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疫 病
入冬之后，吴瑕与太子举行了婚礼。 吴瑕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去的，可心里又害怕如磊想不开。在吴瑕出嫁前的那段日子里，如磊一直十分消沉，我绞尽脑汁想要逗他开心，却总不能见效。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更是放心不下，反复叮嘱如磊的小厮丫鬟们要千万留心，安排好了一切才出了门。 虽然太子这次只是迎娶侧妃，但毕竟是镇国将军嫁女，婚礼仍然举办的非常盛大。半个京城的街道都挂上了喜庆的红彩带和红灯笼，迎亲的队伍整整有一条街那么长，京城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在回响着欢乐的喜乐。 到了拜堂的时候，当我看着吴瑕身着华丽的嫁衣，随太子一步一步走向内廷时，不知怎么竟感动得流出了泪水。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吴瑕得到幸福啊！ 除了关注吴瑕，我下意识地人群中寻找着宗尚隆，太子是他的好哥们儿，他应该会来参加婚礼的。果然，在仪式后的婚宴上我远远地看见了他。那家伙仍然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宽袍，不过，毕竟是太子的婚礼，他似乎也觉得穿得太素不太合适，所以在长袍外加了一件亮色的夹衫。 然而，那家伙从头到尾就忙着与一众贵族子弟谈天说地，根本没朝我这边看过半眼。婚宴结束后，众宾客辗转到后院里听戏的时候，这家伙又和欣月、尚峯扎成一堆，瞧他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完全不在乎我的存在与否。 看到这个情形我真是不爽透了，却又无处发泄。本来就对听戏不感兴趣，再加上心里挂记如磊，我干脆向殷夫人请了个病假，闷闷不乐地先行回府去了。 婚后，吴瑕搬进了东宫。虽然太子专门特批了一个准许入宫的令牌给我，可一则，进出宫门很不方便，二则，身为太子的侧妃，吴瑕也肩负着繁重的职责，我和她当然不能象以前那样想见就见了。 至于如磊，自从吴瑕与太子完婚之后，他象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除了安分地上学之外，其余时间都和他爹待在一起，整天忙着结交达官显贵，也不来找我消磨时间了。如磊的突变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我并没有打扰他，无论如何，打起精神总比一味的消沉要好吧。 吴瑕出嫁了，如磊变忙了，我的生活中突然少了两个朋友。本来我的朋友就不多，这让我不免有些伤感和无奈。 沉闷的隆冬很快就过去了，春风在不经意间吹起，悄悄地把残留在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吹落。我捡起那片干枯的落叶，三番两次地把它抛向空中，可它每次都只悠悠地翻了一个身，很快又落到了地上。 “唉，总这样可不行，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了。”我看着地上的枯叶，叹了口气唤道，“小桂，小桂......小桂？！” “啊，来、来了！”一连唤了好几声，小桂才从屋外跑了进来，“小姐，您找我？” “跑哪里去了？我都喊了好半天了。” “小、小姐，”小桂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没听见......” 我疑惑地看着小桂，回想到这几天府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人们似乎有些不安，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出什么事了吗？”我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熟悉地招呼：“如岚！”抬头看去，竟是如磊。 “快坐快坐！”我笑眯眯地给如磊让了坐，边给他倒茶边佯怒道，“真是的，最近你也忒忙了些，老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了。” “哟，我都来了还念念叨叨的，下次不来了！” “你看你，越发小气了，开个玩笑都不行了。”我吩咐小桂去把点心端来，又问如磊道，“对了，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看大家伙儿都心神不宁的。” “没错，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如磊点了点头，“最近京城里好像在流行疫病，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现在到处人心惶惶，大户人家已经在考虑到城外的避暑山庄避风头了。刚才爹说也要把我们送出城去，你待会儿收拾收拾，别慌里慌张的落了东西。” “真的吗？”还没等我说话，刚进屋的小桂赶忙插嘴道，“老爷会把我们全都送出城吗？” “是啊，估计这两天就得动身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我这就去收拾！”小桂慌里慌张地放下手里的点心，转身跑进里屋去了。看样子，这丫头已经给吓坏了。 看到小桂惊慌的样子，我微微一笑，继续问如磊：“到底是什么病？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如磊摇了摇头，“听说皇上派出了所有的御医协助诊治，可到现在还没查出到底是什么病呢。” “嗯.....”我咬了咬嘴唇，思忖道，“冬春交界，正是极易爆发肠道和呼吸道传染病的时节，可是，真的有达到疫病那么严重的地步吗？” 正想着，一个嬷嬷进来通报说肖哲在客厅里等着要见我。 “肖哲？”如磊一愣，“哦，他肯定也是来给你通报消息的吧。” “估计是。” “我说，那家伙对你真心不错呢。” “啊......是、是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那你坐着，我去了啊？” “去吧，我吃完这点心也得走了。” 别了如磊，我快步来到客厅。肖哲一见我进门就赶紧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如岚，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我很好，”我笑了笑，又补充道，“殷府里的人都很好，并没有人生病。” “哦，”听我这么说，肖哲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肖大哥，快坐吧。”