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章欲盖弥彰
还未入德仁殿便听殿内一阵的喧哗，接着就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芳尘听着这些声响，只觉的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准备着回去。但回身看看一旁的碧柳，却觉的今日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让碧柳看清这个宫廷的绝佳机会。就算现在进去，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若是能让碧柳醒悟，那也是值了。 想到这里，芳尘四处张望了一下，见门外连个看守的宫人都没有，于是笑了笑，径自进了大殿。 一进殿门，芳尘就看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奴才，还未来的及反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身着淡蓝色宫装的女子应声倒地。 芳尘见了，不由的快步上前，这才看了清楚，这倒地的女子不正是别人就是这德仁殿的主人华贵妃。 再抬眼看看一旁身着鲜红色宫装的女子，也着实吓了一跳。 怀恩公主？怎么会是怀恩公主？她和华贵妃不是一伙的吗？她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 这两年来倒地发生了什么，原来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两个人怎么会闹到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呢？ 见此芳尘也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华贵妃扶了起来。 华贵妃见此，这才有了台阶下，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心里还是感激芳尘的。 芳尘自知位分并不在怀恩公主之下，但自己刚才的行为，明显是偏袒了华贵妃，于是十分恭敬的给怀恩公主行了一礼说：“玉妃给怀恩公主请安。” 怀恩公主闻此，瞥了芳尘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冷哼一声，带着随从们下去了。 芳尘见此，这才松了口气，寻思着若是怀恩公主迁怒于她，自己说不定也要挨几个巴掌呢。 想到这里芳尘不禁对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柔声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感紧弄盆冰水来，没见你们主子脸肿了吗？”芳尘说着，十分关切的看着华贵妃，故作担忧的说：“本该一回来就到这里拜访贵妃娘娘的，没成想因为身子原因耽搁了，贵妃娘娘莫怪啊。”芳尘说着又向华贵妃行了一礼。 华贵妃见此，眼中含泪，拉着芳尘的手有些酸楚的说：“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往日我那样对玉妃你，你还以德报怨，我这才知道谁是真的对我好。” 芳尘见此，深知华贵妃这话只是说给在场的宫人们听的，并非出自真心，虽然不屑却也要陪着她继续演下去，于是诚惶诚恐的说：“娘娘哪里的话，能为娘娘分忧是我的福气，怎么敢随意邀功呢。您还是坐下歇歇，等到这冷水来了，我给娘娘您敷一下，保证一会就消肿了。” 华贵妃闻此，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脸也跟着红了，心里气恼的很，本来被怀恩公主打了就已经很怄气了，没想到还被这玉妃撞了个正着，实在是流年不利啊。 正想着一个宫婢便端着一盆冷水呈了上来，碧柳见此，赶紧上前接过了那宫婢手中的水盆，十分乖巧的捧到芳尘面前。 芳尘见此淡淡的笑了笑，对华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芳尘手笨，怕弄疼了娘娘，便叫我的奴婢碧柳来伺候您吧。”芳尘说着对碧柳使了一个眼色。 碧柳见芳尘要她伺候华贵妃，不由的喜从心来，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将这个宫里的大主子伺候的好，华贵妃一高兴说不定就把自己留下了。若是往后自己成了贵妃娘娘的人，玉妃主子想要杀她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碧柳赶紧拿起锦帕，在冷水里浸了浸，十分恭敬的上前，回禀道：“奴婢碧柳伺候贵妃娘娘。” 华贵妃见此，只点了一下头便叫碧柳过去了。 碧柳见此赶紧凑到华贵妃身边，轻轻的抚着华贵妃红肿的脸庞，动作十分的小心，生怕弄疼了自己这根救命的稻草。 见此情形，芳尘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趁华贵妃和碧柳不注意时，用手肘撞了碧柳一下。 碧柳被芳尘这么一撞，一个重心不稳，整个手狠狠的按在华贵妃红肿的右脸上。疼的华贵妃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见此情形，碧柳整个人都吓傻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华贵妃刚站稳，便一把将碧柳拽到跟前，狠狠的赏了碧柳两个巴掌。似乎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碧柳的身上。所以这两巴掌下去，碧柳的嘴角立刻淌出了血来，整个人似乎都被打懵了。十分无力的瘫倒在地。 