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用计脱身
“几位客官，”小二安顿好那一大群人，抽空过来问道，“要喝点什么？” 我指着九娃和自己对小二说道：“给我们俩来壶上好的龙井。” “好咧！”小二点点头，又问道，“这位客官呢？” “呃，我要......”龙公子把扇子一收，正要开口，却被我一伸手拦住了话头，“无论什么，给这个家伙来杯你们这儿最便宜的东西就好。” “好嘞！您稍等！”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茶点去了。 “哎，你过分了吧。”龙公子用扇子把我的手从面前拨开，“用杯最便宜的东西把我给打发了？” “有的给你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一瞪眼，“嫌差就赶紧下船！” “下不去了。”龙公子耸了耸肩膀，坏笑道，“已经开船了。” “哼。”我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很快小二就把茶水送了上来，我看见别桌有人点了点心，于是关切地问九娃：“咱们早上出来的急，还没吃早饭呢，你饿不饿？要不要点些吃的东西垫一下肚子？” 九娃懂事地摇了摇头：“jiejie，我不饿。” “我也没吃早饭！”倒是那龙公子听见我的话，立刻恬不知耻地要求道，“我要吃点心！” 我心里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那人的话，对着九娃说道：“不饿就算了，留着肚子等会儿吃顿好的也行。” 老实的九娃见我不理会龙公子，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指了指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的龙公子：“jiejie，他说他也没吃早饭。” “不用理他！”我摸了摸九娃的脑袋，“咱们聊咱们的，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哦。”九娃看了看龙公子，又看了看我，不明白我和那人在玩什么把戏。 龙公子眼看着他的早点没戏了，只好瘪着嘴，失望地抱起自己的茶杯干喝起来。没喝两口，那人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道：“对了，你今天为什么要穿男装呢？是不想别人发现你是女的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我还一肚子纳闷呢。我明明已经换了男装，怎么还是被这个家伙轻易地认出来了呢？ 不过，我当那家伙是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他，只管对着九娃说道：“对了九娃，待会儿下了船之后我们去‘邱记布庄’逛逛好不好？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家是京城里最好的布料店了。” “邱记布庄？”九娃点头说道，“好呀，去哪里都可以。” “唔......”龙公子见我不理他，也没硬缠着非要我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自说自话起来，“现在仔细想想，你这个人做事总是有些古怪。” “神经病，自言自语还说的那么起劲。”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表面上却依然笑容可掬，又对九娃说道：“你回头在店里挑几样喜欢的布料，jiejie给你做两件新衣服。” “不用了jiejie。”九娃一听，连忙摆手，“我不用添新衣服的。” “就拿咱们头回见面的那天来说吧，”那龙公子居然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起来，“你为什么花那么大力气，非要把那盘菜拿回去不可呢？” 而我也不服输似地继续对九娃说道：“当然要添的。你看你，出来玩都只能穿着店里的制服，多一件换的都没有，那怎么能行呢？” 九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襟：“店里的制服就很好呀，我有这件就够了。” “哼哼，我知道了，那盘菜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不对？”龙公子后悔不迭地拍了一下大腿，“早知道是这样，我那天死活都不能让你把菜端走。” “这个神经病的话还真是多得要命！”我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只能拼命挤出一丝笑容对九娃说道：“怎么会够呢？平常出门的衣服还是得有一两件的。你看看，这衣服上全是厨房的油渍，洗都洗不掉，人家不用问，一闻就知道你是厨房里的小伙计了。” “呵呵呵。”九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傻乎乎地笑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而那龙公子在一旁卯足了劲，一副要跟我较量到底的样子，“你那天还特意叮嘱我们，千万不可把你在万胜楼当大厨的事情张扬出去，而今天又扮成男装出门，嘿嘿......”龙公子唰的收起纸扇，指着我断言道，“你这家伙的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我终于忍无可忍，拍着桌子对龙公子吼道，“还有完没完了？！”我这一激动，倒把邻桌的人给吓了一跳，大家都惊诧地看着我，一时间让我尴尬万分。 “哦？”不曾想，那龙公子看到我的剧烈反应，不但没被吓着，反而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看来我没猜错哦，你这人身上果真大有猫腻，否则不会那么大反应吧？” “要冷静！