您的身体要撑不下去了。” “这点儿苦就撑不住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太子的指甲轻叩着桌面,“不过,这次的事件让我感受颇深呢。” “哦?什么样的感触?” “你应该知道的吧,前太子意外过世之后,太子之位的争夺有多么激烈,哼,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在那场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斗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我踌躇满志,总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克服不了的。然而经历了这次危机我才深切感受到人的力量在天灾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太子轻叹一声,“以前在我眼中,‘太子’只是我奋斗的目标,只是我要守住的地位而已,而现在的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身为太子所肩负的责任。说到底,‘太子’不过是个带着皇族光环的父母官,所以他最需要守住的,应该是他的子民才对。眼看着自己的臣民饱受疾病折磨,生灵涂炭,我的心情就像父母担心生病的孩子那般焦急;在没有找到疫病根源之前,无助的情绪无孔不入,让人不能不感到恐惧。然而正是这些恐慌和无助让我变得比以往更坚强,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战,我是在为信任和依靠我的子民们而战。” “为您的子民们而战斗吗?”自从我认识太子以来,从未见过他的面容焕发出如此耀眼的神采,“我想,那是因为您已经从心底里认同了‘太子’这个角色,而且没有被它的光环所蒙蔽。呵呵,如此看来,我还真的得改口了。” “改口?”太子一愣,“改口什么?” “对您的评价啊。”我微微一笑,“刚才我说您是个不错的人,现在想一想,是我的评价过低了。” “现在才知道吗?”太子笑着撇了我一眼,“那么是不是要改口夸我‘绝世英明’了呢?” “哈哈哈,还惦记着那个呀?”我忍俊不禁,“算了吧,那个马屁还是先留着,等您真的做了明君之后再拍吧。” “瞧瞧,还不肯承认小气,拍个马屁又不会叫你掉块rou。”太子笑着点了点我,“不过话说回头,这次疫病的救治你可立了头功啊。” “我吗?”我连连摆手,“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要不是大家做了大量的工作,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我也没有可能发现病因。”说着,我朝房里一努嘴,“还有那个不要命的家伙,要不是他莽撞地试喝河水,章太医也不会那么快就确认病因呢。” “哈哈哈,他还不是跟你学的?”太子朗声笑道,“我看哪,最不要命、最爱闯祸的人,恐怕还得属你吧?” “还好吧,”我偷偷撇了撇嘴,“我哪里有那么离谱?” “我看就是那么离谱。”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这时,机灵的侍女将坐垫和泡好的热茶送了过来。 “不过,”喝了几口茶,太子忽然正色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我疑惑地看着太子,“什么意思?” “这次的事件明显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根据毒藤的数目和摆放的间隔来看,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水库中投毒了。” “是吗?”我微微一惊,“是故意投毒的吗?” “嗯,”太子点了点头,“而且,投毒似乎只是下毒者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你看,发病了一段时间之后,百姓人心惶惶之时,同时在多地出现了煽动造反的传单。另外,不但楮州的叛军发兵攻城,前几天外城的守军似乎也有调动的动静。” “驻京守军?!”我惊讶极了,“难道说,真的有人要造反吗?” “很有可能。不过,似乎因为我们及时解开了病因,稳定了民心,事情才被迫终止的。”太子指了指我说道,“你是解开了病因的人,我很担心下毒之人会找你报复,所以,你今后要小心点儿。” “不会吧,”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参与救治的人那么多,不会只盯着我一个吧?” “不一样,你是解谜的关键人物,依我看还是小心为好。” “这个......叫我怎么小心嘛?总不能躲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啊。” “遇事多个心眼,多听多看多思考,发现可疑情况可以向我求助。记住了,我让吴瑕给你的那块令牌是可以随时进入东宫的。” “哦,好吧。”听太子说的那么严重,我不由得也开始忧心起来,“那么,有没有线索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目前还不能肯定,”太子摇了摇头,“不过,据黎先生说,那些毒藤只产于南方。” “南方?”我想了想,“您的意思,是界州的叛军派人干的吗?” “有这个可能。” “哦......”我拧着眉毛想了想,“对了,说到这个,上次我被困在楮州的暗室里的时候,听到一些有关叛军在朝廷有内线的线索呢。” “哦?你都听到了什么?” “嗯,其实也没听到很多东西,”我努力的回忆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内线在朝中握有大权,因为是他促成了吴轩与肖哲换防这件事情。” “哦。” “还有就是,我听见叛军首领称呼这个人为‘阁老’,可惜没有弄清这个‘阁老’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后来再也没听他们提起了。” “这个嘛......也许是名字,也许是代称,”太子顿了一顿,说道,“还有可能是一个人的表字。” “表字?” “呵呵,是啊,都有可能。”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而且说不定,那个人就在我们的身边。” “就在我们身边?” “没错,你现在应该也认识了不少位高权重的人,谁都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这个......”太子的话模棱两可,让人似懂非懂,我挠了挠脑袋说道,“反正我所听到的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总会有用的。”太子笑了笑说道,“线索当然是越多越好,即使是蛛丝马迹,积累多了,也会变成一根粗绳的。” “说的也是。” “好啦,”太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说道,“进去吧,看看那个家伙醒了没。” “哦,等我一下。”我仓促地喝净杯里的茶,追着太子一起朝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