华贵妃见此似乎还是不解气，干脆将放在一旁的那一盆冷水端起，毫不客气的泼在了碧柳的身上，直到看着碧柳变成了一个落汤鸡，嘴角才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而后将盆子扔到一边，转身看着芳尘，一本正经的说：“meimei身边怎么竟是些没有眼力价的奴才啊，赶明我就吩咐尚宫局，给玉妃meimei选几个聪明的丫头伺候你，免得整日对着这样的货色生气。真是笨手笨脚的。”华贵妃说着，揉着比方才还要肿些的脸颊，恶狠狠的瞪着碧柳，只觉的这丫头若不是芳尘带来的，早就被自己赐死了。 芳尘看着瘫在地上，一脸狼狈的碧柳，完全没有将华贵妃的话听进去。只觉的自己这一次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本想给碧柳一个简单的教训，却没想到华贵妃会将碧柳当做是出气筒。刚才那两巴掌下手又准又狠，如今碧柳一定伤的很重。虽然说这次的教训有些惨痛，但是也足以让碧柳记住，让她亲身去体会这宫廷之路的艰难。 华贵妃见芳尘神色凝重，也没有回话，只觉的芳尘是在生气，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上前拉住芳尘的手，故作亲切的说道：“玉妃meimei不会怪jiejie教训你的人吧？” 芳尘闻此，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芳尘不敢，奴婢伺候不利，是该教训的。芳尘只是恨自己管教不利，让贵妃娘娘您笑话了。” 华贵妃见芳尘今日是一反常态的谦卑，心里沾沾自喜，只觉的玉妃这丫头在皇陵里这两年算是学乖了不少，就连自己当着她的面教训她近身侍婢这种下面子的事都不敢计较，若是好好调教一番，将来说不定会为她所用。 想到这里华贵妃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不由的拍了拍芳尘的手，十分赞赏的说：“难得meimei是一个这样识大体的人，往日咱们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都忘了吧。这宫里啊，可以与我比肩的人啊，如今只有meimei一个，咱们姐妹以后就多多往来，互相照顾，若是有谁敢欺负meimei，meimei只管告诉我，jiejie一定会给你出头的。” 芳尘知这华贵妃是话里有话，于是十分谦卑的回道：“贵妃娘娘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怎可与娘娘您比肩。在您面前芳尘也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啊。”芳尘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想想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对谁服过软啊，如今为了生存却要跟这禽兽一样的女子说尽好话，不用其他人鄙视，自己就已经鄙视死自己了。 华贵妃闻此，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也是在掂量着芳尘说的话。 芳尘见此，只觉的心累，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向华贵妃行了一礼道：“贵妃娘娘既然身体不适，芳尘也不敢在这里叨扰了，只将这个惹您生气的奴婢带回去，好好的管教。” 华贵妃闻此，坐回了榻上，只向芳尘摆了摆手，当是应下来了。 芳尘见此如获大赦，俯身拉起了坐在地上发呆的碧柳，又向华贵妃行了一礼，这才向门外走去。 正当芳尘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华贵妃忽然叫住了芳尘，低语道：“我知道玉妃meimei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在背后乱嚼舌根的长舌妇了。有些事看见了也要当做没看见。meimei如此乖巧伶俐，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芳尘闻此，赶紧回过身去，低声应道：“芳尘懂娘娘您的意思，今日与娘娘您详谈甚欢，芳尘心存感激，改日一定再来请安了。”芳尘说完，微微欠了欠身，边快步走出了德仁殿。 一出德仁殿，芳尘便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正想着，芳尘便瞥见一旁的碧柳正双眼无神的瑟瑟发抖。见此，芳尘倒是有些心软了。虽然碧柳对铃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可是今日遭逢的这劫难，确实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内疚，于是便脱下了自己的斗篷给碧柳披上，而后又在碧柳的耳边轻声说道：“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你的生，你的死，只在华贵妃的一念之间。事到如今，你还以为皇宫是那个可以实现理想抱负的世外桃源吗？不要说是接近皇族的男子，就算是你兢兢业业的伺候你的主子，也不知哪一天就会一时的疏忽死于非命。不要说是你一个奴婢了，就连华贵妃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不是也要被人掌掴？你好好的想想，想想当初你害铃儿的理由是不是特别的幼稚。因为这宫里有无数个像铃儿一样的女子，也有无数个像你这样的女子。你真的有信心能把她们都杀光吗？”芳尘说完，深深的看了碧柳一眼，径自上了撵，只留碧柳一人站在萧瑟的秋风中失神。 芳尘坐在撵中，透过轿帘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宫，自言自语道：“秋风起了，这冬天又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