要冷静！”我眼冒怒火，用力地咬着嘴唇，拼命地控制着自己想要把整壶茶都泼到那人脸上的冲动。 这时，小二端着水壶正好路过，我一伸手就把他扯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小二哥！麻烦你给我们介绍一下永昌河！” 小二好端端的突然被我扯过来，先是吓了一大跳，听了我的话，乐呵呵地答道：“要听介绍吗？没问题呀！” 只见小二把水壶往桌上一放，十分熟练地介绍道：“客官您听我说，这永昌河源自西戎，途径千里才流到我们京城。它水量丰沛，不仅担负着河道输送的功能，还满足了京城百姓的饮用和周边农田的灌溉之用，称的上是一方百姓的生命之河呢。” “哦。”九娃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听的十分仔细。 小二指了指舷窗外说道：“我们很快就要到永昌河的蓄水闸了，那里是风景最好的地方，几位客官可以到甲板上观赏一下。” “蓄水闸？”九娃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建蓄水闸呢？” “呵呵，这就要从头讲起了。”小二笑道，“据说很久以前，永昌河喜怒无常，春夏雨季山洪暴发时，江水所到之处洪涝十分严重。而到了秋冬旱季，水量又急剧减少，不要说航运，就连正常的灌溉和饮用都不甚够用，沿岸的百姓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呀。” “那现在为什么又好了呢？” “那是因为后来出了一位治水能人李将军，他勘察了永昌河的地势和水势之后，带领军民在永昌河的上游建造了一个分水大堤，又在此处建造了蓄水闸（注2），从此永昌河再也没有闹过灾害。京城里到现在还流传着一首童谣：‘水旱由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那是我们京城的百姓在歌颂李将军的功绩呢！” “哦，那真的值得看一看了。来吧九娃，我们走。”我拉着九娃走到甲板上，举目四望，只见河边绿树成荫，远处的农田用深浅不一的绿色方块组成了天然的画布，真是一派丰足祥和的景色呢。 “jiejie，为什么有了大闸就不会闹灾害了呢？”九娃看着高大的闸坝疑惑地问道。 “我想不单只是蓄水闸的功能，应该跟分水大堤也很有关系。”我想了想解释道，“原理应该是这样的，在洪水季节，人们利用分水大堤将洪水分流到其他的河道，这样就不会在永昌河主道造成洪涝灾害了。同时呢，人们利用蓄水闸的水库将大量的河水蓄存起来，到了枯水期的时候，我们再打开蓄水闸的闸门，放出水库里的水，这样下游的人们就有足够的水可以使用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这才发现，和九娃一起不住点头的，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龙公子。 “这家伙怎么又跟过来了！”我真是不爽到了极点，“难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可龙公子对于我十分露骨的反感完全视而不见，只听他惊叹道：“想不到你一个做菜的小丫头，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呢！” “这是常识，好不好？”我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常识！” “常识？”龙公子疑惑地摸了摸脑袋，“那我怎么不知道呢？” “哦，不好意思，我把这点给忘了。”我讥讽道，“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常识，可对于你这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而言，根本就是天书奇谈！” “哎？我怎么就成了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呢？我的......哎哟！”龙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一个飞奔而来的小个子迎面撞到胸口，倒退了一步，拉住船舷才勉强站稳了。 奇怪的是，经过这么猛烈的撞击，那撞人的小个子只轻轻颠了一下就稳住了脚步，头也不抬的转身就要跑。 而龙公子的动作倒也快的很，只见他一把扯住那小个子，质问道：“喂！撞了人招呼都不打就想跑吗？” 那小个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奋力地挣扎着想从龙公子的手里逃脱。就在这时，有几个人从船尾追到我们面前，从龙公子手里揪过小个子，嘴里还大声嚷着：“就是他，就是他！” 这几个人一嚷嚷，把船舱里外的游客全都吸引了过来，呼的一下子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我定睛一看，巧了，楸着小个子的绿衣男子正是那个预订了五张桌子的客人，只见他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正在挣扎的小个子，生气地指认道：“就是这个家伙偷了我的钱袋！” 那小个子虽被众人扭住了，却脖子一硬，强辩道：“我没偷，你血口喷人！” “还敢狡辩？！”绿衣男一把楸住小个子的衣领，“你刚才蹭了我一下，我的钱袋就不见了，分明就是被你偷的！” “碰了你一下就是小偷吗？”小个子依然嘴硬的很，“碰过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抓他们？” “张哥，别跟他废话，”这时有人建议道，“搜他的身就知道了。” “你搜啊，你搜啊！”小个子听了那人的话，不但不害怕，反而得意地一挺胸，“搜不得到东西我看你们怎么办！” 绿衣男和朋友们一点头，毫不客气地动手翻找起来。