我把肖哲让回座位，问道，“对了，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已经开始有些乱了，每天都会死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哭声，唉......”肖哲摇了摇头，叮嘱道，“这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如果形势实在不对，赶紧劝殷丞相把你们送到避暑山庄躲一躲，无论如何总比待在京城里好。还有，城里有些歹徒在趁乱抢劫，连我们禁卫军都被抽调到京城各处巡察，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知道了吗？” 肖哲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温暖可靠，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要小心的是你自己才对啊，你常在外面巡逻，千万不要染上疫病才好。对了，到底发的是什么病，有消息了吗？” 肖哲摇了摇头：“看起来很象肺痨，但是又不太一样。” “肺痨？”我一愣，肺痨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肺结核吧？ “嗯，从症状上看很像肺痨，染上的人会不停地咳嗽，直至吐血而亡。但是，这种病传染速度比肺痨要快得多，而且，从染上到身亡的时间也要短的多。” “哦......” “御医和地方医官使用了医书上记载的所有治疗肺痨的方法，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因此御医认为这是一种新的疫病，在没找到确切病因之前，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治疗。” 看样子形势确实有些严峻，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么，目前都采取了什么措施来预防呢？” “哦，我听说城外有家道观，里面的道士画符咒很厉害，只要把他们的符咒烧成灰，和着盐水一起喝下去就不会有事了。”肖哲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片，“就是这个，我也给你带了几张，你一定要记得先烧成灰，再用盐水冲服。” “啊，这......好吧，多谢你了......”我哭笑不得地接过那些画得乱七八糟的符咒，“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预防手段呢？” “这个嘛......”肖哲想了想，“听说还有些人家，用黄土活上驴粪在大门的门框涂上一层，听说也能辟邪。”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效预防疫病的措施。可以推测，刚才肖哲所说医书上记载的治疗方法，肯定也有不少是迷信的方法。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说道：“肖大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有事就说，”肖哲爽快地答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呵呵，你当然能做到。”我笑了笑，“请你带我去一趟疫病多发的区域，我想看一看具体情况。” “你说什么？！”肖哲吓了一跳，斩钉截铁地拒绝倒，“不可能！我不会带你去的！” 我看到肖哲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耐心地解释道：“肖大哥，你听我说，你一定得带我去看看，我也许知道怎么治疗和预防这种疫病。” “你又不懂医术，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肖哲根本不为我动，“不行，我不会带你去的！” “你不带也行，”看到肖哲坚决的样子，我只好使出杀手锏，“回头我自己去好了。” “什么？！”肖哲一听，果然大惊失色，“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知道的，我决定了的事是肯定会去做的。”看到肖哲掉进了我下的套，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所以啊，你选择一下吧，是你亲自带我去，还是我自己偷偷跑出去呢？” “这......”肖哲知道我的脾气，与其让我乱跑，还不如把我带在身边安全些。迟疑了半晌，肖哲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赶紧点头承诺道，“你稍等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 出了客厅，我直接跑到如磊的屋里，向他讨了件小号的男装。那些长袖飘飘的小姐裙好看是好看，可毕竟不方便活动。 没一会儿，肖哲看到我女扮男装从房里跑出来，不由地笑了：“你这丫头，鬼点子就是多。” “嘿嘿。”我伸了伸舌头，朝肖哲做了个鬼脸，拉着他一起出门去了。 据肖哲介绍，这次受病的区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城内各处都有发病的病人，我于是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出发了。 一路上我仔细地观察着，发现街上没有任何人带口罩或其他的防护用具。又看到好几家门口都挂上了白布条，屋内隐隐传来哭声。我下马打算进去查看一下，肖哲本想阻拦，但我发誓只看一下就出来，他犹豫再三总算同意了。 进到百姓家中，我发现家里有人生了病，亲属就在他身边看护，没有任何隔离措施。更有甚者，有些家里死了人，还要按照老规矩在家中停尸七七四十九天！ 这怎么可以？这分明就是把传染源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 了解了这些情况，我回头问肖哲：“现在是谁在负责疫病的控制和治疗？” “是太子殿下。” “太子？”我略想了一想，“肖大哥，请你带我去见他！” “什么？你要见太子？”肖哲惊讶地看着我，“他现在肯定忙得焦头烂额，怎么会有时间见你？” “肖大哥，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见到太子！”我抓住肖哲的手臂，坚决地说道，“我必须要向太子汇报一些情况，否则疫病的情况还会变得更严重！” “这......” “肖大哥，你相信我！”我恳切地看着肖哲，“我真的知道预防疫病的方法，请你一定要带我去！” “这......”肖哲看着我坚定的表情，下决心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