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天玄令在线阅读 - 第五十九章 受 困

第五十九章 受 困

    窝在暗室的角落里,我一动也不想动,屋内闷热浑浊的空气让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今天到底是第几天了?第七天?第十天?在这个没有光线变化的密室里,我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第十天?第十五天?唉,当初真应该在暗室里放上一个钟,这样,至少我能还知道时间在流逝。

    如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凝滞了,我的体力和意识在这凝滞中一点一点地被抽离了身体,让我的手脚和头脑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麻木之中。

    “唉——”坐在对面的九娃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微微的声响刺激了一下我麻木的神经。我费劲地睁开眼睛,看见桌上虚弱的火苗在油灯上跳了一下,这才被动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着的个体。

    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抹去额头上细细的汗水。说实话,以前听说老外喜欢用关禁闭作为处罚,我还一直都不明白,关个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终于有了切身体会,这种处罚对于身心的摧残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唉,真是万幸这屋子里还有盏油灯,还有九娃陪我说说话,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被幽禁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不出两天功夫我肯定就得发疯了。

    这时,暗门外的茶厅里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可这次我并不象刚开始那样兴奋地伸长耳朵去偷听每一个字,而是呆坐在原地没有动。唉,听那些人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不会有什么新闻。两军已经对峙了那么长的时间,大家都死死地守着自己的阵地,即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

    我不禁又叹了口气,吃力地扭动身体想换个姿势坐坐,不想,手上却无意中碰到怀里的一个东西。

    我一愣,伸手在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黑底金花的锦囊。

    “是这玩意儿!”看到手里的锦囊,我不禁挑了挑眉毛,“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对了,里面不是有一张神奇的纸片吗?上面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诗句呢。这次会不会也预告了楮州和我们的命运呢?”

    我赶紧凑近油灯,打开锦囊,满怀希望地展开纸片,却失望地发现纸片上还是以前看过的那几句诗,并没有出现新的句子。

    “唉......”我失望透了,不高兴地嘟囔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需要你指点的时候却啥也不显示了!”

    正要把纸片放回锦囊,我却又迟疑了一下,重新展开纸张,把最后的那四句诗又念了一遍——“南行遇新知,畔水择旧院,岂料群龙聚,无奈痴蛟离。”

    “唔......前两句诗的意思上次就已经弄清楚了,这后两句呢?”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没事干,不如再琢磨琢磨诗句的意思吧,“‘岂料群龙聚’......嗯,‘群龙聚’应该指的就是肖哲、宗尚隆、吴轩几人齐聚楮州的事情了......‘无奈痴蛟离’,无奈、无奈.....什么?!”我的心突然象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难道,这句诗说的是肖哲被迫离开楮州的事情吗?”

    一瞬间,我的眼泪涌上眼眶,拿着纸片的双手不住地战抖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老天故意在捉弄我吗?就算我预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能阻止得了肖哲的离去吗?!难道我弱小的臂膀能改变命运强悍的走势吗?!”想到这里,我变得无比激愤,双手把纸片用力揉成一团,“啪”的一声扔到墙角。

    “jiejie?”不明就里的九娃被我吓了一跳,当他看到伤心的我把头埋在两膝间低声抽泣,赶紧走到我身边,紧紧地靠着我坐了下来。

    我无法言语,只能深埋着头,想要将混乱的心情压制下去,可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小姑娘,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高低起伏、悲欢离合都是不可避免的。今后无论碰到了什么困难和疑惑你都要记住:‘因势而动,保存自己,永不放弃,这才是生存之王道’。哈哈哈......”

    “是谁?”我愣住了,这声音并不熟悉,可是里面的话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人生的高低起伏、悲欢离合不可避免......不放弃希望,保存自己......因势而动才是生存之王道?”我在脑海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心情竟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在柳村碰到的瘸腿老道说过的话。”我不禁抬起头来,“没错,就是他!”

    “jiejie。”在一旁十分担心的九娃轻唤道,“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九娃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我,心中登时感到十分内疚,赶紧抱歉地笑了笑,解释道:“对不起九娃,jiejie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嗯。”九娃懂事地点点头,没有追根问底,扭头看看那躺在墙角的纸团,起身走过去,捡回来递给我。

    我接过那纸团,将它轻轻地展开。看着纸片上杂乱的皱折,我不禁暗暗自责:“它有什么错呢?它不过如实地表述了事实,我怎么能把不顺心的事都归罪于它呢?”这么想着,我仔细地抚平纸片,将它重新叠好,依旧放进锦囊之中。

    就在这时,茶厅里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外面似乎来了不少人,而一个沉重的脚步从楼上走下来,闹哄哄的茶厅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只听着那脚步声慢慢地走到柜台前停住,却半天没有说话。而大家也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茶厅内寂静一片,仿佛人们在一瞬间全都蒸发了。

    我正纳闷出了什么事,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头顶上的柜台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把我吓得差点儿没喊出声来。这时,只听着一个浑厚的声音训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全都是一群饭桶!!”