可他们几人把小个子浑身上下都翻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着。 这时轮到小个子得意了，只见他一边挣扎一边嚷嚷道：“说我是小偷？赃物在哪里？在哪里？！找不到我可要告你们诬陷好人了！” 绿衣男和他的朋友们不禁面面相觑，十分纳闷哪儿弄错了。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指着龙公子说道：“哎，张哥，那不是你的钱袋吗？”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龙公子胸前衣襟的开口处露出了一小截绿色的缎带。 “这是什么东西？”龙公子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用手一扯，哗啦，竟扯出了一个墨绿色的钱袋！ “这是我的钱袋！”绿衣男一把抢回钱袋，查看了一下里面的银两，发现分文不少，正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指着龙公子说道，“哦，怪不得搜不到赃物，原来是转移到同伙的身上了！” “什么？！”龙公子惊讶地看着绿衣男，摆手辩解道，“我不是他的同伙，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哦，对了！肯定是这家伙故意撞到我身上，然后趁我不注意塞进我的衣服里的！” “好笑了，会有小偷承认自己是同伙吗？”绿衣男招呼道，“兄弟们，把这个人也抓起来！” 众人应了一声，齐齐上来就要扭龙公子的胳膊。 “慢着！我有证人证明我不是同伙！”龙公子急得跳到我身边，连声说道，“快，你快帮我证明一下呀！” “他说有证人？”众人一听这话都暂停了动作，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 “这么会变成这样？”我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刚想开口替龙公子作证，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哎，你傻呀？现在正是甩掉这个家伙的大好时机，干嘛要给他作证人？” “呵呵呵，”瞬间改变了主意的我微微一笑，甜甜地对着龙公子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帮你了。” “什么？！”龙公子没想到我会拒绝，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没办法？” “原因很简单，”我耸了耸肩膀，“我跟你又不熟，怎么知道你跟那人是不是同伙呢？” “什么？！”龙公子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偷是同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绿衣男招呼道，“这位小公子都说不能证明他的清白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哦，对对，快动手！”众人一拥而上，瞬间就把还在发愣的龙公子给扭住了。 “哎！你明明知道我跟那人不是一伙的！”龙公子对着我不服气地嚷道，“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呀？” “唉哟，其实我心里也很想帮你的，可是我总不能昧着良心乱说话吧？”我冲着龙公子甜甜地一笑，转身又对着绿衣男说道，“这位张大哥，按我说，您应该把这两人都送到官衙去，让官老爷一审就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伙了，您说对不对？”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绿衣男点了点头，高声喊道，“船家！麻烦你把船划到岸边，我们要把这两个人送到官衙去！” “你不帮我解释也就算了，”这回轮到龙公子气急败坏了，“怎么还落井下石？！” “这怎么叫落井下石呢？”我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们大家都有过切身体会，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被小偷轻易的就偷走了，这让人多么的愤慨！我正是因为非常了解失主心中的激愤之情，所以才挺身而出，主张还这位张大哥一个公道的！” 我一席话说得围观的人们不住的点头。 我得意地一笑，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如果真的不是小偷的同伙，官老爷自然会还你清白。你若心中无愧，还怕去官衙走一趟？” “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张哥和他的朋友们也不住地点头赞同。 这时，船家已经把船靠到岸边，绿衣男一挥手，领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把小个子和龙公子扭下了船。我扶着船舷，笑着朝依然不服气的龙公子摆了摆手：“祝你早日洗脱罪名哟！” 九娃有些过意不去，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问道：“jiejie，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我一撇嘴，“谁叫他自己有船不坐，非要跟我们挤到一起呢？活该！” 船家把一行人送上了岸，又把船划离了河岸，载着剩下的游客继续游览。 . （注2：此处描写的永昌河水利工程，其实借用了都江堰水利工程的部分设计理念，借此机会，我向都江堰的设计及建造者——战国时期秦国蜀郡太守李冰，致以崇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