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章瓦解的信任

    芳尘说完，不顾众位护卫的阻拦，带着小绯就随掌柜的冒雨前往那德林河。

    而早就吓傻了的碧柳则在几个护卫的看守之下，也随芳尘一路过去了。

    芳尘站在德林河上的小桥边，看着清可见底的河水，再看看河中自由游荡的鱼儿，十分冷漠的瞥了一眼碧柳，低声问道：“你不是说铃儿是投河自尽的吗？我倒要看看，在这样只到膝盖的水中怎么自尽，又怎么会被大水冲走，找不到尸体。”

    芳尘说着，伸手拽过碧柳，一把将她按在这小桥的石栏上，恶狠狠的说：“碧柳，铃儿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你若是真的替铃儿难过，就替她下去试试，也好让我相信，铃儿确实就是自尽的。”

    碧柳见此，拼命的挣扎着求饶，而此刻芳尘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就任着这大雨拍打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见此情形，小绯再也按耐不住了，立刻上前，从芳尘身后一把抱住了芳尘，低声安慰道：“jiejie，你不要这样，冷静一点，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误会——”

    还未等小绯说完，芳尘就拼命挣脱了小绯的怀抱，歇斯底里的喊道：“小绯，你要我怎么冷静？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芳尘说着一脸杀气的指着碧柳继续说道：“这个女人不但害死了铃儿，还佯装无辜，博得了我们所有人的同情和喜爱。是怎样的狠心，才能下手杀害铃儿那样乖巧温婉的女子，然后再心安理得的活着，占有铃儿应该拥有的一切啊？”芳尘说着又冲到碧柳跟前，拽住了碧柳的衣襟，近乎癫狂的吼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杀了铃儿？你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芳尘吼着，只觉的眼前发黑一个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好在卓王爷在此刻赶来，扶了芳尘一把，这才没摔倒。

    看着眼前的情形，卓王爷满头雾水，扶着衣裳已经湿了大半的芳尘，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只换了身衣裳，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气成这样？”

    芳尘闻此，也不知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视线模糊的看着卓王爷，然后指了指碧柳，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她死。”

    芳尘话音刚落，没等卓王爷反应，碧柳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行到卓王爷身边，抓着卓王爷的衣摆，乞求道：“王爷，求您帮奴婢向主子求求情，要她听奴婢的解释，奴婢是做错了，但是奴婢是有苦衷的，王爷，求王爷救命啊。”

    卓王爷看着脸色苍白的芳尘，再看看跪在地下的碧柳，叹了口气，对小绯说：“安兄弟，这其中有什么事，本王也不清楚，还是由你jiejie决断吧。只是你jiejie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在这里久留，咱们就先回客栈去吧。”卓王爷说完，甩开了碧柳的手，吩咐道：“把这丫头带回客栈先关起来，等玉妃娘娘好些了再做决断吧。”

    卓王爷说完带着芳尘和小绯向回走去。

    芳尘的情绪直到傍晚那会儿才渐渐的平复下来，这期间小绯也将当年铃儿遇害的事情详细的说给卓王爷听了，卓王爷听了，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从小到大，那些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如今宫女之间的寻仇杀人，也不算什么稀奇。只是这事并非发生在旁人身上，而是芳尘身上，就着实难办了些。

    卓王爷知道芳尘向来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对待奴婢们都是极好的，方才在芳尘的嘴里，竟然听到了‘杀’字，那就说明，芳尘对着个已故的宫婢铃儿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子对奴婢应有的界限，是真真切切的将她当做是亲人一般了。

    既然如此，杀了这个叫碧柳的奴婢就好。可是爱之深责之切，依芳尘的脾气，若是真的下旨要了那奴婢的命，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安心吧。

    卓王爷想来想去，只觉的这事情难办。再抬头看着眼眶红肿的小绯，只觉的这事就更加难办了。

    “卓王爷。”正当卓王爷纠结之余，芳尘不知何时，已经下楼来到了这雅间里面。

    卓王爷和小绯见是芳尘下来了，都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芳尘是好了大半了。

    “芳尘，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多躺一会儿啊。这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叫厨房给你炖碗姜汤驱驱寒吧。”卓王爷说着就要招呼随从。

    芳尘闻此，不禁拦住了卓王爷，回道：“王爷勿忙，想必方才小绯已经将两年前的事情告知王爷了吧，我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是鲁莽，王爷想要教训就教训吧，是我任性了。想想方才，幸好没有动手伤了碧柳的性命。毕竟碧柳再可恶也是一条生命，我方才若是真的杀了她，不就变的像她一样，无可救药了吗？”芳尘说着，依旧一脸的惨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绯见此不禁握着芳尘的手，努力的安抚着芳尘的情绪，希望芳尘可以稍稍安下心来。