    我抚着胸口轻轻地嘘了口气,原来,说话的人正是叛军的首领——姜将军。

    姜将军的声音比较有特点,洪量中略带沙哑,是最先几个被我辨识出来的声音之一。平日里,姜将军的语气和气度跟抚远将军非常相似,我猜想他应该也跟抚远将军一样,是个健硕的中年军人,有着同样强大的气场。不过,听姜将军今天的口气,似乎也耐不住如此长时间的对峙了。我不禁来了些兴趣,赶紧爬到门边偷听起来。

    这时,一个将军低声地辩解道:“肖家军的防守实在是太紧密了,我们也是冲了很多次都没成功......”

    “混账!自己没本事还敢狡辩?!”还没等那个将军的话说完,姜将军就喝断了他,吩咐左右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姜将军,姜将军!”众人一看姜将军发怒了,赶紧围上来劝阻,却又立刻被姜将军喝退了回去:“都给我闭嘴!如若再敢求情,一起拖出去重打!”听到姜将军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开口求情了。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沉重的棒子声和惨痛的叫声。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叫喊,我不禁想起了曾经在殷家挨过的那十大板,一时间头皮发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都给我听好了!”在惨痛的叫声中,姜将军厉声说道,“谁要敢再说这种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话,一律加倍处罚!”我听说军棍可比家法厉害多了,这二十军棍下去,即使是个壮汉也得躺上两个月,看样子姜将军这次真的动了火气。

    二十声惨痛的叫声停止之后,茶厅里一片沉默,只听着姜将军重重地在柜台前走了一个来回,继续训斥道:“楮州一直是阁老眼中的一根刺,不把它拔除,全盘计划就无法展开,我们的宏图大业就无法成就!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助我们顺利拿下楮州,阁老费了多少心血才换下肖家军的副统帅。可即使是这么好的时机,你们这群饭桶也只拿下了半个城池而已!!你们说说看,这种战绩怎么向阁老交代?!”说着,姜将军又是狠狠地一砸柜台,那响声如此巨大,即使是隔着暗门的我都给吓得不轻。我可怜的柜台呀,再这样下去,非给砸坏了不可。

    “报!”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姜将军厉声问道:“什么事?!”

    “启禀将军,”士兵答道,“负责补给粮草的张将军派人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叫他进来!”

    “是!”士兵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只听姜将军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粮草昨天就应该到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启禀将军,”只听那人答道,“几天前,界江上游突降大雨,河水猛涨,把百余里内的桥都给冲垮了,我们的粮队被迫困在对岸,无法前进!”

    “混账!桥垮了不会找船运吗?!”

    “启禀将军,由于水势过于凶猛,船只划到江心就被冲走了,根本无法到达对岸!”

    “吓!”姜将军恼怒地喝了一声,“那张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张将军一方面继续召集当地船只,等待洪峰过去之后加快渡河,”那人答道,“另一方面,张将军派小的沿河寻找,在百余里之外找到一座能过河的桥,日前张将军已经派出一支粮队循着我的来路出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其一,目前界江水势依然凶猛,洪峰不知何时才能消退,”那人答道,“其二,张将军虽然已经派队变道绕行,可这河边小路崎岖难行,小的单匹快马尚且跑了两天两夜才到达楮州。粮车笨重,恐怕即使连夜赶路,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到得了。”

    “唔......”姜将军重重地发出一声鼻音,思忖半日,问道,“我们现在的粮草储备还有多少?”

    “启禀将军,”一个负责后勤的将士禀报道,“不足三天了。”

    “怎么这么少?”

    “启禀将军,”那将士答道,“以往出兵,我们都会带上一个月的粮草。但此次奇袭,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我们只携带了三成不到的备粮。”

    “唔......”姜将军很清楚那将士说的是事实,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道,“楮州城里找不到粮食了吗?”

    “启禀将军,”又一个将士答道,“我们已经挨家搜过了,百姓家里的存粮有限,而楮州城的粮库和大部分的粮店都在城东,因此找不到足够应急的粮草。”

    “啪!”我的柜台又痛苦地发出一声巨响,不用说,姜将军肯定又在拿它出气了。而大家听到这么多不利的消息,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着姜将军沉重的脚步声在茶厅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多遍,许久之后突然一停,厉声唤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茶厅内所有人应声答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休息,无论用什么办法,限尔等在三日内拿下楮州!三日之后若拿不下楮州,尔等提头来见!”

    “末将得令!”

    “都给我滚!!”姜将军怒吼一声,将士们慌乱地退出门外,聚到一起想办法去了。

    外面众人散去了,而我却依然坐在暗门边没有动。今天听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我也赶紧开动脑筋分析目前的形式。

    首先,叛军的粮草不够了,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叛军没有办法打持久战了。可同时这也是一个坏消息,姜将军下了死命令,出路只有一条,叛军急红了眼,肯定会放手一搏,只怕气势上肖家军要略输一筹。

    其次,姜将军提到一个叫“阁老”的人以及他们的“全盘计划”。我的直觉认为,这个“阁老”肯定有问题,十有八九就是潜伏在朝廷里的内jian。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还有那些所谓的“全盘计划”和“宏图大业”,指的又是什么呢?我很想再多了解一些相关信息,但是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此事的半点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