    “芳尘，你方才的反应，是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试问一个杀了你至亲的凶手站在你的面前，又有哪个正常人会无动于衷呢？本王知道你心中的苦楚，只是逝者已矣，何必为了两年前的事情再来伤害自己。碧柳那丫头若是真的杀了铃儿，只叫她偿命就好。此事就到此为止，往后你也不必再自责了。”卓王爷说着，似乎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己的提议还要好的解决办法了。

    芳尘闻此，有些失神，心里不断的在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要碧柳死，真的要下旨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吗？

    小绯见芳尘一脸的茫然，看出了芳尘心中的不忍，于是劝道：“若是jiejie心存疑虑，就再叫这碧柳出来对峙，要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看看她是要苟延残活，还是以死谢罪。”

    芳尘闻此，只觉的小绯是了解她的，这才抬眼看了卓王爷一眼。

    卓王爷见此，点了点头，吩咐道：“把碧柳那丫头带上来吧。”

    半晌，几个护卫架着已经虚脱了的碧柳进了屋子。一进屋子，碧柳就伏在地上，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请了安，而后就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芳尘一眼。

    小绯见此，不禁问道：“碧柳，铃儿的死虽然是两年其前的事了，本来以为这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曾想天有眼，时隔这么久依然给我们机会查出当时的真相。你若是还有一点的良知，就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说不定还有一丝的生机呢。”

    碧柳闻此，抬头看着小绯，眼中似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若是碧柳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主子是否愿意放奴婢一条生路？”

    芳尘闻此，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想看碧柳一眼。卓王爷见此，不禁呵斥道：“放肆，你是既是奴婢如今又是犯人，所以你没有资格和你的主子谈条件，只要将事情说出就好。”

    看着芳尘的神色，又听着卓王爷的话，碧柳只觉的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于是叹了口气，讲到：“主子，其实碧柳真的不是有意害铃儿的，都是被逼无奈的啊。”碧柳说着眼眶有些微红，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接着说：“碧柳知道铃儿是主子最贴心最信任的侍婢，她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对的。就算是跟主子没大没小，主子也是欢喜的。而奴婢呢，在主子眼中算什么？只是奴婢的奴婢。奴婢知道主子不信任我，什么事情都防这我，但这也就算了，奴婢只觉的奴婢只要一心向着主子，相信主子总有一天会知道奴婢的好的。可是铃儿，铃儿她根本就不给奴婢接近您的机会，甚至想要出卖色相，勾引绯少爷，想要自己做主子，奴婢素来与铃儿不和，知道若是铃儿做了主子一定会加害奴婢，所以为求自保奴婢才想要设法要铃儿离开，却并没有想要铃儿死啊。”

    芳尘闻此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梨花带雨的碧柳，冷冰冰的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为求自保，难道为求自保就要草菅人命吗？为求自保就可以欺上瞒下吗？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有追求的女子，却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的伤害铃儿。如今你敢下手杀一个宫婢，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啊？”

    听了芳尘的话，碧柳一脸惶恐的给芳尘扣了一个头，解释道：“回主子，碧柳真的没有下手杀害铃儿，只是将她送走，让她永远都回不来主子您身边而已啊。”

    芳尘闻此，忽然起身，略显惊讶的看着碧柳，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铃儿没死了？”

    碧柳见芳尘急了，只觉的事情似乎还有转机，于是回道：“是，当初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要让铃儿离开这里，却也不知该怎么安排。正巧在皇陵时与奴婢相识的那个送炭的老鳏夫，要回乡了。于是奴婢便与那老鳏夫说好，要他在咱们出去赏灯那天尾随咱们，然后我就趁众人不备的时候将带铃儿出去，然后伙同那人将铃儿迷晕之后就叫这老鳏夫把铃儿带回家乡当妻子去了。所以主子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铃儿的尸首，正是因为铃儿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到了千里之外的山村去了。”

    芳尘闻此，心中一阵的气闷，不禁走到碧柳身边，抬起碧柳的脸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都说最毒妇人心，以前不信，今日算是真真的见到了。你可知名节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你将铃儿交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手上，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铃儿醒了之后，发现了自己的遭遇，还能有生的勇气吗？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太恶毒了。”芳尘说着，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小绯见此，怕芳尘会再气晕过去，于是上前拉住芳尘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道：“jiejie，如今既知铃姐没死，总算也有些安慰，现在不是与这毒妇生气的时候，还是派人快马加鞭的去那老鳏夫的家乡看看是不是能将铃姐寻回才是啊。”

    卓王爷闻此，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应道：“安兄弟说的没错。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这毒妇留着也没用了，来人呐，将这毒妇拉出去砍了。”

    听了卓王爷的话，碧柳吓得忘了求饶，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芳尘，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任两个护卫将她这么架出去。

    “等一下。”就在碧柳要被拖出去的时候，芳尘忽然拦住了那两个护卫。转身对卓王爷说：“王爷，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是铃儿，这毒妇是要杀还是要剐，还要等我找到铃儿之后由铃儿决定。若是铃儿真的不幸惨死，不用王爷下令，我也会要她陪葬。”芳尘说着冷漠的瞥了碧柳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